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隔日,我是被好大好大的说话声惊醒的。 容望依旧与我同床。 只不过他是靠坐在床头的,我则半趴在他的腿上,他的一只手在我的衣襟里慢慢抚弄。 那些人正隔着账帘向他禀报着什么。 之后容望就开始发脾气,“一群废物?这人是在林场里伤的,刺客难道还能长了翅膀逃跑不成?继续去查!重点排查武德司的人,宫中就被那姓梅的安插过暗探!” “是!请殿下恕罪!” 侍卫们齐齐下跪。 容望颇为疲惫地揉了揉眉心,“那宫中呢,宫中又传来什么信了?” “回禀殿下,是于贵妃下诏,叫您即刻启程回宫。” “母妃?母妃何故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忽然传召?定是那于同岚,定是他向我母妃说了什么。” 容望语气焦躁,下手也重了些。 我不高兴地叫了一声。 那几个侍卫面面相觑一番,谁都不敢说话。 过了几息后,我又叫了一声,干脆抓住容望那只“罪魁祸首”的手重重咬了下去。 奇怪,容望怎么不叫? 我继续啃容望的手。 我烧得迷迷糊糊,啃了好一会儿才听到侍卫长沉声对容望道,“四殿下,这并非只是贵妃娘娘的意思,更是圣上的旨意,您不能抗旨不遵。” “知道了。” 容望终于不再继续陪我玩咬手的游戏,他抽回手,吩咐道,“调拨一部分人留在行宫,将我这男宠看好,若有任何闪失,我唯你们是问。” 6、 男宠?谁是男宠? 容望有新男宠了? 我费力地想着,直到那只手又回到了我的嘴边。 这次,我毫不客气地张牙重咬一口。 容望终于痛得叫了一声。 那几个侍卫面露难色,“殿下,太医说许公子这次烧得实在厉害,又犯了心疾,所以会有些傻傻愣愣,没个轻重,殿下还是先避一避罢,莫要让他伤了您啊!” “大胆!本殿下的事还轮不到你们过问!” 容望看我瑟缩着肩头不敢吭声,将那几个侍卫统统轰了出去,方才俯下身哄我道,“没关系,妙妙,你想咬便咬,想咬哪里就咬哪里,以后,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你天天咬我都可以。” “再不要去想那个许桑衡了,再不要夜夜做梦去唤阿衡了,好不好?” 容望好烦。 我懒得理他,就索性钻进了枕头底下把耳朵捂了起来。 7、 连续喝了几天药后,我的热病就消退了一些,不再像之前那般昏昏沉沉了。 但臂上的伤口却有些难养,仍需每天换药换纱布。 我晕血,所以也没大仔细看,总之,手臂还是跟之前一样使不上劲。 且这行宫之中,悄无人息,奇怪得很。 我所住的这间寝殿是极其豪华的,但除了几个面生的宫娥和太监,以及一个日日前来替我看病的太医外,竟是半个认得的人都没瞧见。 我想起了中箭之前的事情,便问了那几个宫人容望去哪儿了,可他们虽笑脸对我,但皆都不肯透露半句容望的事情。 这日,我高烧彻底退了,憋得实在受不住了。 我得回去,我还有好多事情要做,顾氏,许桑衡…还有我的复仇…我迫切地想要知道此次猎春宴之后许桑衡究竟怎么样了…他射杀容望失败,又会做出何举动。 然而,我刚出殿门就被几个面无表情的护卫拔刀拦了回去。 “公子,四殿下有令,您不可以出去!” “为什么?” 我气得发抖,“我又不是犯人,你们凭什么不让我出去!” 那几个护卫依旧坚持,将我请回卧房后就毫不留情地锁上了殿门。 8、 我这时方才明白过来,原来我被容望囚禁在长湖行宫了。
第041章 情关难(二) 9、 长湖行宫坐落于京郊林场外围的长湖中央,四面环水,唯有一条桥道同外界相接,宛若一座孤岛。 更遑论说,这里守了不少皇子禁卫,我根本就没有逃脱的机会。 我躲在殿门边,听到换班侍卫交接完毕,就飞快地跑到殿后的那两扇雕花大窗前。 这几日,我佯装需要透风,总会大开殿门,偷偷观察,我已经摸清这帮侍卫巡逻的规律了:约摸是晌午换一次班,夜暮再换一次,两队人马每次换班的时候都会在殿前交接,桥道那里应该是没有人的。 然而,我刚推开窗,就有两个宫人满面堆笑地看向我。 “许公子,您需要什么东西吩咐一声便是了,殿下临行前吩咐过,您现在需要休养身子,不能随意出殿走动。” 我计划落空,只好硬着头皮问他们容望究竟要关我到什么时候。 “殿下没有交代,只嘱着公子安心待着,他得空了便会来看你。” 我关上窗后,忽开始咳嗽。 我这次咳得尤其狠,声嘶欲裂的,宫人们听了,忙带太医进殿为我看诊,可太医煎的药我喝下去之后也并未好转,依旧在咳,及至到了晚间也未停歇。 那几个宫人似忧似慌,大抵也是在考虑要不要回宫禀报。 我见状,掏出一锭金子塞到当中年纪最长的管事太监手中,“我这是热病发作,寻常的药是没有用的,劳烦公公差人回宫替我通报一声,叫之前在兰华苑中伺候我的奴才将我的药囊送过来。” 