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沐则是躺在了里间的床上了,老大夫伸手给他号脉,眉头一动,掀了他的眼皮,又看了舌头,“你们先出去等着,我给他看伤。” “哦。”郭子挠挠头,虽然不懂有啥好避开的,但大夫说了肯定有他的道理。 李叔看了一眼老大夫,嘴巴动了动也出去了。 中医自古号脉就可观男女,他没必要多嘴。 人出去了老大夫才把人翻过来看背后的伤口,从肩胛到腰侧的伤口有些发炎化脓了。 他擦擦手出去,“伤口发炎了,周围的化脓的烂肉要去了才行。” 这意思很明显,要动刀子,那自然需要有贵的药吊着命。 李叔眼睛都没眨,“自然,如果可以,麻烦老先生现在动手。” 老大夫点点头表示知道了,现在还要找人帮忙,他一个人是忙不过来的,动刀子就是要快。 就在他要往后院去的时候,他老妻端着热茶来了,“见你久久没回来,应该是有些麻烦。” …… 李沐舌头底下含了块山参,又放了块帕子咬着,防止他待会儿咬到舌头。 锋利的刀子过了滚水又浇了烈酒放在火上烤着,刀稍一温就刮在了那皮肉上,黄色的脓水混着血直流而下。 李沐高热昏迷中都忍不住哼叫出声,身上的冷汗像水一样浸湿了身下的被褥。 刮完两边有肉的地方,血虽流的多,但最难熬的是中间靠着脊柱那段,那位置皮肉薄薄一层,现在伤口已是隐隐透骨,轻轻一刀下去就是骨头。 “不行。”老大夫喘两口气,一伸手旁边的老妻就默契的打开针包递过来。 在各处大穴快速扎了几针,老大夫又急忙下手刮肉。 李沐迷迷糊糊中疼得睁开了眼,只觉眼前一片泛白昏暗,除了疼什么都感觉不到,脑海中隐约浮现一张清俊的脸,又马上痛得昏过去。 现在没什么条件,动刀的事全凭医者技术,要够稳、够快。 对李沐来说漫长到疼醒又疼晕的过程,前前后后不过一刻钟。 刀子最后被扔在了盆里,老大夫揉揉发酸的手,给他把伤口上药,再慢慢用轻薄柔软的棉布包上薄薄一层。 掀开帘子来到外间:“暂时没事了,晚上需要人照看,若是到明早都不发热,就可以了。” 晚上煎药的小厮不在,只能抓了药让他们按着方法自己煎。 李沐这一晕就是三天,药都只能灌进去一点点,饭就更不用说,只能每天勉强灌些糖水进去,再含着山参吊着人,身体一天天的虚弱消瘦下去。 李沐醒来的前一天王承道就赶到了,眼见李沐一直不醒,二当家的腿伤也差不多了。 当即在交完货结款之后利落的把人带到县衙,当地的县令也剿匪多年了,一直未果,突然得了个大功,脸上的笑容都压不住。 对着镖局的人也不像之前那般高高在上了,显得亲切很多,却在象征性的给了副“勇武忠良”的字和五两银子就把人送出来了。 这两天除了在医馆里待着之外,自然也要打探消息,方便做生意,所以,不到半天王承道就得知了这次打仗的一些风声。 包括这仗陇远也是战场边界的事,边界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一但败仗,这陇远就会成为战场缓冲地带。 该死…… “泽安兄真的不打算考虑一下吗?”杨元明手撑着下巴杵在桌子上,眼睛跟着沈泽安进进出出的转动。 “我真的不会这些。”沈泽安把手里的书放下,有些无奈道。 杨元明今天一早就开始撺掇着他去给他搞什么生意,虽然他有点心动,但是实在不想过多扯上这个大麻烦家伙。 而且,干嘛要忙前忙后的为他人做嫁衣? “我相信泽安大才,再者,泽安兄学识算数都是一把好手,怎会管不好。”杨元明被拒绝了一早上也不恼,笑嘻嘻的继续缠着他。
第24章 奶茶 屋外阳光正好, 沈泽安摩挲着手里的书,光线撒在他身上,洗得发白的棉衣仿佛被镀上一层光晕, 偏偏那双眸子微垂着,长长的睫毛遮住了一半的光线, 衬得那双瞳仁一半浅淡一半阴暗。 “呵。”沈泽安突然哼笑了一声。 短促,清淡。 他抬眼直直朝杨元明看过去, 唇边带着一抹浅淡的弧度, 像是那庙堂供奉的雕像, 区别是眼里少了那份对世人的慈爱。 众生平等, 皆是死物。 “安能帮上三皇子什么呢?”声音像是珠落玉盘, 清脆温润, 稍显冷淡。 杨元明眨眨眼, 一双大眼睛带着些少年才气的桀骜, 身份高贵的小皇子显然不会被他一个冷脸就吓到。 “一时缺粮可以在陇州筹粮, 我此番无事,回去那些世家在不甘也得乖乖把钱粮给我送来。”杨元明也笑。 和沈泽安相比, 他就像一个反面,像是灼热明亮的火焰,摇摇晃晃的烧着, 似乎能得寸进尺的把你一起给燎了。 尖尖的虎牙和脸一侧的酒窝露了出来, 杨元明食指在桌上扣了扣, “他们要是不给那就更好了, 一个叛国罪定下,抄他个几家, 应该比他们送来的更多。” “爷现在要的是长远的发展,可不能一直被那些个老家伙掐着脖子。” 所以呢, 关他沈泽安什么事? 沈泽安目光移开看着门外,没什么表情,一副屹然不动的样子。 “爷要把这西南的钱粮都握在手里,倒时你跟着爷还怕没有出头之日?