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泽安沉默的看了一会儿,选择先把粥和肉端出去。 杨元明从沈泽安乘粥的时候就闻到米的香味了,肚子被那味道勾的直叫唤,有些羞囧的捂住肚子,杨元明惨白的脸都泛起了一层血色。 真丢人,他堂堂……何曾想过会被简单的米粥弄成这样,还有,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嗅觉那么灵敏,隔那么远都能闻到一碗没滋没味的粥。 等蒜苗炒肉的味道出来的时候,杨元明放弃抵抗了,靠在椅背上闻着香味,默默盯着房顶,生无可恋。 眼睛余光瞥到沈泽安端着饭过来的时候,杨元明眼睛一亮,眼睛看着沈泽安把粥放在他旁边的桌子上,一眨不眨。 “稍等,马上就开饭了。”沈泽安在那火热的注视下,手都僵硬了一瞬,这到底是饿了多长时间,那么夸张。 “嗯嗯,不急不急,沈兄慢慢来就好,我也帮不上什么忙,怎敢催促。”杨元明目光艰难地移开,看着沈泽安露出一个苍白看的笑。 字面上的苍白。 沈泽安:……没啥可信度啊少年。 等两人坐着开饭时,桌上就一盆粥,一碗肉,还有一碟子酸萝卜,青菜煮南瓜还在锅里,没熟。 两人默契的没说什么客气话,埋头干饭,沈泽安是饿了,从来不知道自己的胃口那么好。 杨元明嘛,不知疾苦,根本不知道这桌子菜在农村的含金量,吃的也是毫不客气。 等两双筷子在肉碗里相碰,看着最后一块肉,沈泽安和杨元明对视了一眼。 杨元明筷子一转夹了筷子萝卜,垂着眼睛默默喝粥。 沈泽安倒还好,他眼神在杨元明泛红的的耳朵上转了一圈,把那块肉夹了放在他碗里。 “我去看看锅里的菜。”未免尴尬,沈泽安直接起身去厨房,不经意的稍稍扭头看到杨元明盯着碗里的肉发呆的样子,沈泽安脸上神色放松了些。 心情好了,肚子也不饿了,掀开盖子闻着菜香也就有空想想其他的了。 这人怕还是要好好哄着,这样想想李沐不在家也挺好的,君子远庖厨,自己随便做做饭敷衍敷衍可以。 但要是李沐在家,估计就得好好做饭做菜招待着,不然搞不好还让人觉得冷待了,翻落个记恨。 还有他那身衣服,沈泽安笑着往锅里加了点盐,让他自己洗吧。 沈泽安把菜端出去的时候,杨元明已经收拾好自己的状态了,他端坐在桌子前,没做什么礼节性的动作,只是露出一个爽朗的笑。 简陋的房屋,质朴到极点的桌椅,他就这样穿着一身沈泽安的旧布衣,一双长腿收拢在在不算大的桌子下,脸上都还没什么血色,但这些都盖不住他身上的从小被精心养出来的贵气,还有那溢出的蓬勃的朝气。 少年意气风发,像是一团正在燃烧的火焰,不畏风雨,明亮炽热。 这位……出身不错,能力应该也不差。 沈泽安的视线在他的笑脸上转了一圈,神色软了些许,把手上端着的菜放在桌上道:“还有道炖菜,莫嫌弃。” “怎敢?我乃杨姓,家中唤我元明。” 一个介绍“我乃”便将身份地位拉开。 沈泽安看着对方那明媚到没有阴霾的笑,不知道他是故意的还是真的性格大大咧咧没有城府。 “在下沈泽安,年十七,还未有字,唤我泽安就是。”沈泽安像对友人一般,抬手作了个揖,不显轻慢也不谄媚,随即就坐下,做了个请的姿势,继续吃饭。 本来手艺就不行,冷了就更不好吃了。 杨元明跟着一起吃饭,说实话,这饭不好吃,就连粥都比他平时吃的差多了,但就是不一样,心理方面觉得好吃极了。 “元明兄何故受伤?”沈泽安直接开口问道。 杨元明给他的感觉还不错,既然对方表现出这种直爽的性格,他也没必要弯弯绕绕的惹人心烦。 杨元明筷子一顿,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才道:“泽安近来是在备考吗?” 沈泽安略一颔首,“在下不才,还未考过秀才,八月还得下场一试。” “泽安定能得榜。”杨元明笑着祝福了一句,脸上笑容收敛,表情变得有些凝重道:“那泽安应该是知道西南开战的消息吧。” “前些日子听说了,只是官府还未放出告示,现下粮食涨价,消息还是涨价的粮商放出来的,估计离征丁也不远了。”沈泽安把筷子放下,表情沉下来,看向杨元明的目光复杂。 “居然还未张榜?这些家伙一个个就知道往自己窝里扒拉!”杨元明听到官府还没放消息,消息却从粮商那放出来时,气得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西南已经开战快半年了,如今战事吃紧,我大庆打那蛮夷自然不惧,但如今粮草吃紧,我向朝中奏请批下来的粮饷还不知什么时候呢到,本想就近让陇州各地粮库筹集一批,但一月了还毫无动静。”杨元明咬牙切齿道。 陇州。 沈泽安沉默了。 大庆朝地方划为各州,州下设郡,郡下设县,县下设乡镇和村,也就是说,他家在陇州陇源郡杏源县青石镇上河村。 打到家门口了都不知道,沈泽安眼前一黑。 陇源郡在陇州靠上一些,也就是说边境线在南,他这里在最靠北的地方,当官的那些可能觉得离得不算近,有前面挡着打不到……个屁啊,他们脑子呢? 现在的通讯和现代比不了,战报八百里加急算是最快的,就这从西南到京都日夜兼程也要七八日。 