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收了。 宋溪亭:“……” 真不愧是无情道第一剑修,完全不留半点情面。 宋溪亭干巴巴张了张嘴,半个字儿说不出,只觉心肝脾肺揪揪地疼。 这可是他花巨款买的啊呜呜呜! 一点用没有就算了,可恶的陈争渡,连残骸都不给他留一截! 他悲伤地盯着陈争渡手心,再抬头时,发现长街已经被赶到的皇城禁军包围了。 天子脚下发生这种乱子,还在禁军管辖范围内,如果圣上怪罪下来,首当其冲遭殃的就是禁军营。 禁军统领身着甲胄,面色不虞,翻身下马,朝陈争渡略一抱拳:“陈道君。” 二人曾在宫中有过一面之缘,因而还算熟稔。 先前在街上闹出乱子,致使灯笼走火的罪魁祸首被押解上前,其中还有个男扮女装的女子,许是推搡中遗失了发冠,散下一头青丝,才被认出了身份。 宋溪亭见对方满脸倔强,被人抓着还企图挣扎,不由开口问道:“你是何家小姐?” 何府小姐一愣:“你怎么知道?” 宋溪亭回忆说:“哦,我在月老祠见过你,当时你站在殿前,好像在等人。我进殿时无意瞥到你手中的红绫,其中一条落款写着何茹。” 实则是这姑娘女扮男装漏洞百出,才引起了宋溪亭的注意。 月老祠本是拜月祈福求姻缘的地方,这女子孤身一人等在此处,又刻意换了装束打扮,如此掩人耳目,说明是与意中人私自相会。 这种戏码百年来屡见不鲜,话本故事都写烂了。 宋溪亭看了两眼便收回目光,没有多管。 谁能想到后面这女子身份暴露,奔逃时撞到灯笼架,让赫连翊逮到机会,险些害宋溪亭当场烧死,真是命运弄人。 说话间,有个两鬓斑白的中年男子匆忙赶到,见了何茹长叹一口气,劝道:“小茹啊,你就听爹的话吧!东宫有什么不好?若是选秀中了,你就是太子妃嫔,身份尊贵,不比那个什么都没有穷酸书生强?” “阿爹,你别劝我了。我就算死也不会嫁去东宫的,你就当这辈子没我这个女儿吧!”何茹咬了咬唇道。 禁军统领打断两人争吵,冷声道:“何老爷,今日之事还需何小姐随我回去说明情况,二位这边请吧。” “给将军添麻烦了。” 何老爷抹了把汗,连同何茹与几个家丁一齐随禁军队伍离开。 临走前,禁军统领对陈争渡道谢:“今日多亏陈道君出手,才使现场无人伤亡。” 陈争渡颔首道:“分内之事,无需言谢。” 好好的中秋佳节发生这种意外,街上顿时少了大半人。 宋溪亭也没心思继续逛了,两人往四方馆的方向走。 路过一个面摊时,前面的陈争渡忽然停住脚步,偏头抿唇不语。 正好宋溪亭肚子也有点饿,没有多想,一屁股坐在桌前,“老板,要两碗面。” 陈争渡跟着坐下。 视线定定落在某人莹白的耳垂上。 宋溪亭扒拉了一下耳坠,两片羽毛在风中飘动,他语气炫耀:“怎么样,好看吗?” 陈争渡收回目光,淡淡“嗯”了声。 “说起来,哥哥你今日去哪了?一点消息都没有。”等待煮面的间隙,宋溪亭又开始百无聊赖找话题。 “京都紫气龙脉渐弱……” “我知道啊,你不是说因为已故皇贵妃缠着皇帝吗?反正她现在无法作祟了,龙脉应该会慢慢恢复吧。”宋溪亭道。 “不止如此。”陈争渡沉声道,“近日我在城外发现魔煞之气,引起大量腐蜣聚集。” 宋溪亭脸色一变:“腐蜣?怎么又是这东西?” 离开长水镇后他已经很久没听到腐蜣这个名字了,没想到居然出现在京都附近。 不应该啊,龙脉已经弱到这种程度了吗? “二位客官,面来咯!”老板端上两碗面条。 宋溪亭肚里的馋虫被勾起,立刻拿起筷子呼噜噜吃了两口。 对他来说当下有吃有喝日子就差不到哪去,至于魔气和腐蜣,也得等填饱肚子再说。 他率先吃完一碗,见陈争渡不动筷,馋道:“你怎么不吃啊?” 陈争渡默不作声把碗推过去,宋溪亭欢天喜地又捧着碗呼噜起来。 两碗面下肚,宋溪亭打了个饱嗝,心满意足起身回四方馆。 “哥哥。”走到南苑门口时,宋溪亭叫住陈争渡,“你是不是还有话没跟我说?” 四下只闻蝉鸣声鼎沸。 两人站在月色下,目光隔空交汇。 陈争渡黑沉的眸子倒映出宋溪亭的身影。 良久,他开口说道:“生辰快乐。” 宋溪亭如愿以偿笑起来,一双桃花眼微微挑起,笼罩心头的重重阴霾顿时烟消云散。 他挥了挥手道:“中秋快乐!” 然后小跑着回了房间。 原以为今晚发生的意外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插曲。 无论是月老祠,失火幻象,抑或是离家出走的何家小姐,都是当天睡一觉,第二日起来就能忘记的事情。 没想几天后,何茹的尸身就被人发现遗弃在城外荒郊野岭之中。
