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见惯美人的方昊宁都被小小惊艳了一下。 他知道宋溪亭生得好看,否则鲛人不会对他笑脸相待,更不会连大师兄都和他有一腿! 只是平常穿着外门弟子服饰,压根没人注意外貌。 这会儿才发现,原来红色很衬宋溪亭。 “挺不错啊,有点修仙人士的模样了。”方昊宁大方道,“今日借你的银两不必还了!就当我送你的生辰礼吧!” 宋溪亭赶紧嘴甜夸上两句:“多谢哥哥,哥哥真好!” 可惜陈争渡还没回来,不然还想问问他好不好看呢! 走到四方馆门口,不巧冤家路窄碰到赫连翊和梵天世家几个修士。 鲛人登时怒目相视,差点冲过去用尖牙咬他们。 好悬被方昊宁一把薅住,摁在身后。 “快到圣上寿诞了,不知殿下想好如何进献鲛人了吗?没想好的话,在下倒有一个法子。”赫连翊挑起眉笑道,“听闻近日圣上龙体抱恙,鲛人血又恰有百治百效之能,只需当庭取血,圣上便可药到病除,高枕无忧了。” 方昊宁脸色难看。 对方这是明晃晃的挑衅和威胁,以圣上龙体为由,逼迫他进献鲛人。 “人家父慈子孝,承欢膝下,你跟着瞎掺和什么?”宋溪亭脑袋一歪,天真烂漫地问道,“怎么,你自己没爹吗?” “你说什么?!” 赫连翊笑容僵在脸上,勃然大怒。 几个梵天世家修士面面相觑,一时谁也没敢说话。 “哦,不好意思,是不是问到你伤心处了?”他摊开手耸了耸肩,“抱歉啊,我爹娘也走得早,所以没什么教养。从某种角度来说,咱俩也算同病相怜啦!” “……” 赫连翊目眦欲裂瞪着他。 偏偏对方嘲讽他的时候先自嘲了一通,如果他抓着不放,就正中对方下怀,应了那句“同病相怜”! “师兄,不如我们先去灯会看看吧?” “是啊是啊,听说今年灯会有很多新花样呢!” 梵天世家修士赶紧拉着暴怒的赫连翊离开。 方昊宁佩服得五体投地,深觉宋溪亭这张嘴就算丢到后宫嫔妃堆里,也能立于不败之地:“我现在知道,为什么你让我多学别人吵架了……” 赫连翊惯会恶语中伤,没想到今天踢到铁板,遇上了恶语伤人界的祖师爷,估计得郁闷一晚上。 宋溪亭得寸进尺道:“你要学的多着呢!叫声师父,我可以考虑传授你三成。” 方昊宁张了张嘴,又默默闭上。 算了,他还想好好逛灯会,不想落得和赫连翊一个下场。 京都城往日就已热闹非凡,今日更是人头攒动,车水马龙。 长街两旁到处都是卖香果糕饼类的小吃。河畔聚集着放花灯的人,各式各样的彩灯随波逐流,在水中连成一条长龙。 鲛人从来没见过这种场景,又紧张又兴奋。 两人怕他外貌过于引人瞩目,特意用兜帽掩盖,脸上也蒙了面纱,只露出一双眼睛直勾勾地到处看。 方昊宁忙着照顾鲛人,转眼间不小心和宋溪亭走散。 人潮水泄不通,想返回去寻人简直寸步难行,无奈之下他只好牵起鲛人继续跟着人流往前走。 宋溪亭好不容易寻到个空隙,赶紧逃离人堆,喘了两口气。 不愧是天子脚下的九州第一都城。 这架势,怕是城内所有人都倾巢而出了! 宋溪亭实在不想人挤人,刚想换条路走,抬头一看,发现自己正站在一座月老祠门口。 相传中秋是太阴娘娘、月下老人和土地公的生日,因而除了游园赏灯,还会去寺庙拜月祈福。 故而此时月老祠内也是门庭若市的景象。 宋溪亭原本不欲停留,却被殿前一棵缠绕红绫的因缘树吸引了目光。 这树不知活了多少年,乍一看树干粗壮,盘根错节。 可转到背面去,却发现当中大半都被蛀虫挖空,几乎能塞下一个成年人。 即便如此,依然有很多信男信女在树下系红绫丝绦。 有个年轻和尚盘腿在树下打坐。 青色袈裟洗得发灰,右眼至脑后缠着一圈白色细布,造型十分奇特。 察觉到宋溪亭的目光,和尚抬头问道:“此树名为因缘树,公子若想祈愿,也可写于红绫,挂在树上。” “这么多人都把愿望寄托给树,它不累吗?”宋溪亭指着那个蛀洞道,“你瞧,它都快活不成了。” “诸法因缘生,诸法因缘灭,树亦是如此。” 宋溪亭故意刁难:“若我天生一副残魂,不懂情为何物,也能逆天而为找到有缘人吗?” “心诚则灵,公子不妨试一试。” 和尚从袖中取出一条红线。 “只需对着月下老人像虔诚祈祷,再将红线绑于左手手腕,留三尺线头。口中默诵愿望,出门往人多处去,行八百步停诵——若当中有人牵起公子的红线,那此人便是公子的有缘人。” 宋溪亭接过红线。 和尚笑了笑,慈眉善目,摊开手掌:“红线牵缘,收五两银。” 宋溪亭:“……” 是他想多了,人在凡间走,哪有不花钱。 这种唬人的东西,他才不信! 正要把红线还回去,月老祠忽然进来几位姑娘小姐,其中不乏有尝试过红线牵缘的,均是一脸娇羞赧然之色,谢完和尚后便进殿还愿了。 ……真有这么灵么? 宋溪亭勉为其难道:“好吧,那我试试。”