10、 隔了两日,元灵被送来了行宫。 元灵一瞧见我,就难过得双目通红,直说我瘦了好多,又见我臂上有伤,愈加心疼,接过伤药亲自给我换。 其实这箭伤并不算重,但因我本就是疤痕体质,伤好得慢,所以养了这么些时日都还没大好。 元灵给我拆纱布时,即使放缓了动作,纱布还是被血糊住,粘紧了皮肉,疼得我紧拧眉心,不敢去看那伤口。 “公子忍着些。” 元灵手脚麻利,很快就弄完了,换上新纱布后,臂间的疼痛渐消散去,我稍松了口气,问起他宫里的事。 元灵向来机灵,行宫这边只是来了人传话说要药囊,他就猜到我想见他,自己想了法子来到行宫。 果然,元灵对我道,近来宫中并不太平,皇上前不久病了一场,病好后不知何故竟要给容望指婚,指的这位还是当朝镇京将军孔天川的独女,孔嫒。 “容望被指婚了?!” “是啊,不过四殿下好像并不愿意,正为这事同圣上和贵妃娘娘置气,又被罚了禁闭。” 我愕然,大抵能知容望为何要将我留在这行宫之中,且一连多日,宫中也并未来人接我,想来,也是皇上默许的。 我默默垂下眼睑,顿了一顿才嗓音晦涩地问道,“那他呢?” 元灵知我说的是谁,叹了口气,颇为不忿地道,“此次猎春之事圣上颇为看重,参与比试之人圣上皆一一召见过,而他作为魁首,更是被圣上当众嘉奖,还破格赐封了个员外郎,如今同公子的舅父一道在兵部叙职,此前,京中知他姓名者不过寥寥,可如今,他许桑衡倒是成了上京城中的香饽饽,当真是风光无两。” 此事我并无意外。 许桑衡向来聪慧,既然同意参加这猎春宴,便自有应对法子,但他现在被捧得越高,摔下来时定会越惨,更何况,现在于氏已经盯上他了。 元灵作为后宫内侍,自不会清楚前朝的政局争斗,只在闲谈时听说于贵妃近来心情欠佳,动辄发怒责人,贵妃殿中的奴才们个个心惊胆战的。 那于氏的日子,想来并不好过。 11、 有了元灵陪我,我在行宫中的日子总算不似从前那般乏闷了。 但我到底还是心有牵挂,尤其是关于许桑衡的事情。 “猎春宴之前,让你替我放消息去顾府,你可做了?” 元灵回我道,“公子放心,奴才一直在做,奴才这次来了行宫,不知何时才能回去,就交代元熙去做了,熙儿这人虽然木讷了些,但性子向来小心谨慎的。” “虽我们不知公子到底要做何事,但我们知道,公子是好人,待我们也好,所以公子所做的事,必是好事,我们会帮公子的。” 看到元灵如此信任我,我顿觉惭愧万分。 我并非好人。 所做之事,也全为报复。 我不仅要让圣上怀疑许桑衡,让于氏对付许桑衡,还按照话本中的情节,将许桑衡利用顾氏暗中结交朝廷命官权宦之事统统透露了出去。 我要让顾氏也对许桑衡生疑,好拆掉其左膀右臂,让他彻底陷入孤境,再无翻身的可能。 我知道这很难,但我总要尽力一试的,为前世枉死的自己出一口恶气。 12、 元灵陪我待在行宫时,也没闲着,常去跟行宫里的人套话。 元灵嘴巴甜,会说话,两三日间就同这行宫里的宫人侍卫们混熟了,加之容望迟迟未归,所以每日用过午膳后,他们也默许我可以出殿去庭院间走走了。 这天,我照常同元灵沿着行宫的宫道散着步子,元灵冲我使了个眼色,我忙捂着胸口重重在咳,装作犯病的模样。 两个跟随我们的宫人见状立时上前要看我,元灵却挥手道,“你们赶紧唤太医过来!我在这里看着我们家公子,快去快去!” 宫人们走后,我独身一人向着宫道的另一头跑去,然而,直至跑到桥道处,亦能看到不少守卫,想来是过不去的,只得又退回到湖边。 我望向那深不见底的湖水,目光发痴:这片湖其实并不算大,若是熟悉水性之人,不稍一刻钟便能游去对畔,只我水性一般,不敢冒险,但此处当真是没有守卫的,也是我唯一可以逃出行宫的法子。 我得去找许桑衡。 既然许桑衡射杀容望一事未被发现,现又时过境迁无法查证,而我因为中了他射向容望的这一箭,现在又被容望当做禁脔一般囚在这行宫之中,他定不会轻易原谅我,我须得去向他解释一番。 现在,还不到同他彻底撕破脸的时候。 我这么想着,再望向粼粼水面,就慢慢下定了决心。 我脱去鞋袜,探下一只脚想先试试湖水的深浅,可是脚尖刚挨入水中,一声沉喝就自背后炸响,吓得我险些一头栽进水中。 容望跨步上前,将我从湖边拽起, “许清妙,你在做什么?” “你…怎么来了?” 我有些狼狈。 湿淋的脚底踩在被日头晒过的粗硬地面上,又烫又痛,偏容望又将我的胳膊抓得好疼。 我蹙起眉,想抽回自己的手,容望却反手拧住,也不让我穿鞋,就那般将我赤着脚,一路半拖半拉地带回了行宫宫殿。 “我若不来,你是不是今日就要跳湖寻死了?” 容望语气相当不悦,他命人给我打来清水洗脚,冷声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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