钱,爷有,权,爷也有!”杨元明起身背着手踱步到沈泽安面前低头看着他。 见沈泽安还是那副死样子,杨元明蹲下身,抬手捏起他的下巴,尖尖的虎牙露出来:“爷喜欢有才气的人,也喜欢长得好的,泽安这般人物恃才傲物一些也让人理解,但要适可而止,否则,爷让你和你那在陇远的夫郎一起去前线当徭役。” 他手指上的白玉扳指冷冰冰的压在沈泽安下巴上。 昨天他手上还没有。 不愧是皇子,身边的人办事效率真高昨天就算是自己不把人捡回来,这祸害怕是也不一定会死。 沈泽安伸手握住他的手腕,面无表情,“三皇子这般步步紧逼,倒是要让安觉得三皇子有什么癖好。” 杨元明闻言眉头一跳,唰的甩开他,脸上露出了典型的直男嫌弃。 不等他发作,沈泽安开口道:“为三皇子办事是安之幸,定效犬马之劳,结草携环。” 看着端坐在光线里的人,不得不承认,虽然刚才被他恶心了一下,但这人长得是真好。 大庆为官之人都是相貌端方者,貌陋者就算有大才,也多为地方大员,少在朝堂中央。换句话说,长得好,升官的机会都比别人多。 别说什么公不公平,历朝历代,为官者貌端方都是老潜规则了,而且大庆三代皇帝都是颜控,当今圣上更是个中翘楚。你可以在年纪大了以后长丑了,但不能一来就很丑。 连毁容的皇子都不能当皇帝,何况你? 他太子皇兄也是才气容貌气质都为当世第一,这厮容貌勉强与他太子皇兄一较高下,也算难得。 杨元明气顺了,哼了一声也就不在乎沈泽安话里话外,什么结草衔环的阴阳了。 “我欲先在这县上开一家酒楼。”这个时代酒楼和花楼是最好打探消息的。 “穷乡僻壤之地,百姓花费不能与京城相比,如今县上的酒楼基本被包揽了,三皇子若是要钱,怕是难。”沈泽安的意见很中肯。 确实难,除非有新的菜方,可以吸引那些个客源抛弃原本习惯的店家。 杨元明微微一笑,“山人自有妙计,我既然要开,自然不会砸在手里。” 沈泽安洗耳恭听。 “我有一方,名为乳茶,乃是从番邦传过来的,不过请人改进之后更加美味,也不显得粗俗。”杨元明脸上露出势在必得,没有人会不喜欢奶茶,古代这些爱吃甜食爱喝茶的更加。 沈泽安眼睛微闪,疑惑道:“何为乳茶?” “顾名思义,把牛乳和茶一起煮,先将糖和茶一起炒制,后加入水和和牛乳,还可以搭配其他小料,醇香浓厚,老少皆宜。” 沈泽安听完细细思索了一下,“听这法子可行。” 杨元明一看就知道他在怀疑,只是没说出来,他龇牙一笑,“泽安不信我?” 沈泽安微微一笑,“怎会?元明兄贵为当今三皇子,手里的菜谱自然不会少。” 是的,这时代的菜谱除了些家常菜是大家知道的,其余很多都是各家私房,甚至可以当嫁妆来用的。 两人就着这个话题聊了一下午期间杨元明思想乱飞,好险被沈泽安给微笑着按住了,这厮绝对是穿越的。 但沈泽安同时也确定,他家应该不是做生意的,不然早就赔光了。他这套法子从几千年后搬过来自然有优势但不代表可以完全照搬啊。 得亏杨元明虽然思想乱飞,但财大气粗,出手大方,这起步的原始资金充足,不然沈泽安真的要暴走了。 杨元明眉飞色舞的讨论了一下午,情绪高涨,仿佛见到了自己的商业帝国崛起。 那阳光开朗的笑刺激到沈泽安的眼睛了,于是三皇子和他那身昂贵的脏衣服一起被打包出门了。 “喂,我还要自己洗?!”杨元明抱着木盆被推到门口,一脸惊讶的转身,刚说完眼前的院门就“砰”的一声关上了。 好家伙,不怕被他发配成瑶役吗? 说好的古代最重王权了呢? 院子里的沈泽安默默把门栓插上,要是个正儿八经的皇子他估计会怕,但是一个从现代来的还没被封建王朝彻底侵蚀的皇子没必要太客气。 现在不让他习惯一下,等他被完全同化了,再想得寸进尺就晚了。 其实沈泽安一直有把握着度,先前的恃才傲物不过是在救命恩人的加持下的试探之举。 若不是,那无非就是多了个狂傲的标签,也蛮好,反正他以后的顶头上司也不是这位。 要是是,那就更好了,一个在封建吃人的时代,救过自己,有才华,有胆量,对自己恭敬信任的同时又不讨好,反而略微平等相处的人,多难得啊。 两人中午吃的是粥和一锅杂乱的炖菜,问就是沈泽安懒得做饭。 等把杨元明这个大麻烦赶出去之后,沈泽安到柴房里提了一个箩筐,里面装的谷子比用来吃的要大些,没有剥皮的种子金灿灿的。 这筐子是专门留出来的稻种,昨天才说好的让黄阿叔给养秧苗,现在要给黄阿叔送过去。 本来早上就该去了,结果被那厮耽误了,昨天睡得晚,又没休息好,一大早的差点没起得来。 沈泽安提着沉甸甸的一箩筐谷种慢慢往黄阿叔家里去,手臂上的肌肉酸疼,他走到一半就有些气喘。 不由觉得自己的体质好废,要是阿沐在,这点东西根本就是轻轻松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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