第28章 何府 尸体是刚到京都的缥缈仙门弟子发现的。 据说已经面目全非,完全辨不出身份,只得暂时停放在城外义庄。 宋溪亭去的时候以为只是调查一起命案,直到看见尸首,他难以置信地睁大了双眼。 因为对方穿着打扮非常熟悉,赫然是女扮男装的样子,衣服款式也和中秋灯会那晚没有差别。 然而此时此刻,何茹浑身上下的血肉都被蚕食得一干二净,只剩一副腐烂的皮囊松松垮垮挂在骨头上,五官深陷,漆黑的眼窝宛如两口枯井,透出深不见底的幽怨。 “没想到当日一别,再见竟是阴阳相隔了。”宋溪亭唏嘘道。 几天前还活蹦乱跳,满身倔强的姑娘,如今却死状凄惨躺在义庄冰冷的草席里,怎能不让人扼腕叹息? 他看向陈争渡,似乎在求证什么。 但后者默默摇了摇头,证实了他的猜测。 知道死者身份后,缥缈仙门便立刻派人前去通知何府。 “这位姑娘死相离奇,恐怕绝非常人所为……” 四大仙门中的三个门派齐聚义庄。 缥缈仙门弟子身穿绛紫长衫,衣襟处绣白泽踏浪图纹,头戴玉链额饰,斜背一柄雪白色陀罗伞,气质出众。 为首的少年岁数看着不大,只有十六七岁的样子,身份却非比寻常,乃缥缈仙门少主,未来的门派掌权人。 “不就是死了一个女人,犯得着这般兴师动众么?” 赫连翊站在义门口,脸上闪过几丝不耐烦,压根没把这件事放在眼里。 在他看来,九州每天都有人枉死,若每个都要费心去查,那仙门弟子都不用修炼了,干脆全都改行当捕快得了。 邬岚说话被打断,看了眼赫连翊,继续道:“现今九州各地封印松动,频繁出现魔煞之气,我等前来京都的路上也发现了一些异样——何姑娘被吸尽全身精血而亡,连缕残魂都没有留下,恐怕和魔物脱不了干系。凭这一点,我们缥缈仙门便不能置之不理。” 宋溪亭眉头紧锁。 他们来京都短短数日,就已经发生了好几件怪事。 故去的嘉德皇贵妃在宫中作乱;城外莫名出现的魔气和腐蜣;以及现在吸取凡人精血的邪祟……表面繁荣兴盛的京都上空仿佛笼罩了一层看不见的阴云。 义庄内气氛凝重,无声的压迫感让在场众人都有点喘不上气来。 “没错,此事定要彻查到底,不能任由魔物在大雍京都为非作歹!”方昊宁严肃道。 抛开剑修身份不谈,他还是大雍三皇子,怎么能看着自己国家的百姓死在眼前而无动于衷? 剑宗和缥缈仙门瞬间达成一致,只剩下梵天世家还未表态。 “嗤,邬少主未免太过危言耸听了!众所周知,魔族早在万年前就被神族封印于蛮荒界中,你说松动就松动?”赫连翊神情嘲弄,断然回绝道,“既然你们想查就去查吧,在下还有其他要事,恕不奉陪了!” 说完,他带着一众梵天世家修士浩浩荡荡离开义庄。 任雪纯冲他背影不屑冷哼:“这种人竟也配当门派的首席弟子,我要是旭尧尊者,肯定第一个把他逐出家门!” “师姐,往好了想,说不定没有赫连翊插手,我们调查起来还更轻松一点呢?”宋溪亭安慰道。 这话倒是不假,谁知道赫连翊那疯子会不会又因为争强好胜打乱他们的计划。 在沧浪江的时候剑宗已经吃过一次亏了! 梵天世家刚走,不多时何府的人就到了。 何老爷看着苍老了许多,满头发丝斑白,神情悲痛欲绝。 宋溪亭想起那日何老爷虽然逼迫女儿嫁去东宫,但面对何茹时苦口婆心,言行举止间尽是关怀,应当是极其疼爱女儿的。 没想到现在白发人送黑发人,可想而知他的心情如何。 “何老爷,关于令爱的事,我们想问问……” 任雪纯还想问点关于何茹生前的事迹,被何老爷抬手制止,悲怆道:“老夫痛失爱女,实在没心情回答诸多问题。” 说完,老管家便搀着何老爷慢慢走远了。 “看来除了何府,我们还需另找线索。”邬岚道。 两派略微商议,决定由发现尸体位置的缥缈仙门继续负责城外调查,剑宗则在城内巡察妖物气息。 方昊宁身份特殊,刚好可以去大理寺调阅往年卷宗,看曾经是否有同样的命案发生,只是当时无人问津,一直悬而未破的。 毕竟如果是魔物作祟,不可能只害一个何茹。 所有人中,唯有宋溪亭和陈争渡曾与死者打过一次照面。 于是两人打算再去趟何府,看看能不能说服何老爷回心转意。 “我记得那日何茹在月老祠等人,但后来她被家丁追赶奔逃,身边并无其他男子,证明她当日没有等到人。”宋溪亭回忆道,“如果是这样,那她会不会心有不甘,所以又逃了一次?” 陈争渡应道:“嗯。” “这样的话,她的心上人就有极大的嫌疑了!没准就是魔物所化,故意蒙骗何茹离家出走,然后吸取她的精血?” 宋溪亭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哼道:“岂有此理!这魔物杀人前居然还先玩弄姑娘的感情!呸,真是不要脸的渣男!” 陈争渡:“……” 对于宋溪亭时常歪到不知哪里的脑回路,陈争渡表示已经习惯。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何府门口。 奇怪的是何府小姐去世,府门外却一切照旧,两旁灯笼高挂,仿佛无事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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