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昊宁:“……” 果然是个馊主意,但貌似……很有道理! “让我想想,这事儿和我离家出走实在无法相提并论。”方昊宁道。 正式晚宴还未开始,案前只有些供人品尝的瓜果甜酒。 宋溪亭好奇地给自己倒了一杯,惊喜道:“真好喝啊!” 这酒应是用时令水果酿制而成,味道甜津津的还透着浓郁的果香。 宋溪亭忍不住多喝了几杯。 方昊宁回过神,提醒他道:“这酒刚喝没感觉,后劲极大,你莫要贪杯醉了。” 宋溪亭不以为然:“这有什么?我可是千杯不醉的,一杯就倒的是陈争渡。” 方昊宁:“……” 这也是你们郎情妾意的小把戏?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內侍尖细的声音:“太子殿下到——” 几名宫人抬着步辇出现在殿前。 宋溪亭视线被吸引过去,看见一个身形挺拔的人走下步辇,身着金色四爪蟒袍,气度非凡。 然而不知是他喝多了上头产生的幻觉还是什么,当宋溪亭看见对方的刹那,却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非常怪异。 “这是你兄长?”宋溪亭低声问。 “嗯,同父异母。”方昊宁道,“皇兄的生母就是曾经宠冠六宫的嘉德皇贵妃,所以他一出生就被封了储君。” 宋溪亭脑中骤然清明了一瞬。 从储物戒拿出那方碧色绢帕,好让已故的皇贵妃再瞧瞧她的孩子。 太子从玉阶拾级而上,所到之处众人无不起身行礼。 路过方昊宁时,太子略作停留,意外道:“三皇弟?” 方昊宁也寒暄道:“皇兄安好。” 宋溪亭敏锐地察觉方昊宁和太子关系不大亲近。 “怎么坐在此处?不如随本宫一起入殿?” “我想与同门师兄弟叙叙话,皇兄先进去吧。” 太子目光扫过宋溪亭,动作一顿,眼底似闪过一道微光,而后笑道:“也好。” 待太子进殿后,众人纷纷落座,一边观看场上的马球比赛,一边谈笑风生。 唯有宋溪亭神情凝重。 垂首看去,被他捏在手里的浅碧色绢帕,有一角变为了更深的绿色,仿佛被泪水洇湿。 他终于知道那股怪异的感觉从何而来了! 方才他一时没反应过来,直到太子靠近,宋溪亭从他身上意外察觉到一丝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气息。 ——死气! 这股气息通常萦绕在已死或将死之人的肉身上。 轻则几日,重则月余才会逐渐消弭。 若生者长时间接触死气,就会影响自身的健康运势。 因此九州千百年来都流传着奠尸的习俗,受香火祭祀,死气可以快速消散,使阴魂顺利入幽冥。 但是太子乃堂堂大雍储君,身上怎么会携带死气呢? 观其眉宇面相,也不像将死之人啊! 更令人怀疑的是,太子身上应该带着隐瞒气息的法宝,在场仙门修士竟无一察觉,若非宋溪亭当鬼在世间徘徊三百年,对此物太过熟悉,可能也会忽略过去。 “你怎么了,魂不守舍的?”方昊宁留意到他脸色苍白,担心地问道。 如果告诉他:你皇兄好像要死了,抑或是你皇兄好像已经死了…… 方昊宁会不会觉得他喝多了胡言乱语? 宋溪亭惯会审时度势,乌黑的眼珠滴溜溜一转,心里便有了想法。 他站起身道:“我想去如厕。” “哦,那我顺道带你过去。”方昊宁眼神游移道,“正好我也得回宫准备一下……那什么的事,总得给他打扮打扮,不能丢我的脸!” 两人离开麟德殿。 和方昊宁分别后,宋溪亭找了个无人的角落,用传音玉坠联系陈争渡。 那边很快就应了,宋溪亭赶紧将这个重要发现告诉对方。 谁料陈争渡淡淡回了个“知道了”,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这算什么反应? 难道他不应该惊讶一下吗? 难道他不应该夸我一下吗? 宋溪亭心情顿时不大美丽,有种竹篮打水一场空的遗憾,独自站了会儿就打算返回宴席。 结果好死不死,他在麟德殿门口的宫道迎面撞上了皇后凤辇。 “大胆,什么人鬼鬼祟祟,冲撞皇后娘娘凤驾?”宫女色厉内荏质问。 “在下无量剑宗弟子。”宋溪亭道,“不知娘娘凤驾莅临,失礼了。” “原来是剑宗的仙士,为何站在宫外?” 皇后已年逾四十,保养得当。 除了眼角落下几道岁月痕迹,风韵犹存,不难看出年轻时的风华绝代。 宋溪亭恭敬作答:“在下方才接到宗门传讯,有要事与大师兄商议,所以在此等候,还请皇后娘娘勿怪。” 皇后凤目端详着他良久,开口道:“既是宗门要事,本宫也不便过问了。” 宋溪亭松了口气,正想告退离开,又被皇后叫住:“仙士手中的东西在宫中是为不祥之物,还请收好,切莫示于人前。” 宋溪亭一愣,才发现刚刚情急之下手里还抓着嘉德皇贵妃的绢帕。 他目送皇后凤辇进了麟德殿,开始揣摩她话中深意。 不祥之物…… 皇后知道这是谁的东西,所以才会如此提醒他,那她是不是还知道什么? 临近晚宴开席,后宫嫔妃陆续抵达麟德殿,王公贵族和文武百官齐聚一堂,觥筹交错,满室生辉。 陈争渡和邬岚等人也总算回来。 宋溪亭喝了好几壶果酒,眼角微红,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醺态。 看见陈争渡,他下意识起身,可惜站得太猛眼前晕眩,又跌坐回去,缓了好一会儿才睁开湿润的双眸。 陈争渡走到他旁边坐下,不用靠近便能闻到扑鼻而来的酒气,皱眉道:“你醉了。” “没有。”宋溪亭倔强反驳,“我又不是陈争渡。” 陈争渡:“……” 负责安排座位的小內侍道:“陈道君,您的位置在内殿呢。” 陈争渡冷声:“不必,换到此处便可。” 宫里的小內侍惯会看人下菜碟,他知道这剑宗陈道君不是一般人,连圣上都对其礼让三分,立刻低头应道:“是,奴婢马上差人安排。” 趁陈争渡分神与人对话,宋溪亭又开始不安分,心痒难耐盯上了他案前那壶未开的酒。 他悄悄伸手去够。 不料下一秒,腕骨就被人轻松扣住。 跟醉鬼是没有任何道理可言的。 陈争渡二话没说,清冽的灵力从掌心递过去,替宋溪亭祛除了浑浊的酒气。 灵台霎时澄净! 宋溪亭眨眨眼,十分不满道:“哥哥,你太霸道了!难道作为你的绯闻道侣,我连喝点果酒的权利都没有吗!”
