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 我的行李都好好地堆在马车里,那些离不开的药囊也都在,便说没有。 哪知他竟愈发生气,最后几日看都不想看我,但又留了他的贴身太监春喜陪我。 行为实在古古怪怪。 我不想再同他走得太近。 10、 穿过一片郁草初生的花园之后,我的眼前再次豁然开阔。 此处约就是皇城的正中之处,雨已停下来了,大片大片地流云穿梭在高耸伫立的红墙碧瓦之中,暮色下,高悬的六角宫灯终于逐一亮起,灯火通明如昼,当真是五步一楼,十步一殿阁。 来往宫人更是穿梭如织,间或还会行过一群带刀肃装的侍卫,目不斜视地迈着整齐的步子向我们走来。 我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春喜打趣我道,“许公子,不打紧的,您是圣上的贵客,没人敢欺负您的,瞧奴才这脑子,早知您胆小,奴才应该提前备好轿辇送您过来的。” 果然,这些侍卫来到我们面前,先是行了个礼,而后便散去两侧,开始护送我们。 可我不禁又想起前世几次来皇宫时的不好回忆,心思愈是发沉。 春喜看我面色不好,生怕我会怪责于他,赶紧对我道,“奴才想着,带您走走道儿,可以顺道为您介绍介绍这宫中景致,让您早些熟悉。就譬如方才我们走过的那处花园,便叫做芳菲园,这是宫中最大的一处园林,里头亭台楼阁,莲池假山一应有之,还专辟了间藤房,用来饲鸟,那里头可是有好多奇鸟野禽,赶明儿让我们殿下带您过来观赏。还有这处,是宫里的藏书楼…这里的很多书我们殿下都…” “容望经常这般叫你带人进宫吗?” 我有点心烦春喜总提容望,便打断他的话,故意问他。 “没有,没有。也就是上月刚带过那刑部侍郎家的小儿子进宫来玩,不过也就十多天我们殿下就厌烦他了,叫人给遣出宫去了,他可是连芳菲园的花都还没看过呢…” 春喜说着说着才发觉自己说错了话,巴巴望我一眼,喋喋不休地道,“许公子,您不会的,您是圣上的贵客嘛,而且,您是不一样的,我们殿下可宝贝着您呐…” 我横去一个眼刀。 春喜这才闭嘴,老老实实继续去前头引路了。 11、 我开始怀疑容望到底跟圣上说了什么。 否则,圣上怎会同意让我一个北燕送进宫来的“人质”住进宫里,还偏巧是住进了容望的宫殿。 12、 “陛下,万万不可。” 我重重跪下,罔顾一旁容望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冲圣上道,“我自小患有热病,每每发作起来时都会咳嗽不止,实在严重,恐会惊扰四殿下休息。” 容峯倒当真顾虑起来。 容望却还未等他父皇开口,便道,“儿臣殿中房屋那么多,许清妙左右不过只占一间,再吵又能吵得了哪里去,且儿臣小时就在北燕王府居住过一段时间,同许清妙年少相识,感情甚好,许清妙初入皇宫,同儿臣住在一起最是合适,这样,北燕王想来也不会太过担心了。” 感情…甚好… 我诧异地瞥过一眼,心中却只觉可笑。 想了想,又还是坚持说道,“我生来有病,不愿因病烦扰四殿下,还望陛下体谅。” 我语气淡漠,执意不要同容望一同居住。 我是有自己思量的,一来是我本就心疾难平,想少同容望再做纠缠,二来,若我想要寻机为自己复仇,必不可能让自己时时处在监视之下。 容峯听我这般说了,也点了头。 原本,在话本中,他召我入京,便只是为了拿捏许章驰,自也不想因我影响到他最疼爱的儿子。 容峯唤来贴身太监,低语几句后对我道,“宫中还有几处荒置的空殿苑,朕会派人带你过去。” “谢陛下隆恩!” 容望还想说什么,容峯却已斥他不必多言。 圣上天威庄严,便是容望也不敢再违抗,只得忿忿应是。 我则一直低着脑袋,前世虽我也常入宫,但同皇帝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大多时候,都是由宫人直接带去了华文殿,所以对容峯的印象也愈是模糊了。 今日倒有些不同,容峯看我几眼,忽对我道,“许清妙,抬起头来,让朕看看你。” 我依言照做。 容峯的视线在我面上扫过几遍,表情似有古怪。 我有些不解。 不过许也不过是我的错觉,很快,容峯就收回视线,提及我养父剿匪不力一事,问我可知当中内情。 我心知容峯其实是在忌惮养父同那帮山贼兵匪勾结,北燕位置又甚重要,同大宣的宿敌北狄仅有一关之隔,若真有反心,对大宣而言,将会是个莫大的威胁。 我不想将自己扯进浑水之中,便撇清道,自己因为身弱很少过问养父军中之事,对此并不了解。 容峯点头。 “许章驰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未来,便是由你来助朕镇守边关,所以,你须在宫中用心读书,可不能像你父王一般无能。” “父王年事已高,加之边关安宁,多年未有领兵打仗,剿杀山匪想来已是力不从心,不过陛下无须担心,北燕现在已有能人。” 我小心抬眼,对容峯一字一句道,“父王去岁已经收了一名义子,唤作许桑衡,现在,便是由他替父王领兵,总揽北燕大权。” 