朝中那些扯皮的怕是又要来回拉扯个几日,要是皇帝和有心的大官多些还好说,吵个几日好歹能发点粮饷下来。 但是,就现在的大庆朝,连他这个小小的西南童生都可以从民间遭遇嗅到几分腐败,朝中怕不是烂成什么样子了。 兵多又如何,比蛮夷强又如何,吃都吃不饱,怎么打。 到时候人家边打边抢一但破了边城,夸夸就打进来了,要知道陇州也就边城好守,那边有大城墙,陇州又多高山,但是边城一破,往里就没有大城池了,就是一些各郡的小城,根本拦不住。 杨元明等沈泽安沉默完,继续问他,“现在的沾线是?” 杨元明在桌上画了一个弯弯绕绕的图形,点了一下,然后在旁边划了条线。 沈泽安眼前两黑。 杨元明划的是陇州地图,那点是他现在在的陇源郡,那那条线经过的就是边缘的陇西、陇远、陇陲三郡。 李沐现在不知道有没有到陇远。 这哪里是打到家门口,对他来说这就是打到窝里了! “朝中粮饷还未下来吗?”沈泽安轻声问道,他知道的,下来的可能性太小了,不然也不会在陇州筹粮,但是万一呢,毕竟面前坐着的这个人身份可不低。 “我两月前就给朝中递折子了,这两月连递不下十道折子,现在还没消息。”杨元明苦笑道,脸上的意气风发都黯淡了些。 随后又给脆弱的沈泽安下了一个炸弹,“军中粮饷怕是撑不住一月了,此番我在陇州筹粮,怕是惹的人狗急跳墙了,这才落得这番地步。” 沈泽安眼前三黑,他造的什么孽,活了二十多年,生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别人穿越做做生意,读读书,权势加身,金银在手,美人在怀,他地里刨食还没搞明白呢就要开始打仗了? “泽安也是心为天下啊,到是比那些尸位素餐的好多了,还不如把他们给踹下来换泽安上去呢。”杨元明看他忧心忡忡的模样,眉眼展开些许,随口感慨了一句。 沈泽安听到有些无奈,“莫要这般吓我,这话可不能胡说。”
第22章 三皇子 嗐,这天高皇帝远的,只要不说出去,无碍无碍。”杨元明甩甩手,一脸的不在乎。 沈泽安想着他的姓,还是没附和,他说不要紧,不代表自己说了不要紧。 不过…… “三年清县令,十万雪花银,这粮确实不好筹集。”沈泽安看着杨元明的眼睛,带着些许询问。 这里没有酒,杨元明抬起碗喝了口粥,刚想开口就觉得不太妥,嚼了两口嘴里的饭,咽下去才道:“好不好做都要做,能从他们嘴里扒出来多少算多少。” 他这举动倒是缓解了凝重的气氛,沈泽安瞟了眼桌上的粥碗,今天饿得狠了,粥就熬得稠了些,也难怪他咽不下去还要嚼两口。 沈泽安脸上那丝笑清清浅浅的,但杨元明还是看到了,一时间脸都涨红了些,只觉得今晚的尴尬比过去的十七年都多。 “咳,现在麻烦的就是怎么从他们嘴里多扣点出来。”杨元明假咳了一声,开始试图转移注意力。 “嗯,元明兄既然因此遭祸,那应是有用的法子有效,不过比较强硬,惹的人狗急跳墙了?”似乎是气氛缓和了的缘故,沈泽安放下谨慎加入话题。 他看出来杨元明刚才那般举动是故意的,既然对方都豁出去面子让他放松了,自己也没必要端着了。 果不其然,杨元明笑的更加真切了几分,“可不是,这些个老家伙总觉得自己了不起,上下勾结着一推再推,又要给他们守家门口,又不想出力,看得人心烦。” “元明兄……应该不差才是,他们缘何如此嚣张?” 杨元明往嘴里塞着南瓜,再不吃都要冷了,听了这话没忙着回答,又开始绕弯子:“我家中确实小有权势,如今这次伐蛮我在军中为副将,泽安不如猜猜为何?” 救命之恩自当提携,但提携的方法不同,聪明人自然是给他路子让他走,不聪明的就不一样了,不聪明的知道的多了死得快。 当个什么也不知道的,富足快乐的地主就不错了。 他这是为沈泽安着想,不过对方看着不像是个傻子,希望不要辜负他的信任。 沈泽安组织了一下语言,他对古代其实没那么了解,毕竟是学理科的,大学硕博读的也是金融和管理,原主比他还闭塞,除了四书五经外,基本就不知道啥了。 “即是陇州上下勾结,有这胆量做手脚的怕是世家罢,南方世家在南方一带出名的五姓七望,本家都不在这儿。”沈泽安凭着自己强大的记忆力在脑子里疯狂搜索,对比史书和现代学过的知识展开想象。 “但西南一带有三大家赵、李、陈,世家眼高于顶,历代诸朝中世家与宗室都可以分庭抗礼,如今他们是越发猖狂了。”沈泽安说完话音一转道:“不过,世家‘贵’,应该不缺这些,元明兄未及冠就为副将,他们就算是为难也不该直接动手得罪才是。” 所以看看你的姓,不是皇子也是个皇亲国戚,这都暗杀了,电视剧和小说上演的不少,都能猜出来这就是卷入夺嫡了呗,沈泽安等着对方会编什么身份。 杨元明眼睛亮晶晶的,话里都带着开心:“我就知道泽安聪明,不止他们三家,他们在这陇州自称‘三大家’但放在国内还不够格,他们可不配给我耍花招,陇西李氏的分家在陇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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