唇齿间,暧昧的舔舐声逐渐漫漶开,叶观澜松散的衣领流露出旖旎,似乎每一寸肌肤都在索求着对方。可陆依山清楚地看见,公子眼底并未像往日那样泛起情潮。 于是他停了下来。 将气氛中别样的东西暂且撇去,手掌顺着叶观澜的脊背一下一下轻捋着,压低了嗓音,用哄孩子般的语调问:“还在怕吗?” 叶观澜出乎意料地摇了摇头,就着环颈的动作挨紧陆依山颊侧。 他们耳鬓厮磨,叶观澜的声音喃喃近于呓语一般,其间的一丝撒娇撒痴,听得陆依山心头好软。 他说:“知道督主一定会来,所以我不怕。” 这是实情。当叶观澜深陷在前世的愧悔中无法自拔时,他以为依赖是件极其危险的事。他曾告诉自己,重来一次的叶观澜此心无我,亦不必装下太多人。文词带烟霞的清流岁月已经一去不复返,以身化浊浪,冲破天地间的藩篱,才是他这一世的宿命。 叶观澜笃定此志,风也雪也,发愿踽行。 直到发现,自己把陆依山予他的喜怒忧乐,乃至灵肉之欲全都放在心上,甚而生出一丝贪恋时,他本能却步,踟蹰,欲退,又被对方强势地拉过界。 耽溺之际,叶观澜仍不可避免在想,这大概就是欲望的不可破,也是人之所以存在的理由。 他疯狂又惴惴地享受陆依山带给他的一切,如在崖岸边缘酗饮着情欲的美酒。坠落时分比想象中来得还要快,可叶观澜并未如想象中那般粉身碎骨。 陆依山承住了他。 督主的千金一诺在任何时刻都值得相信。叶观澜忽然觉得,依赖也许并不是一件坏事。长天的雁也有倦怠迟飞的时候,此刻与他比翼的那个人哪怕一个眼神,都会显得弥足珍贵。 何况陆依山予他的,是能够象征爱意与强大的全部。 叶观澜再度吻上了陆依山,这一回,陆依山没有任何顾虑地回应他,像是要把那些来不及用言辞表达的爱意全部捧出来,送给叶观澜。 发带散落,枕头推到了地上,他们在亲吻中感受着汗珠滑淌,交融,染上了灼热的温度,一寸一寸点燃情欲的火苗,逐渐燎遍全身上下每一处毛孔。 变化起来得显而易见。叶观澜稍顿,避开了陆依山持续不断的深吻。 他忽地矮身,鼻息间喷洒的热气游遍陆依山的脖颈,胸膛,最后下滑到了小腹。陆依山怔忡时,那深紫蟒袍的腰带悄然被拨开了带扣,再一迟疑,便从他的腰间坠落地面。 而始作俑者脸容半抬,上挑的眼角缭着雾气,潋滟滟地望向自己。 他瞧着那么不谙俗事,连眼里溢出的情色都尽显天真,他的鼻尖顺着自身轮廓走过一圈时,两只手甚至都不知道应该往哪拆解。 这场景劲儿实在太大了。 陆依山喉结攒动,隔着层衣物,仍被热气哈得劲儿往上蹿。他试图阻止,但公子不高兴的眼神让他笑叹着改变了主意。 陆依山克制着,箍住叶观澜的手带向身后。略有弹性的绸缎在掌心翻面,他们终于都卸下了最后的束缚。 舌太滑了。 叽咛水声里,陆依山微微仰起脖颈,淆乱无序地想。 竹帘半开,盛夏的暑溽气一丝一缕泄进屋内。叶观澜很快被噎得眼眸湿润,汗淋淋地吁声带喘。他本就不善此道,压根想不到会这么困难,坦白地说,他甚至在含住陆依山的一瞬间,就萌生了退意。 但陆依山摁住了他。 督主用拉弓射箭的手挽住公子的长发,拇指轻轻抚弄着他耳垂,似鼓励,又似嘉奖,终是把那白玉珠撩拨得浸染了绯红色。 叶观澜只得承认,世上再无一个人像陆依山一样,能这般轻易地寻准自己要害,将那点知难而退的心思彻底搅没了。 