第27章 灯会 宋溪亭踏出月老祠的时候总有种自己上当受骗的错觉。 但钱已经付了,总不能揪着那和尚的衣服再抢回来。 ……唔,也不是不能。 宋溪亭看了眼自己手腕上的红线,心说也罢,先试试灵不灵,不灵就去把钱抢回来! 反正他现在没穿剑宗服饰,谁知道他是哪门哪派的? 打定主意,宋溪亭一边默诵“牵缘”,一边往人多的地方走。 这个时辰主街的人流明显减少了些。 倒是前面酒肆歌坊外聚了一大片,都在看灯猜灯谜。 高高的灯笼架子竖在两侧,什么刨花灯兔子灯鸟兽花树灯,各式各样,看得人眼花缭乱。 身边不时有人经过,走路带起的微风拂动红线线丝。 眼看马上就满八百步,但始终没有人伸手牵线。 宋溪亭心里有点失望,想着要不要现在返回月老祠抢钱时,忽然望见前方不远处的拱桥上站着一道熟悉的身影。 周围人群熙攘,他却好像孑然独立于世间,身姿挺拔宛如一柄出鞘的利剑,孤傲又锋利。 宋溪亭心中一喜。 这不是白送上门的缘吗? 只要把线头往他手里一塞,跟他说这是月下老人牵的红线,他若不信,就是逆天而为! 宋溪亭算盘打得噼啪响,脚下不禁加快步伐。 还有百米远的时候,他听见后面响起追逐叫喊声,闹出不小的动静。 高耸的灯笼架摇晃不止,中间几盏彩灯被灯芯点燃,牵连了一大片灯笼,店家手忙脚乱扑火,可烟火燎天起,早已不是几盆水能熄灭的,刹那间整个灯笼架都被点着了。 聚在一起的人惊慌散开。 宋溪亭刚好走到灯笼架附近,不知被谁从后面推了一把,踉跄着撞在某个摊位桌角,半边身体都给撞麻了。 火势越来越旺盛,用以固定的麻绳也被烧断。 灯笼架轰然倒塌,朝着宋溪亭迎面砸下! 这个场景仿佛已在梦中经历过无数次…… 烈火熊熊像一头无情的野兽在咆哮,皮肤被灼人的温度烫得通红。 焦黑的浓烟争先恐后涌入鼻腔口耳,喉咙深处似被火焰燎过,吞咽时干涩无比。 但这些都不如胸口的疼痛来得更加窒息。 耳边隐隐有谁的哭声,声嘶力竭。 宋溪亭觉得熟悉,仔细听才发现原来是自己在哭。 还有人在与他说话,让他快跑…… 他却分不清眼前到底是幻觉还是真实。 “宋溪亭!” 直到那灯笼架近在咫尺,宋溪亭听到一个冰寒彻骨的声音,才将他从深深的幻海拉回来。 陈争渡飞身赶至,抱起宋溪亭,在周围制起一道屏障。 随后不妄剑锋芒毕露,强悍的灵力荡开! 京都城方圆十里弥漫寒意,灯笼架砸下的火焰转瞬被冰封冻住,化为湮粉。 宋溪亭看得呆住,连自己什么时候被带到安全地方也不知道。 只记得刚才心心念念要把红线塞给陈争渡,结果低头一看,两人身体靠得极近,那根红线不知何时已经纠缠在对方护腕上了。 宋溪亭微怔,自我怀疑道:咦,我什么时候动的手脚? 陈争渡单手搂着宋溪亭,眉眼冷峭,不妄剑气携带的冰霜寒意尚未褪去,目光陡然看向某座酒楼二楼窗口—— 赫连翊面色阴鸷,恶劣地勾了勾唇,放下操控灵力的手,转身消失在窗边。 梵天世家擅奇门遁甲之术,能够在不知不觉中使他人误入迷阵,轻则出现幻觉,重则性命攸关。 虽然赫连翊用的乃是低级术法,只是让宋溪亭产生幻象,可其中显然暗藏杀机。 陈争渡面上仍是沉静淡漠的样子,眸光却愈发幽暗深沉。 宋溪亭察觉到他的异样,问道:“哥哥,怎么了?” “可有受伤?”陈争渡冷声询问。 宋溪亭摇了摇头,皱眉道:“我没事,就是刚才脑子忽然一片混乱,没来记得跑……” 他也觉得奇怪来着。 他是怕火,但也没到傻愣着等死的程度,那一瞬间他明明想跑,却怎么都跑不动。 陈争渡道:“你中了幻象。” “幻象?”宋溪亭忽地想起之前在四方馆门口和赫连翊有过冲突,猜测道,“难不成是赫连翊那小子干的?” 陈争渡没说话,默认了。 还真是他! 宋溪亭冷笑道:“当面骂不过,背后耍阴招,说他是畜生都侮辱了‘畜生’这个词!” 他气得从储物戒拿出两张符箓,准备去找赫连翊报仇,却被腕上的红线牵住脚步。 “……”后者顿了顿,垂眸问道,“这是什么?” “哦,这个啊。”差点忘了正事,宋溪亭搬出事先准备好的说辞,“月下老人给我们牵的红线,天定姻缘,受过香火,无论前世今生谁都逃不掉的那种!” 陈争渡:“……” 宋溪亭胡诌了一通。 其实也不是胡诌,顶多算夸大其词。 除了天定姻缘和前世今生这些,其他都是月老祠的和尚亲口说的,童叟无欺! 陈争渡面无表情听完,动动手指。 那根脆弱的红线当即像有了生命一般,竟然自己动起来,灰溜溜从二人手腕解下,转瞬被陈争渡拢在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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