第32章 鲛纱 作为散播绯闻第一人的宋溪亭丝毫没有半点心虚,挣开陈争渡的手还想去抢酒壶。 陈争渡冷着脸把案上的酒壶拿远了些。 显而易见,是不允许他再喝了。 “……” 宋溪亭手短够不着,只得悻悻然坐回去。 就在这时,马球比赛接近尾声,随着最后一颗球进洞,场上传来此起彼伏的欢呼。 宋溪亭百无聊赖望过去,发现是六公主所在的队伍获得了胜利。 小公主笑容娇俏,脸蛋被太阳晒得红扑扑的,香汗淋漓,朱红唇瓣犹如滴水的樱桃,显得鲜艳欲滴。 两人不期然对上视线,只见小公主欣喜一笑,把球杆交给宫人,迫不及待朝这边跑来。 宋溪亭木然扭头。 他有自知之明,小公主要找的不是他。 “陈道君!你什么时候到的?”果然,不一会儿耳边就响起女子脆若银铃的声音,“刚刚的马球比赛你有没有看?我赢了!” “没有。”陈争渡据实说道。 “……” 竖起耳朵听八卦的宋溪亭不由在心中腹诽。 像陈争渡这样不解风情、冷若冰霜的直男,九州还有数不尽的女子趋之若鹜,而他这种善解人意的贴心小棉袄居然无人问津! 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小公主失望抿唇,好在没有将他的冷淡放在心上,乐观道:“那我先去换身衣服,待见过母后,再来慢慢讲与你听!” 说完,她便和宫女一起去了中殿。 宋溪亭桃花眼闪着精光,趁机调侃道:“哥哥,你好狠的心哪,竟舍得小美人为你伤心难过!无情道真有那么好吗?不如你换个其他道修修?” 陈争渡面无表情:“休要胡言。” 意料之中的回答。 真那么容易动摇道心他就不是陈争渡了。 申时三刻,晚宴正式开始。 皇帝被左右两名太监搀着,姗姗来迟。 宋溪亭来京都已有半月,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大雍皇帝。 众人行礼时,他悄悄抬眸扫了眼。 这位人间帝王年岁已近六十,老态龙钟,眉梢眼角布满岁月痕迹,走起路来三步一喘,即便经过精心调养,也无法掩饰形容憔悴。 难怪京都紫气龙脉如此微弱,真龙天子病成这样,怎么可能兴旺得起来? 只是先前宋溪亭以为皇帝是受已故的嘉德皇贵妃阴魂纠缠,所以才一病不起,但后来皇贵妃的魂魄被他带出了宫,皇帝依然没有好转的迹象。 联想到京都城外的魔煞腐蜣,恐怕其中还有更深的隐情。 宋溪亭不动声色转移视线,隔着人群,远远落在内殿的太子身上。 “众爱卿平身吧。”皇帝在内殿皇位落座,徐徐开口道,“今日是孤的寿宴,没有那么多繁文缛节,众爱卿大可随意。” 众人起身谢恩。 案前的瓜果碟子被一一撤下,由宫女换上精致可口的菜肴。 接着殿内开始乐舞表演,飞觥献斝,笙歌鼎沸。 皇帝与旁边的皇后耳语几句,浑浊的眼珠扫过大殿,忽然问道:“昊宁怎么不在?” 皇后笑说:“这孩子说是去为圣上准备生辰贺礼了。” 坐在右侧下首的赫连翊轻笑一声,握着酒杯意有所指道:“就是不知三殿下敢不敢献上这份贺礼啊?” 麟德殿中,除了太子和后宫嫔妃,就只有三品以上的官员及王室宗亲可以在殿内列席,其他人只能在殿外。 而缥缈仙门少主和梵天世家大弟子毕竟身份不同,为了彰显大雍皇帝对九州玄门的重视,也一并安排在内殿。 此时话一出口,众人不约而同看向赫连翊。 世所周知,梵天世家和皇室有姻亲关系,皇帝向来对其多加照拂,因此赫连翊敢在殿上口出狂言,无所顾忌。 “哦?赫连仙士此话何意?”皇帝转头问道。 “赫连公子,说好此事由我亲自禀明父皇,你提前泄露,还怎么算惊喜呢?”方昊宁从殿外大步走进来,行礼道,“父皇,儿臣来迟了,该自罚三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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