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枚丹药用在了裴璟身上。 裴璟喘着粗气,忍不住把内衫的衣领扯开了一些。江云汀靠近了看他,才发现他脸上显出了不正常的红晕。 “我刚才吃的是什么?” “解毒丹药。”江云汀抬手去探裴璟的额温,有点烫,他蹙着眉:“我们得尽快离开这里,这里太不安全了。” 裴璟喉结剧烈滚动,江云汀没注意到这些,一手揽过裴璟的肩膀,让他好借力起来。 没想到还没等到两人下床,急促的脚步声就传了进来,窗纸映照出被风吹得明灭的火把。 “砰砰砰!” “何人在此?瑶池春丢失一件珍宝,我等要进去搜查,开门!” 今夜怕是不能善了。 这厢房连一个木柜都没有,床下低矮无法藏人,一旦有人闯入,简直一览无余。 江云汀吹灭灯烛,挡在裴璟身前,一手拔下用于束发的木簪,紧紧攥着,用来防身。 从小到大,他都被长辈们和裴璟保护得很好,头一回遇见这样紧张急迫的场景,他心里虽然有点慌,但未失分寸。 裴璟失血过多,方才他扶裴璟起身的就发现裴璟似乎没了力气,尽管裴璟努力撑着不把所有的重量都压在江云汀的身上,却也只是徒劳。 大不了……大不了。 江云汀咬了咬牙,大不了就把自己的身份亮出来,眼下爹爹和娘亲都在京城之中,这幕后之人总会顾忌些。 一只带着潮热的手轻巧地取下了云汀手中尖利的木簪。 幔帐外的世界喧闹凝重,但此刻的夜很静。 江云汀仿佛能够听见身后之人砰砰乱跳的心跳声。 “呃哈,世、世子,”裴璟喘息着在江云汀耳侧说道:“臣,冒犯了。” 门外的人等了几息没听见有动静,手中刀光一闪,抬腿就踹翻了门! 一群人顿时闯了进去,他们手中的火把将厢房照得如同白昼。 艳红色的幔帐垂落在地,随着众人闯入的风带动着轻轻拂动,里面的人影影影绰绰,不时传来锦被摩擦和急促的喘息声。 “轻点儿,唔啊——” ——这声音,清朗中带着点说不清的柔和欲,像是猫爪轻轻地在心弦上拨弄,然后小猫睁着无辜的眼看着你,勾着人,想要让他发出更多。 黑衣人们面面相觑。 他们刚才为了搜查那个人,也不知道搅和了多少“好事”,早就面不改色。不想到了这一间,却是…… 那点子声响,让人不由自主地心跳加速,面红耳赤。 他们一时愣在当场,没人说话,也没人动,都怔愣着、或是痴迷地看向那幔帐。 两个人影紧紧相拥在一起,一个人略高些,似是沉溺于情谷欠之中,身不由己地高仰起头,腰身弯到了不可思议的弧度。 明明是最要命之处被人啃咬,却又乖乖的抱着那人的头随他处置。 ——看着就让人浮想联翩。 里面的人似乎突然意识到外边有人在看,慌慌张张地就要躲起来,被另一道人影挡住,出声斥道:“谁家没长眼的东西竟敢闯进来?老鸨人呢?!给老子滚出来!” 领头的人回过神来,忍着气拜了一拜。 这京城里随便掉下块砖都能砸中什么公侯、王爷的,他可惹不起。 “瑶池春丢了一件要紧的宝物,这位客人还请饶恕小的们无礼,待小的搜查一番之后小的必定立刻退出,绝不打扰客人……办事。” “要紧的宝物?”男人沉凝冷肃的声音响起:“笑话!本王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岂会贪图你们一个小小瑶池春什么宝物?!” 那领头的黑衣人不再多说,眼神一凛就命手下人冲上前去,一把掀开了幔帐! “砰——噗!” 只见黑衣人腾空而起,竟然是被那男人一脚踹飞了出去,一路砸翻了不少后头紧跟其上的人! 鲜血从他的口中喷射而出,那人捂着胸口一阵猛咳,胸膛可怖地塌陷下去。 幔帐再次垂落下来,另一道人影动了一动,似乎是依靠在那男人的怀里,给他顺着气。 “兄弟们!给我上!” 领头的黑衣人率先杀上前来,没想到下一秒便被一床锦被兜头蒙住。 黑衣人们:“……” 裴璟:“……” 江云汀清凌凌一句:“放肆!” 众人不由自主地停下了动作,领头气急败坏地把锦被扯了下来扔在地上。 幔帐扬起,裴璟赤裸着背背对着众人,遮挡在江云汀身前。江云汀一头墨发散落,他把脸埋了半边在裴璟的肩颈之下,光洁的手臂抱着裴璟的脖子,只露出小半张脸和半边白皙的肩膀来。 略狭长的狐狸眼危险地眯起,半张美人面上染上了些许红晕,众人都看得有些呆了。 裴璟不满地起身把江云汀完全挡住,按着他的后脑勺轻轻地靠在怀里。江云汀不明所以地抬眼看他,被他满眼的占有欲镇住。 江云汀稳了稳气息,沉声道:“这位爷可是我们瑶池春的贵客,妈妈没同你们交待过吗?” 裴璟配合地嗤笑一声。 江云汀装模做样地给他顺气,裴璟一下抓住江云汀的手,挨他瞪了一眼,声音却还是柔中带着点讨好:“王爷,您可别恼,是手下人不懂事,玉楼这就给王爷赔礼……” ……反应还挺快。 