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隐隐的,幼危又觉得有点奇怪。 他想见见云执鹰,套出这句谎话。 可是自从那天容逾尘在校门口把云执鹰的车给撞了,幼危就再也没在学校附近见过云执鹰,他也没有借口去见云执鹰。 他总不能期待像昨天那样,云执鹰突然出现。 不过很快,他又有了机会,因为他又一次病倒了。
第33章 幼危之前因为私人原因,报名当了一个妇女儿童救助基金会的志愿者,他的目的很快就达成了,凭着姜小云是基金会创始人的身份,他大可以拍拍屁股走人,或是直接让老师给他打满勤。 但他没有,他每周二都会参加志愿者活动。 天热之后,天越来越长了,就算是这样,志愿者活动结束也是天黑之后,夜里微凉。 这天结束活动后,来学校接他的还是容逾尘。 每个周二,容逾尘都会在公司加班,他打算带幼危去偷吃点什么好吃的。 “哥,我想睡觉。”幼危说。 “那你睡吧,到家再叫你。” 容逾尘说着,坐到靠窗的位置,商务车后排足够宽敞,虽然还不足以容纳一个成年小伙子,但幼危蜷缩膝盖,头正好枕在容逾尘的大腿上。 容逾尘的手在他额上一搭,手温冰凉,幼危闭上眼,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等幼危再醒来,看见床边的医生,就明白自己又生病了。 “麻。” 说话都没调了。 姜小云赶紧按着他的肩头,让他躺下:“发烧了,先退烧,你睡你的,等好点了再去医院。” 她眼眶又红了,幼危心塞地想,我真是个麻烦人的小孩。 可真正的“麻烦”还在后头。 幼危睡着了,等再醒来,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只是身子确实没有那么不舒服,而熟悉的房间布置告诉他,同一家医院同一间病房。 还好这次只是普通的流感,也只是引起低烧而已,没有其它症状,退烧之后,照例要再住几天观察情况。 幼危坐在篱笆迷宫边的长椅上,看黄兆给他发来的课堂教学直播。 他头上忽的落下一片影子,抬头一看,云执鹰撑着一把黑色大伞。 这里不是国内,靠近热带,正是夏季。 “巧,小少爷。”云执鹰说。 他说的真像一场巧合,幼危盯着他深褐色的瞳孔,看不出一丝破绽,但可能吗?“是巧啊,云总来看病人?” 云执鹰一身轻便的西装,看样子就是探视的。 但云执鹰略微低头:“我来看医生。” “你?”幼危上下打量他,“什么病?” 云执鹰摇头,似乎不愿意说。 如果是小毛小病,没必要隐瞒,不说肯定是绝症。幼危笃定,心道活该。 云执鹰目光中却有笑意。 “你挡我光了,让让。” 云执鹰侧身让开一点。 幼危不客气:“你怎么还不走?” 云执鹰却岔开话题:“我们两家要合作了。” 幼危病了几天,蔫儿蔫儿的,精神总是不好,突然想起生病前的一个疑惑:“我爸爸跟我科普过你公司的事,夸你沉稳呢。” “是么。” 套话当然要先说几句好话,引人上钩,听见云执鹰愉快的语气,幼危继续道:“不过我爸也跟我说过你当初在云家那些辉煌事迹,你都爬上那么高的位置,怎么突然一分不要辞职了?” 哪有放着家产不要的? 从来只有家长不给和抢不到,云执鹰的行为太反常了。 也是因此幼危并不怕被怀疑,询问的人肯定不止他一个。 “我回答你,但你也要回答我一个问题。” 云执鹰的话莫名其妙,但幼危完全可以撒谎敷衍,于是他大大方方地:“你问。” “我听说小少爷十八岁时出了车祸,前阵子才醒过来,但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了。你上高二的时候,有个男生把你和几个同学关在天台,挺冷的天,吹了大半夜的风。