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凌风崩溃道:“我知道!” “好啊,你要是告诉我。”何茹动作一顿,两个漆黑的眼眶望着他,“我就考虑饶你一命。” “那天有人给我很多黄金,让我把你骗到城外寺庙,说是想认识你,我没多想,就照做了……后来我总觉得不对,就、就偷偷跟过去看,发现你被迷晕送回了城外一处隐蔽的别院。” “我当时是想报官的!只是我报官的话,收人钱财的事情就暴露了,所以……我想着对方可能只是劫色……” “没想到过了半个时辰,就有人推着一辆车出来,上面盖着白布。正好吹来一阵风,我看到白布下的那具尸体穿着你的衣服……” 祝凌风滚在地上,身体边说边哆嗦:“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那人会害死你,我真的不知道啊!求求你了小茹,你放过我吧!” 宋溪亭漠然看着地上屁滚尿流的书生,心里满是不屑。 为了钱财便能出卖一个全心全意只有他的女子,且在撞见何茹被杀抛尸后,想的不是报官,而是连夜出逃,远走他乡,当真无耻至极! 符箓用尽最后一丝灵力,在指尖化为轻烟,袅袅飘向天空。 给祝凌风制造的幻象骤然消失,刚才形容可怖的何茹不知怎的变成了一个俊秀的红衣少年。 与此同时,他身后缓步踱来一个身量极为高挑的男子,黑眸锐利深沉,眉头轻轻皱着,气质孤傲清冷。 “这就是你说的办法?”陈争渡冷声。 “是呀,你不是不让我用鞭子吗?那我只能另辟蹊径啦!”宋溪亭一脸得意道,“怎么样,我说了此事无需你出手,我一个人就能搞定。” 装神弄鬼,这世间之人宋溪亭称第二无人敢称第一! 毕竟是看家本领,甚至他都不用装,就能将其中精髓拿捏得恰到好处。 什么程度能把人吓得涕泪横流,什么程度能把人吓得如痴如呆,里头都是学问。 陈争渡不置可否,没有说话。 祝凌风终于回过神来,骇然道:“你、你们是谁?刚才的何茹是……你骗我?!” 宋溪亭走到他面前蹲下,勾起唇笑嘻嘻说:“祝郎,我何时骗过你啊,是你自己认错人啦!” 祝凌风:“……” 陈争渡默然扫了眼宋溪亭的侧脸,移开目光。 “来吧,说说给你黄金的人是谁,那个别院又在何处?”宋溪亭道,“若现在还做无谓抵抗,我不介意再让你认错一次。” 祝凌风心知眼前两人不是他能惹得起的人物,没有犹豫,就说了实话。 “那人与我见面时戴着幂篱,我没看清他的脸,不过我记得他身上有股很奇特的味道,像女人用的胭脂水粉,说话尖声细气!至于那座别院,就在城郊西北处,院前有一棵老槐树,很好认……” 宋溪亭将信息记下,然后点头道:“行了,这没你事儿了。” 祝凌风闻言,脸上闪过喜色,“多谢二位公子肯放过我!” “谁说要放过你了?”宋溪亭轻笑一声,“你自己的罪,自己在狱中慢慢赎吧。” 远处有大批人马靠近,方昊宁在最前头,后面跟着京兆尹、大理寺和禁军营等一众人,声势浩大,不知道的还以为来剿匪打仗的。 祝凌风都傻眼了,相比之下他和他的小马驹简直过于势单力薄。 他连反抗的念头都不敢有,就被大理寺官兵五花大绑带走了。 “殿下,您要抓的人抓到了,可还有其他吩咐?” 京兆尹跟在方昊宁身边阿谀奉承。 可惜三皇子压根不理他,越过众人走到宋溪亭跟前,面如菜色,低声道:“罪魁祸首呢?魔物呢?闹半天就一个小白脸啊?” “抓到一个小白脸不错啦,苍蝇再小也是肉!”宋溪亭反问,“你这么挑三拣四,敢问殿下查到什么了?” 方昊宁不服道:“我在大理寺调阅了近五年的卷宗!发现之前确有类似的命案发生,不过目前还在找其他线索……” “哦,那犯人是谁?罪魁祸首呢?魔物呢?” “……” 竟然无言以对。 方昊宁吃了个憋,再看一眼旁边使劲谄媚的京兆尹,心情更坏:“大人是闲得没事做吗?看来京都城在你的管辖下颇为风平浪静,长治久安啊?” 刚出了一桩命案,哪敢说风平浪静,长治久安? 京兆尹满头冒汗,连声告罪。 何茹案有了新的线索,宋溪亭不想耽搁,和陈争渡先行一步。 如祝凌风所说,他们果然找到一处院前种了槐树的别院,正藏在隐蔽的山野之中。 夜色笼罩下,此处显得幽静异常。 大门没有挂牌匾,不知道是何人的院子。 宋溪亭刚想扒着门缝偷窥一下,衣服后领便被人轻松提起。 失重感骤然袭来,宋溪亭眼前晕眩片刻,下意识反手一抱,自己在空中掉了个个儿,钻到陈争渡怀里。 二人稳稳落在那棵巨大的槐树上。 陈争渡冷然道:“松手。” 宋溪亭脚下是一根半臂粗的树干,犹觉不安全,死死抱着陈争渡不撒手,“不行,太高了!你想摔死我啊?摔死我你就没道侣了!” 陈争渡:“……” 他抬手按住宋溪亭的肩膀。 对付宋溪亭,说的没用,得靠行动。 宋溪亭固执劲儿也上来了,强行和陈争渡做抗争,但他那点缚鸡之力又岂是陈争渡的对手? 眼见抱不住,他干脆放弃,转而萌生出了点别的念头。 宋溪亭向来敢想敢做,色胆包天。 只见他眉头轻挑,出其不意踮脚,对准陈争渡削薄的下颌嘬了一口。 蜻蜓点水,稍触即分。 占到便宜,宋溪亭立马做贼心虚抽身后退。 脚却在这时踩了个空。 呜呼哀哉! 做完坏事立刻就有报应,怕不是满头神佛都在笑话他。 然而就在他以为自己即将要坠下枝头时,覆在腰间的手掌蓦地收紧。 宋溪亭再次被拉回到陈争渡的怀里。