13、 要不要将许桑衡的事说出来,其实,我是有过犹豫的。 前世许章驰为恐圣上因剿匪不力之罪迁怒于自己的宝贝儿子,便一直隐瞒上听,只胁迫我入宫作质,倒是许桑衡偷偷陪我入京,以义兄身份照顾于我,但自始至终,许桑衡都未得圣上注意,因此,许桑衡才能暗中部署,攀交权贵,在上京过得风生水起,追随者甚多,又以苦肉计相逼,最后陷我于死局。 这一世,无论许桑衡的目的是什么,我都不想要他再成功。 尤其是…在发现香露的秘密之后。 我恨得气不能舒,明面上,却还依旧故作无辜地继续对容峯道,“许桑衡能力出挑,相信有他在,必能为圣上捍守边关的。” 我本不是睚眦必报之人,可是许桑衡,你偏主动来招我惹我,那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14、 容峯果然震惊,转而问容望可知此事。 容望点头,还将许桑衡是如何同山匪周旋,最终不费一兵一卒成功解救下我之事同容峯禀告一番。 容峯不动声色点头,“朕知道了。” 之后,容峯未再说起许桑衡了,只又与我闲谈嘱咐几句。 但我明白,我方才所说之话,必已经是起作用了。 因在我奉令告退之时,容峯便已下旨传人,说要问清楚北燕一事。 我则跟随宫人前去为我安排的那处宫苑安置。 可刚走过宫道拐角,我就被容望叫住。 我还未反应过来,他竟大步追来,拽着我的手腕,对那帮宫人道,“都给我退下,我有话要问许清妙!” “殿下,这…” 宫人们哪里看不出容望来者不善,但这容望向来最得圣上欢心,在宫中横行霸道惯了,又不好违抗,只支吾着不肯离开,“奴才们还要带许公子去兰华苑安置…” 容望见他们不走,失了耐性,索性拖拽住我,命我跟他走,将我的手腕抓得生疼。 直至我被他带至某处僻静无人的宫墙角落,容望才松开手,恶狠狠地质问我,“许清妙,你故意跟我父皇说那些话,就是存心想要躲着我是不是?!”
第018章 深宫质(四) 15、 容望当真是莫名其妙。 为何又突然对我发脾气。 我揉了揉被他抓疼的手腕,不解地看他。 “许清妙,你还在装傻?” 容望咬牙切齿,聚在我面上目光恨不能要凿出个洞来。 “白玉。” 容望似挣扎许久,才吐出这么两个字,“我给你的那块白玉,在那个马奴野种的身上!” “许清妙,你就是这么看管我所赠之物的?” 我顿了一顿,才想起许桑衡确实向我讨要过容望的那块白玉,可是,这事情已经过去了那般久,容望怎憋到现在才突然发难? “知道我为何会派人杖责那许桑衡吗?就是因为他手脚不干净,我的东西他竟然也敢惦记!至于你,许清妙,无论如何,那块玉都是我赠与你的,便是你再如何不小心,也不该让个贱奴偷了那块玉!还有方才你为何要向我父皇提起那贱奴,莫非是后悔没带上他了?你巴不得我父皇下旨把他也接来宫中与你同住是吧?” 容望的话说得越来越难听。 我微蹙眉心。 停了一会儿才对他道,“那块玉,并非是许桑衡偷拿的,而是我给他的。” “而且我并没有舍不得他,只是将北燕之事如实向圣上禀告,至于圣上要如何去做,并非是我能过问的。” 16、 容望的脸青一阵,白一阵,他好像没有听懂我说的话,喃喃重复了一句,“你,你给他的? “是啊。许桑衡常年伺候我,他向我讨要,我便给了他。” 我淡淡应他。 我倒真没想到容望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因着在话本当中,容望的那块白玉不过是他随手送我的罢了,后来也再未过问。 可没想到,容望在听完我的话后,面色竟煞白了一片,哪里还有半分从前浪荡不羁的皇子模样。 “对不起,四殿下,若我早知殿下如此在意那块玉,当初我不收便罢了。” 我不知是哪句话戳到了容望的痛脚,便想解释几句。 容望这时却忽低头笑了笑,“许清妙,你别以为我有多在意你!” “喜欢我的人多的去了,你算个什么东西?性子又呆又木,不解风情,嘴巴亲起来也不舒服,又软又糯跟个娘们一样,莫说是做男宠,就连给我当个暖床的宫奴都不够格!” “还有,你别想着那个许桑衡当真能够进宫陪你,他那种卑贱的身份,这辈子都不可能踏足皇城!” “你就自己一个人在那闹鬼的兰华废苑中待到天荒地老罢!” 17、 闹鬼? 容望方才说,兰华苑闹鬼? 鬼不可怕。 人才可怕。 就像容望,我从未害过他,他却憎恶我至此。 一次又一次拿话伤我的心。 18、 兰华苑是皇宫中一处荒废已久的空殿。 听来送我的宫人说,圣上原本是要安排我去另一处地方住的,不知为何,又临时改变了主意,让我住进这处废苑。 我想,圣上应该是想要给我养父下马威,让许章驰明白,自己的儿子在宫中不过就是个人质,自也不会受到任何优待。 但圣上大概不知,我并不会写信向我养父哭诉,甚至于我觉得住在这处无人打扰的废苑还难得清净,因为在北燕王府时,我也是独自住在偏宅中的,早便习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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