一场嫩口拙舌的尝试渐入佳境,偶有牙齿磕碰到茎物,些许痛感亦被口腔内的温度迅速融化。 叶观澜在这深度的吞咽里湿了眸,红了颈,无一处不招人。被堵得狠了,还会抬眼睨着陆依山,里头分明盛满自讨苦吃的懊恼,呛了几下,就化作眼角快攒不住的泪花。 陆依山情不自禁加快了挺送,他此刻没杂念,就想催得那几颗星子一样的泪珠赶快掉下来。 公子如他所愿落了下风。 叶观澜攀附在督主腰间的手指用力收紧,眼泪扑簌簌打湿了睫毛,嘴角亦泌出银丝状的津液。他不敢再逞凶,看向陆依山时,喉咙里含糊不清地滚着求饶声,就像小兽被塞入口枷时无助的嘤咛,可怜得要命。 陆依山捉住公子的手腕,把人从地上拉了起来。现成的须弥榻有些局促,陆依山腾出只手,把边几推开。 骤雨初歇,古洛河水暴涨,浪花拍打岸沿,碎珠乱溅。叶观澜双手被高剪过头顶,身子抵在窗沿时,背后就是陆依山强壮的胸膛。 夜色漫上来了,河风吹拂过光裸的肌肤,叶观澜打了个寒颤,随即陆依山炽热的吻覆了下来。 是的,是这样的,有关叶观澜的一切,督主总是爱不释手—— 玉珠被磨得水亮,后颈亦不能幸免; 腰线往上隔出道漂亮的弧,此刻被督主牢牢握于股掌之间。 陆依山情到深处,用撕咬代替了亲吻,经公子檀口吮吸得蓄势待发的性器,再无任何试探,于那穴道之中大进大出,竭力要在公子身上留下自己的味道,并且被公子的味道融浸。 叶家客寓,占据了镇都最寥廓的视野。从这扇窗望出去,青天旷远,光风无极,叶观澜恍然置身另一个世界。 在这里,他们面向无垠天地尽情欢爱,每一次结合的潮迭都与惊涛声形成巧妙的重合。 在这里,他们的呻吟,挥汗,对彼此随心所欲又禁忌十足的爱称,甚至情之所至颤溅出来的欲念,都是情人间至高无上的特权,可免于一切纲纪礼教的臧否。 公子的另一张口,比他娇气怕堵还嫌累的嘴要经事得多。 督主几番递送,一回深似一回,回回抵着敏感那处厮弄,公子润白的脊背当下摧上汹涌红潮。 可即便如此,叶观澜在颠簸的间隙微微侧首,冲他耳窝里轻唤的依旧是、“九千岁——” 陆依山再三守着精关,仍险教这一声喊泄了身。他压下胸膛,惩戒似的在叶观澜后颈啮咬几下,继而又视这一声为邀请,手臂越拢越紧,身下越撞越急。 在朦胧的光色中,叶观澜乌睫上挂满泪滴,鬓角浮着热汗,红痕遍布的脊背汗涔涔犹如水洗,不由给人以将要融化成水的错觉。 是陆依山拢住了他。 公子并没有逐流而去,他留在了陆依山怀抱中,陆依山则留在了他身体内。 他们就着这个姿势,像是骤风急雨后的温存,亲吻匀长而又缓慢。叶观澜指尖在束袖精铁上打着转,声音哑了几调。 “可惜,孙俨死了。许多事想要弄清楚,怕是得多费些周折。” 陆依山眸中沉静,他说:“刘狰与任世贞还活着,咱们不算一无所获。” 叶观澜低低而笑,“且看督主的好手腕了。” 陆依山一语双关:“公子咬得紧,咱家怎敢不尽心。” 叶观澜沉默有顷,猛然拽过陆依山的衣领,撞了上去。 两人又接了个长长的吻,唇分时陆依山问:“鬼阵之中,公子究竟看到了什么?” 叶观澜轻窒,无话的数息间,眼底一闪而过沉郁,但很快便笑起来。 “前尘暗影,现世鬼魅,督主总能替观澜挡在几步之外的,不是吗?” 这一句的意思很明确。至此,陆依山选择对公子明示给他的依赖竭力呵护。 一切追问都显得不再必要,极致的爱欲和倾尽所有的周全,就是他所能予公子最好的回答。 陆依山也笑了,吻了吻叶观澜的鼻梁,紧密相连的部位再度缓缓抽送起来。