裴璟勾唇一笑,抬起江云汀的脸,作势就要往下亲一口,江云汀不自觉瞪大了眼——但裴璟只是用拇指抵住了云汀的唇,吻到了他自己的手上。 他们从来没有靠得这般近过。 近到裴璟可以看到云汀剧烈颤抖的鸦睫,感受到他急促的呼吸,还有…… 写满惊慌和不解的眼。 不解? 裴璟心中一动。 江云汀攥紧了裴璟另一只手,心脏咚咚咚的跳起来,快到要疼痛的地步。 裴璟眼中的情绪一览无余。 今夜实在是太混乱了,什么都理不清楚,或者说,这辈子都无法理清楚。 “美人不必为他们说话,”裴璟爽朗一笑,在被子下紧紧一握云汀发颤汗湿的手,眼中带着安抚,“本王哪里舍得怪罪美人呢?” 话毕,他作势在乱糟糟的床上翻找,随手扔出一块令牌。 那黑衣人捡起一看,顿时大惊失色。 领头的黑衣人余怒未消,看到令牌上的“郑”字镶金边令牌之后,立刻惶恐跪下。 竟是郑王! 满京城里谁不知郑王的名号! 郑王乃是当今天子的表弟,是老郑王的遗腹子。在郑王出生前,老郑王膝下只有几个女儿,还个个早夭,没想到老郑王去世之后,一个歌女居然找上了王府,还拿出了郑王的信物来证明她的身份。老王妃半信半疑,但终究不忍老郑王的子嗣流落在外,便把那歌女接入府中。 三月后,歌女诞下一子,滴血认亲之后,就上了皇家玉牒,成年后承袭王位。 只是这郑王自小娇宠着长大,老王妃无所不依,渐渐地养成个无法无天的性子,京城里的秦楼楚馆逛了个遍,没想到这么巧,就在这儿撞上了! 黑衣人齐刷刷跪下请罪,但没有要走的意思。 裴璟“啧”了一声,不耐烦地侧身过来,竟“不慎”打翻了放在床边的烟枪,那烟枪咕噜噜一滚就滚到了黑衣人面前,上面还残留着些许粉末。 裴璟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别耽误老子快活,滚!” “是是是,我们马上就滚!” 黑衣人们碰了一鼻子的灰,搜查完接下来三楼的十几间屋子、挨了几顿骂之后,灰头土脸的正准备上楼,迎面就撞上安抚完客人正待上楼的老鸨。 领头之人不由发了怒:“你这贱人!安王在三楼你也不知道通知我们一声,险些就得罪了他!” 那郑王可是京城一霸!脾气极差,他的恶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老王妃护着,若出了事就是跑去宫中,郑王准没事! 老鸨突然被骂,一时摸不着头脑:“什么郑王?今夜郑王没来啊。” 首领一愣,试探着问道:“郑王没来?” 老鸨一甩手帕,叉腰气愤道:“哪来的郑王?郑王今日去翠袖居了!老娘非得好好找个机会收拾一顿那狐媚贱货!竟敢在老娘手上抢客人!” 首领懒得听她啰嗦,攥着她的手打断:“那玉楼呢?瑶池春有一个男妓叫’玉楼‘的吗?” “没有啊,”老鸨听他越问越奇怪,手腕又被他攥疼了,一拍他胸口,横眉竖眼:“你是说’柳楼‘吧?他早死了不知道多少年了,你放手,手疼死了——” “中计了!”首领转身喝道:“抓住刚才那两个人!” 江云汀把裴璟刚才脱下的外袍搭在他身上。 裴璟低头看他,江云汀身上的衣服被他揉乱了一点,露出纤长白皙的脖颈,只可惜上面多了一道牙齿啃噬过的痕迹,使得那脖颈在优美之中带着一丝脆弱,和…… 凌虐之美。 裴璟暗自磨了磨牙,他还想咬。 他受的伤不知道怎么回事,应该是沾了什么不知名的迷药或是什么毒,让他心跳加速、经脉逆行,最尴尬的是……不提也罢! 此处是青楼,为了掩饰过去,便也只能如此。 还好……云汀应该没有发现。 没有发现……他对他的欲望。 不会的,云汀心思纯净,他不会多想。 黑衣人已经走了有一会儿,他们正准备离开。 江云汀把瑶池春的图纸指给裴璟看,加快语速叮嘱他出口处,听着声音紧绷又干涩,隐隐的有点抖。 裴璟低声安抚着云汀:“没事,我会保护好你的。” “嗯,知道了。” 这么冷静?裴璟无声地笑了一笑,一握他的手,手心明明在出汗。 “脖子疼不疼?抱歉,我方才……没有忍住。” 江云汀按在图纸上的手突然僵住,裴璟看见他眼尾的红,紧抿的唇,还有脸上……可疑的红晕。 被强压下的感情几乎要喷薄而出。 “待过了这关再同你计较。”江云汀抬眼看他,是裴璟看不懂的目光。 裴璟的心一坠。 江云汀抿了抿唇,把要紧的地方讲完之后,急匆匆地收拾好图纸,然后别过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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