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他安插在京城里的线人说瑶池春——京城里有名的青楼,里面出现了大量的阿芙蓉,他就赶紧过去查看了,谁知道云汀居然也跟了上来,还…… 皇上敲了一下桌子,裴璟回神,忙俯身一拜请罪。 “昨晚闹得轰动,裴小将军没休息好,走神也是正常的。”皇帝捋了捋胡子,难得起了点好奇心,道:“只是裴小将军为何突然脸红了起来?可是想到了什么?” 这裴璟可不是一般人,十岁就敢上战场握着他爹的刀去追着鞑子砍,后来虽然在宫中安安分分地陪在云儿那孩子身边做了五年的伴读,但这段悠闲时光可没有磨损他的锐气,南下剿匪以一挡百,若非年纪还小,他想挫挫这小子的锋芒,不然封个侯位又有什么了不得的! 怕不是有了喜欢的姑娘? 皇帝脸上带出点笑意,年轻好啊。 可惜可惜,他本来就在琢磨着给裴璟选个家世相当的好姑娘,看这样子,怕是白操闲心了。 “臣,咳咳,皇上,臣正想禀告昨晚大闹瑶池春获得的宝贵消息。” 海棠姑娘虽然指出了关键人物——金粉阁的真正东家是阿芙蓉案的幕后之人,但到底还是没弄清楚阿芙蓉是如何在层层盘查中一路畅通无阻通过数不清的路障、关卡和检查的,也无法说清楚阿芙蓉何以大量供应、制备阿芙蓉的处所在哪里,所以还是得要弄清楚阿芙蓉流入京城、流向各地的渠道,找到源头,才好彻底解决这一桩大事。 裴璟和秦永二人分工合作,对城门的把守、暗里的搜索检查更加重视,可金粉阁仍然风平浪静,看不出有什么反应。 他们的精神绷得更紧,可还是没防住。 秦永意外受了伤——据说是酒后不慎从楼梯上摔了下去,腿骨折了,人也摔到了脑袋。所幸救治及时,裴璟那里又有独门的药,腿上的伤没到不可挽回的地步,就是人还睡着没醒。 成化侯府的人哀声一片,就连成化侯本人都相信了这是一场实打实的意外。唯有裴璟知道,秦永虽然生性洒脱不羁,但一旦认真起来绝不马虎。 调查阿芙蓉案正当紧要时刻,秦永怎么可能晚上跑去喝酒? 阿芙蓉案涉及的,怕是更上一层的人。 单单一个淮阴侯,哪里敢做出这样的事来? 偏在这时,线人递来了消息。 这消息来得太巧。 但无论如何,裴璟都要去探一探——他没想到,云汀也跟了上来。 江云汀明显能够感受到近来裴璟的焦灼,尽管他本人不那么认为。 虽然裴璟答应了让他参与这个案子,但明显的,有一些事情,裴璟根本不打算让他接触。 江云汀心里清楚裴璟这是在保护他,只是都到了这个时候,他怎么可能看着裴璟去冒险? 于是,裴璟没走多久,江云汀也跟着出了门。 混进瑶池春对江云汀来说,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他虽然喜欢热闹,但并不多现于人前。与之相交的人,除了裴璟之外,来来回回的,也就是跟祁洋、祁煋兄弟玩得好些。 所以老鸨也只以为江云汀是哪家的小公子,贪新鲜出来玩乐一番——他出手实在阔绰,身上穿得也好。老鸨正想着今日可算是钓着了条大鱼,转身想要带着人去到雅间的时候,却不想一眨眼,这人就跑得没了影儿。 裴璟进展尚算顺利,那线人名唤莺儿,是伺候楼里姑娘的最低等的奴婢,为人老实。她有一个姐姐,是瑶池春的二等姑娘,三月前因被迫吸食阿芙蓉过量而亡。 她是主动找上衙门来,说要做探子的。 莺儿带着易了容的裴璟来到了楼里一处看似不起眼的大门外。 他们没有贸然进入,一同躲在暗处,静静地看着一伙人一个接一个的推着一车子重物往门里走。 “裴大哥,每月初二、初十六,就会有这样的黑衣人来到楼里。楼里也是每到这几天的时候,客人会特别多。” 莺儿大睁着眼,尖利的指甲几乎要戳进掌心。 她的姐姐,就是在初十六的时候,遇害去世的。 小五顺着裴璟留下的符号跟了上来,说:“将军,他们的来处,实在古怪。” “说说看。” “是。属下顺着莺儿姑娘画的地图方位一路出到城外,的确是发现了一小伙人正在运送什么神秘之物,但古怪的是,所有人,都跟丢了。” 裴璟扭头给了小五一个眼神:“所有人?” “所有人。”小五低声道:“有两条鱼上钩了,属下悄悄地带人把他们摁下去了,等将军回去就可以立刻提审。” “干得好,”裴璟紧盯着前方的车队,“总算是有了一点收获。” 莺儿从身上一直背着的布袋里拿出了两个令牌,小五暗自称奇。 这小姑娘不错啊,连令牌都搞得来,天生的探子! “裴大哥、五大哥,你们拿着这两枚令牌,他们不会拦你的。”莺儿珍而重之的把令牌放到两人手上,别过头去抹了一把泪。 “再晚些,我就要带着我姐姐回家了,恕莺儿不能送你们。” “放心,”裴璟接过令牌,沉声道:“下一次你回到京城的时候,就是贼人伏法之时。” 