第59章 狐疑 牢狱大门沉重地打开,一束强光直射进不见天日的监室,让习惯了黑暗的眼睛不自觉眯起来。 沦为阶下囚才几日,刘狰那双出锋的瞳仁已然失去光泽,此刻蓬头跣足地横在草垛上,天家威严四个字,算是彻底与他绝缘。 见人来,刘狰反应迟钝似的辨认半晌,也不起身,待看清后沧桑一笑道:“容我将养了这些时日才来问讯,督主好慈心。” 陆依山不开口时天然挟着一股威势,陪同的番役赶忙搬来了椅子,由于空间有限,他坐下后长腿翘起,半身斜靠着椅背,散漫得像个误入其中的纨绔子,身上那股让人胆寒的气质云散了好些。 陆依山笑笑,说:“猪羊总是养肥了才好宰,这道理可不只有王爷懂。” 说不清是被这一比喻,还是他带谑的眼神激怒,刘狰霍然起身,面带愠色,倒不见了方才那副破罐破摔的作派。 “陆依山,陛下尚未下旨,本王究竟还是皇亲国戚,你个阉人岂敢在我面前放肆!” 陆依山手扶额角,偏着头用随意的口吻道:“咱家不过随口一说,王爷怎么就怒了。要是咱家哪句话说的不当,戳中了王爷的痛处,您可千万海涵,别跟我个阉人一般见识。” 自古都道阎王易惹,小鬼难缠。刘狰今日方知,修了一副铁齿铜牙的活阎王,可比小鬼还要难缠。 他没来由地泄了气,颓靠墙根,恹恹地问:“陛下打算怎么处置我?” 陆依山稍稍坐直身,并没直接答他的话,“陛下有旨,孙俨伙同锦衣卫犯上作乱,其间更有矫传圣意、涂炭百姓等种种罪行擢发难数。孙俨虽然伏诛,但其族人亦不能免遭株连,男子成年以上斩首,不满十五者流放极边,家眷一律没入教坊司为奴,永不许脱籍。” 这里,陆依山还特意提了一嘴孙贵妃。 “贵妃孙宝珠,于动乱当夜诞下鬼胎,乃怪谲不祥之异兆。为我大梁百年国祚计,也为给那晚无辜蒙难的将士一个交代,陛下特命司天监将孙氏连同鬼婴的尸骨埋于西山济壶观,用碑石镇压,以免妖孽还有死灰复燃那一日。” 听到西山济壶观一节,刘狰右眼皮陡地跳了跳。 西山荒芜之地,独独起了一座道观,那是先帝晚年迷信修仙炼丹之术所建,今上登基后便彻底荒废。 昔年方皇后被圣上厌弃,梓棺移葬西山陵寝,再怎么说也算是入土为安。而济壶观久无人问津,与颓垣废井无异,将孙氏母子埋骨此处,不啻将其曝尸荒野。 刘狰神情复杂地看向陆依山,许久道:“怎么处置孙宝珠,是太子的主意吧?” 陆依山笑而不语,刘狰从这默认里意会到了什么。 帝受惊染恙,本就不算硬朗的身子骨打熬如山倾。外戚也倒了,他身陷囹圄这几日,镇都权柄怕是早就悄无声息地发生了转移。 陆依山想借孙氏之死传递给他一个讯息:那夜鹬蚌相争,早有渔翁持网在后。而今鹬死蚌囚,武英殿真正做主之人,是太子而非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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