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试试。”陈创从旁边的小桶里打出一碗奶,递给沈泽安,脸上带着骄傲:“我陈家的奶在这杏源县都是一绝。” 白色的牛乳盛在褐色的陶碗里,丝丝香甜的奶味四溢而出,勾人味蕾。 沈泽安喝了一口,这奶放过了,不知道有没有做过什么处理,凉凉的,那股子腥味几乎尝不出来,奶香十足,浓厚但在嘴里是清爽的感觉,还带着一丝丝甜。 沈泽安眼睛一亮,赞叹道:“果然名不虚传,这奶厚而不腻,连腥味儿都没有。” “那是自然,别的我不敢说,这牛乳可是我家一绝,牛乳要的就是新鲜,在一个牛要养得好,你若要你买只管放心就是。”陈创拍拍胸口,“如果奶出了什么事,只管来找我。” 沈泽安把碗里的奶喝完,笑着应下:“这次买上一桶,过两天打算开始做吃食才是要找您多买些,还望到时候能留下卖我的才是。” 沈泽安向一旁的小桶道。 他这次来没带罐子,提着一罐子牛奶去坐车时,那罐子还是在陈家现买的。 回到家,天色已经擦黑了,沈泽安回去的时候,杨元明已经摆着一桌子菜等着他吃饭了。 把东西放在厨房,沈泽安捶捶发软的腿,闭着眼歇了几口气,该谢谢他还知道等自己吃饭吗。 也不知道杨元明的那些接头人平时都是在哪里,不会来送个饭,打扫一下卫生又走吧? 这还不如他去县上住客栈呢,非要窝在他这里。 杨元明看见他拎着罐子回来就知道牛奶什么的肯定买到了,他懒懒散散的跟着过来,双手环抱靠在门边。 “先吃饭?” 沈泽安看他一眼,摇摇头,“先试试乳茶吧。” 杨元明笑道:“泽安倒是迫不及待。” 那是因为不想吃完饭洗锅之后再做,又得洗一遍啊,他又不动手洗碗,沈泽安心里翻白眼,面上还是要笑嘻嘻。 杨元明见他真打算做,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过去,“喏,配方。” 沈泽安伸手接过,打开一看,好家伙,这不就是珍珠奶茶少了珍珠的配方嘛,一点不带差的。 就是把时间和温度改了改。 洗干净的锅里放了白糖,灶台里小火烧着,沈泽安慢慢一点点照着做,等最后把奶加进锅里的时候,把火又撤出来一些,降低温度。 出锅之后,一盆子奶茶,颜色不错,就是闻着感觉像是焦糖味的。 嗯,火候拿捏不到位,第一步的糖有些炒过头了。 杨元明拿碗倒了一点,尝了一口,咂咂嘴,“还不错,就是糖焦了些,不过正好做成几个味道的,这个就焦糖味的吧。” 确实是焦糖味,就是甜了些,沈泽安尝了一口,不太喜欢,甜腻腻的。 罐子里的牛奶还剩一半,沈泽安干脆洗锅再来一次,这次的糖炒的刚合适,沈泽安特意少放糖,多放了些茶。 出来的颜色比之前的浅了很多,不怎么甜,有些苦苦的茶香,沈泽安更喜欢这次的。 杨元明却不喜欢,他就喜欢焦糖那甜腻腻的,于是干脆一人一罐子。 端着奶茶出来的时候,桌上的菜温温的,还好菜都用碗扣住了,不然怕是凉完了。 吃过饭早早就睡下了,第二天,沈泽安又早早的起床。 旁边屋子杨元明的呼噜声还隐隐传出来,没办法,沈泽安今天要去县里看合适的店铺。 等这边安顿下来,李沐应该回来了,要是没回来,也能腾出手来,和杨元明一起去陇远那边。 山不就我,我去就山,总要把不归家的夫郎抓回来的。 沈泽安洗完脸,从厨房里摸了个刚蒸热的馒头咬在嘴里,把手里把玩着的红绳系的发丝揣进怀里,慢慢走着去坐车。 或许初夏的早晨的风还是有些寒凉吧,几声细碎的咳嗽声随着风荡在早晨的村子里,被吵闹的孩童吵闹声和家长温和的招呼一遮就没了影。
第26章 百姓? 早晨的路上还带着些雾气, 牛车在泥路上慢慢晃着,牛铃铛的声音当啷当啷的响着。 牛走的不快,今天车上也没什么人, 就沈泽安和一个带孩子的妇人,载着三个大人和一个孩子老牛也没平时吃力, 慢悠悠的晃着,还有心情反刍边走边嚼。 “你个滑头。”黄阿叔轻轻用牛绳抽了一下他的屁股, 黄牛年纪不大, 两岁, 正是刚长成不久, 被打了屁股当下甩甩头, 把嘴里的草料咽下去, 踢踢踏踏小跑了几步。 “这脾气, 像个皮小子一样。”黄阿叔笑骂了一句, 也不催他了, 就这样慢慢赶着。 沈泽安坐在车上,周身被轻薄的白雾笼罩着, 感觉脑子有些发沉,却又被身上染到雾气发凉的衣服给提了提神。 “这两天怎么都来那么早啊安小子。”下车把钱递给黄阿叔的时候,被问了一嘴。 沈泽安笑道:“这两天在县上有点事。” “也是, 你们读书人是该来看看那叫什么同窗?是该来看看。”黄阿叔跟着附和。 其实他今天要问的也不是这个, “你家那谷子发芽了, 不过这苗要养成还得有个七八天的。 说长也不长了, 你要种的那几块田得要赶忙耕出来了,要不然到时候赶不及啊, 村子里后天就要给田引水了。” 忘了这事了,现下没时间。 嗯, 就是有,一个星期他也刨不出来七亩田地。 “差点忘了,这两天实在有些忙,不知道阿叔能不能给介绍几户得空的人家,帮我耕田?”沈泽安面上懊恼道。 他这情况黄阿叔也猜到了,“我家田地都种上了,安子要是没找到人,不如包给我家?” 说完怕沈泽安多想,又补上一句:“放心,肯定给你伺候好喽,要是你有其他人家也成,都一样。” 沈泽安摆摆手笑道:“当然放心阿叔,就麻烦阿叔了,过几天给您把秧苗钱送去,这地我也不好安排午饭,就每天多给四十文当饭食了,可好?” 黄阿叔眼睛一亮,嘴巴咧大:“那咋好意思。” “没事,给的不多,阿叔收下吧。”村里找人帮种田的人家几乎没有,去给地主家当短工种地,一天一个能干的汉子是二十文,包一顿午饭,要是不给午饭多补五文钱。 黄家帮他种地,一天下地的应该就是黄阿叔和他两个儿子,他家的儿媳妇和黄婶子应该不会下地,所以沈泽安一天给补了四十,也还好。 到时候要是干得好了再多补就是了。 “诶诶,放心,肯定给你种的好好的。”黄阿叔连连保证。 他家有牛肯定比村里大部分人家有点钱,但也缺啊,他两个儿子可都还没说亲呢,要不然黄阿叔也不能拼到农忙一边下地一边拉车载人。 辞别了黄阿叔,沈泽安顺着街往牙行走去。 这时候买卖奴隶、房地租赁什么的都在牙行,这牙行一般是属于官方管的,私人的也有,但风险高,买卖奴隶还好,房地一般不会和私人的交易。 一路走进去,这条街两旁蹲着的都是牙行子带来的奴隶,还有……一些穿得比奴隶还破的人蹲在路边,头上插着根草。 沈泽安脚步停了下来,视线在这些人身上转了一圈,面黄肌瘦,老老小小都有,有的一看就是一家子挤在一起蹲着。 低着头,蹲坐在地上,破旧的衣服遮不住瘦弱的脊背,女人哥儿身上的衣服脏污还补丁连着补丁,只能勉强遮身,在这个男女大防的时代,手臂和小腿都露在外面。 男人大多就穿着一条破烂的裤子,遮着大腿腰间,有的甚至看着就是一块烂布被系着。 脊柱的骨节一节节凸在那低垂弯曲的脊背上,合着清晰的肋骨轮廓,看着倒不像是人,像是…… 覆着一层蜡黄皮子的骷髅。 小小声的啜泣响起,却是被旁边的牙行子给斥骂了一句:“哭什么哭,妈的,一兜子&,卖又卖不出去,天天糟蹋老子的粮食!” 那小小的啜泣声是个瘦弱的小孩发出来的,旁边的母亲连忙捂住他的嘴,把他紧紧搂进怀里,眼睛求饶的看向斥骂的人。 瘦弱,那眼睛却也还算明亮。 这种情况不是一例,而是充斥着这条街, 沈泽安捏紧了拳头,心中感到了巨大的不适。 他有时真的想不明白,这样的国家为什么还能续存,为什么,他老师说大庆朝如今正是蒸蒸日上,隐隐有盛世之风。 盛世? 这是盛世吗? 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般苦楚。 但这似乎是司空见惯的,沈泽安身后就是踏入这条街的街口,那边街上人来人往,没有人多朝这阴暗的街里多看一眼,似乎大家都司空见惯于这般场景。 漠不关心,也是,都是平民百姓,看多了也没什么能力,多看两眼改变不了什么,对大家来说不过是物伤其类罢了。 种田、从商、致富幸福一辈子,在大庆朝不现实,下层人饿不死就是幸福了。 种田不止要看老天,还要看天下面他们头上的另外几层天,如今的大庆赋税减轻。 太子在三年前力争减税,赋税由四成改为两成,但官员一级接一级,摊到下面的百姓身上还是四成。 不过也好多了,没改之前,户产十赋税七八也不是个例。 村子里的黄阿叔算是最富的一批人了,他还每天穿着补丁衣服呢。 沈泽安的白饭蛋羹,他的棉衣纸笔,不过是运气,投了个好胎,前有能干拼出一条路的父母,后有靠自己攒出一笔小钱的夫郎。 要是当时没遇到阿沐,他这病殃殃的身体,五指不沾阳春水的样子,现在蹲在这里的会不会是他。 沈泽安眼里划过一丝嘲讽,不再停留,转身往最大的那家牙行走去。 不会,他的样貌如果不病死,也不会在这儿,可能会死在哪个富家老爷圈养的后院然后被丢在山沟里罢。 沈泽安一身棉布长袍,一进门就有牙行子热情的上来问:“公子是来看什么的?买能干的啊住租院子啊,我们这儿都有。” “我东家想看间铺子,当酒楼卖吃食的。” 沈泽安的话一出口,牙行子态度就更加亲热起来,这可是大生意。 “有有有,现在就可以带您去看,公子叫我柱子就行。”柱子连忙答应,生怕错过这桩子生意。 两人跑了一早上,最后沈泽安看中了一家带后院的酒楼,三层的小楼,有些旧了,不过可以翻新一下,本来也要装修,不碍事。 虽然不是在正街,但也还好。 柱子看着这有些犹豫:“公子不看看其他的了吗?” “怎么,这酒楼有什么问题吗?”沈泽安问道。 “这倒也不是,就是这酒楼东家不租,只卖。”柱子挠挠头,这酒楼挂了半年了,问的人挺多的,但就是不租,买的话价钱太高,根本没人要。
80 首页 上一页 21 22 23 24 25 2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