这里头果然是有诈的。 裴璟和小五背对着背,手起刀落,迅速撕开了一道口子。 瑶池春的占地面积很大,比金粉阁还要稍大些,但没有金粉阁那般布局复杂——裴璟怀里揣着账本,同小五飞快对视一眼之后,按着先前的计划分头逃走。 裴璟规划的路线其实是很合理的,唯有一点。 在黑夜里,裴璟的眼睛视物很难,偏偏瑶池春正如其名,竟在偌大的楼后边圈起了一个巨大的湖,待裴璟一脚踏入的时候,自觉大事不妙。 这场局果然是冲着他来的,只是这幕后之人手法低劣,未曾料到裴璟明知是局却还是踏了进来,更没想到他们拦不住裴璟,居然让他不仅拿到了账本,还反手就揪出了背叛之人。 诡异也诡异在这里。 手法如此低劣,可这人居然十分了解裴璟的弱点。 不然呢?瑶池春可是京城里最大的寻欢作乐之所,后院的院子又怎么可能连一丝光亮也无? 身后的亡命之徒紧追不舍,裴璟甩净剑上的血,手臂上的刀伤隐隐作痛,血浸湿了衣服。一闭眼,一脚踹翻了分隔开后院和前院的精致小门,一头撞进了楼中厢房。 他跑得很快,身后的脚步声逐渐消失,此起彼伏的女子尖叫声、男人兴致被打断的叫骂声不断响起。 这瑶池春设计得很是精妙,厢房一个套着一个,不仅仅极大地利用了空间,更是别有趣味。 许是失血失得过多,裴璟逐渐有点眼花。 这乱子惹得有点大。 怕是整座楼都在找他了。 失策失策,看来今日要实实地吃一回亏了。 他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处比较安静少人的地方,正靠在一处白壁休息,暗暗念着这楼里的厢房实在太多导致他无法找到出口的时候,厢房的门突然打开,一只手从里面伸了出来,一把握住裴璟没有受伤的手臂,猛地发力把人拽了进来。 也不知道是失血过多没了力气,还是因为他感觉到这道气息十分熟悉,竟然没有第一时间挣开。 裴璟:“……” 裴璟:“!” 见鬼了今天,果然今日不宜出门! “你说谁是鬼?!” 嗯,嗯? 果然是失血过多,人已经傻了,竟把心里胡诌的话说出了口。 就是这声音…… 裴璟一愣,原本还在挣扎的身体瞬间老实,紧接着—— 他就被江云汀一把摔在了柔软的床榻上。 艳红色的幔帐飞舞,裴璟眼睁睁地看着一向温和柔软的心上人三两下凶猛地扒下了他的衣裳、然后眼圈红红地看着他手臂上那道深可见骨的刀伤。 完了,裴璟想。 要哄不好了。
第167章 温润纯良世子攻VS直球黑心汤圆将军受17 安全起见, 屋子里没有点灯。 幔帐全都被放了下来,圈住了一小块天地。江云汀把烛台放在了床榻边沿,烛火映照出两人此刻的亲密姿态, 但里头的气氛却是凝重的。 “不要哭。” 裴璟用没有受伤的手撑着床起来一点, 江云汀连忙把他按了下去。 “我才不会哭。你都受伤了, 还不老实躺着?”江云汀垂眼不看他,一心只专注着给他包扎。 他料到了裴璟会受伤,随身都带着金疮药和止血的药。 江云汀用力扎紧临时束缚手臂上方用以止血的布带,裴璟“嘶”了一声,脸色苍白下去, 但看着江云汀猛然顿住的动作,他咬牙忍住了痛呼。 裴璟轻轻笑道:“眼圈红红的,还说没哭?别担心,我没事。” 江云汀随便抬手一擦脸,继续低头帮他处理伤口。 裴璟抬手抹了一下江云汀的眼尾,感觉到了一点湿润, 顿时就有些手足无措,往常能说善道的嘴像是沾了蜜糖,怎么都不知道说些什么话来安慰他。 “我……” “你现在的话一点可信度都没有, ”江云汀侧过脸去, 深深呼吸,强行压下心中的慌乱,他手上的动作没停,冷声道:“所以现在, 闭嘴。” 血已经止住了。 江云汀把金疮药粉撒到伤口上, 用干净的布巾包扎好之后,终于分出点目光给裴璟。 眼睛一眨, 豆大的眼泪滴落下来,砸到了裴璟的心里。 裴璟老实了。 他看向头顶绣着合欢花的床幔,只觉得那花朵转得他眼晕。 那伤口…… 江云汀也发现了伤口的不对劲,他把方才用于止血而废弃的棉布拿到蜡烛下细细察看,血色暗红,但不是黑血。他又仔细去看裴璟的脸色,许是这瑶池春设计的艳红幔帐渲染出来的暧昧气氛,再加上那床头的蜡烛摆放的位置,使得那烛光忽明忽暗,实在看不太清,只觉他皮肤滚烫,但呼吸勉强来说是平稳的,可嘴唇发青……以防万一,江云汀还是给裴璟喂了解毒丹。 这解毒丹千金难求,也就安王府存了三颗。一枚是在江俞柏同祁凤吟成婚时,老安王将解毒丹作为聘礼之一送到了祁凤吟手里,祁凤吟将其留给了祁钲。后来江俞柏上战场时遭人暗算,用了第二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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