第30章 风月 “哥哥,你果然还是怜香惜玉的。” 宋溪亭脸深埋在陈争渡胸口,鼻端全是他身上独有的安息香,不由闷笑几声。 而后陈争渡就再次伸手推开了他,眉目冷漠:“慎行。” 宋溪亭啧了啧舌,心说这千年冰雕的口头禅也太单调了,不是“慎言”就是“慎行”的,嘴里没有半句好话。 但他也知道此时并非说话的好时机,因为山道上由远及近传来一阵辘辘马车声。 ——方才陈争渡就是察觉到有人靠近,所以才把他带到树上。 茂密的树叶隐去二人身形,宋溪亭蹲在树干,低头看去。 只见那辆马车外形极为精致,窗牖四周垂着昂贵金线丝绸,幽然迷香从内室飘出,惑人心神。 马车经过槐树,停在别院门口。 车帘掀开,一名斜抱琵琶的女子缓步下车,肌肤胜雪,身姿聘婷。 宋溪亭压低声音道:“是风月坊的舞姬。” 陈争渡:“风月坊?” “你不知道风月坊?”旋即想起面前的人是无情无欲的剑修,宋溪亭解释道,“哦,就是京都城中有名的秦楼楚馆,男人们的极乐之地。” 闻言,陈争渡下颚线条微微绷紧,没有应声。 宋溪亭继续侃侃而谈:“风月坊的前身其实叫风月无边楼,那会儿曾有个花魁名动天阙,引无数人争相一睹芳容,上到达官贵人,下到市井百姓,无人不为之倾倒。甚至还有人不惜豪掷千金,只为博美人一笑。” 陈争渡冷声问:“百年前的旧事,也是你梦到的?” “……”哎呀,说多了。 宋溪亭脑子飞速运转,笑道:“这些风月轶闻常在茶余饭后被人提起,我听过不少呢!还有些内容更加刺激劲爆的,你想不想听听?” 陈争渡撇开脸,不理他了。 宋溪亭松了口气,想起百年前的时候,他还曾附身花魁在风月无边楼出了次风头,结果差点被个修为高深的老道士抓了。 说起来救他鬼命的还是那个前朝太子,老道士应该就是西陈当时的国师。 小萝卜头受他蒙蔽不轻,可能还以为他是灶王爷呢,没有多加为难,就嘱咐国师把他放了。 那之后宋溪亭就再没有踏足过天阙,也不知道小萝卜头是不是寿终正寝的。 想起陈年往事,宋溪亭表情有些恍惚。 直到院门开启,从里面出来两个寻常装扮的小厮,领着舞姬入了内院。 院门关闭,宋溪亭抬头问陈争渡:“我们要进去吗?不如我离魂进府瞧瞧吧!” “此处设有屏障,你进不去。” “哦……那怎么办?” 这鬼地方如此邪门,谁知道这舞姬进去会不会也变成一具尸体出来? “我在她身上设了一道灵纹。” “啊?”宋溪亭愣住,惊讶万分,“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他离陈争渡这么近,都没发现他在舞姬身上动了手脚! “方才马车经过树下之时。”陈争渡淡淡道。 宋溪亭顿悟,怪不得他一点都不着急,原来早就留了后手。 也罢,反正跟着陈争渡出来最大的好处就是省心省力,万事都有人兜底。 宋溪亭干脆改蹲为坐,伸手摘了片树叶,一边等一边晃悠起双腿。 陈争渡则在站在他旁边,身量依旧笔直,默不作声盯着前面的院落,神情冷然。 过了须臾,宋溪亭终于忍不住问:“里面如何了?那舞姬还活着吗?” 陈争渡“嗯”了声。 其他半句不肯多说。 宋溪亭好奇得抓心挠肝,“哥哥,你还看到什么了?说给我听听呗,我都要无聊死了!” 陈争渡抿着唇,树荫蔽月,使得他侧脸轮廓不甚分明,可还是十分俊朗。 宋溪亭对着他英俊的面容欣赏半天,忽见他表情古怪,仿佛看到了什么难以言状的情形,再联想到那舞姬婀娜动人的身材,脑中瞬间产生某种猜测。 不禁“噗嗤”一笑:“哥哥,莫非里面在做什么刺激的事?” “……” 陈争渡垂下眼眸,神色一如既往冷淡,偏又被宋溪亭瞧出几分不同。 宋溪亭顿时笑得更欢,要不是在树上,他可能要笑得捧腹打滚。 “无论是传宗接代还是贪图一时之欢,都是凡人之七情六欲,再正常不过啦!”宋溪亭勾唇道,“不过哥哥,你从小修无情道,想必对这些事从未了解过吧?今日也算大开眼界了,哈哈哈……” 陈争渡微皱眉头,双指在眼前轻轻掠过,蔽去视线。 即便如此,还是能听到其中声音,女人压低的喘息夹杂着欢愉,和宋溪亭的声音一并传入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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