魏家的一个人,他误会女友甩了他是看上你,想给你一个教训。后来他也被学校抓到通报批评,前两天我见到他,突然说起这件事,他想给你道个歉,希望你原谅他幼稚的行为。” 幼危说:“我是昏迷了,不是失忆了。” 只有他的家人知道,他失忆了。 云执鹰一笑。 幼危说:“但被关天台的不是我,我是抓到姓魏的干坏事,举报他的那个人。你找错道歉对象了,另外他女友确实追过我,我为了不给自己添麻烦,还是匿名举报,希望魏少别记仇。” 他明白云执鹰为什么突然提这件事了,因为这件事被学校打成“校园霸凌”事件重点处理,还上了校报和学校官网,现在都能搜到。 被关天台的几个倒霉蛋是他的同班同学,幼危陪他们一起拍照上新闻,报告中只模糊地交代了“受害者几名同学”,没有写学生名字,单是看报道,很容易误会幼危也是被校园霸凌的一位。 不过幼危刚醒来养病那段时间,姜小云就喜欢在他床头念叨他上学的事,其中就包括这件事。匿名还是她提的建议,容幼危欣然采纳。 所以云执鹰提这件事,是在怀疑他是哪一个幼危吗? 只可惜他是容幼危,当初那个傻乎乎好骗的幼危已经死了,人死不能复生。 你云执鹰最好是怕傻幼危化作恶鬼深夜索命,才问这个问题。毕竟活人不可怕,活人可以杀死,但恶鬼不行。 对视几秒之后,云执鹰突然松了口气,站直了,“我当时离开云家是因为,云家的东西我一分都不会要。既然我们两家合作,以后见面的机会还多的是,先不打扰小少爷了,我和医生约定的时间到了。” 他把伞留了下来,转身离开。 他当然不会要云家的一分钱,如果将来有一天云家倒了,他也不会吞并蚕食,他会一把火把云家化为灰烬,还这大千世界一片洁净。 私人医院最大的用途还是疗养,它聘用了不少权威的康复专家,不管是身体上还是心理上。 幼危答应了去云氏谈土地租赁的合作合同。 因为他被管家袭击,云家在合同上做了很大一部分让步,合同本来已经拟定,现在要重新商议修改。 在去工作前,幼危决定买点合适工作场合穿的衣服,买东西这种事,他当然要找姜小云。 姜小云欣然答应,立刻带他去了商场—— 定制来不及了,只能委屈儿子穿成品。 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她干脆让幼危自己挑,但挑着挑着,她就开始后悔了。 幼危对着镜子,看着身上大得盖住大腿根的T恤,以及至少有六个兜的五分工装裤,满意道:“要这身。” “这……”姜小云点头,“好看。” 幼危又挑了几身差不多的,这些衣服都不便宜,但怎么说呢,不是大了就是破洞,有件还是看起来像标准老头衫。 时尚达人姜小云是这样想的,这几个月陆陆续续也定做了几十件衣服,应付各种场合绰绰有余,家里也不缺这几件,小宝好不容易喊妈妈逛街呢。 臭小子容逾尘喊过吗?没有! 今天姜小云本来是要陪容诚打网球,这样就放了容诚鸽子。 容诚也干脆休息在家,看这母子俩回来,迫不及待问:“回来了?明天准备穿什么衣服上班啊?” 幼危拎着袋子上楼,要换给他看。 然后穿着老头衫和补丁牛仔裤下楼。 容诚:“……” “啪啪——”容逾尘鼓掌。 容诚和姜小云齐刷刷看着他。 “这么有班味!”容逾尘自己的审美比这还不如,穿衣方面必须喊妈,又是个盲目弟吹,于是他竖起大拇指:“诺唯员工都这么穿,这叫有班味,是吧,弟?” 幼危虎着脸点头。 “是吗!”容诚学会了新词,跃跃欲试。 幼危是个懂事的小孩子,他当然知道该穿什么样的衣服去。他买这些衣服的目的很简单,穿着上像那个死去的幼危。 当年在酒鬼家他从没有买过一件衣服,都是靠捡别人家不要的,以及基金会偶尔给他养母的,总之没有一件合身。 回到云家短暂的日子里,他是穿得像个人了,但从小没有人好好教他怎么穿,云家也不需要他注意穿着,也总是这样子。 第二天他穿着老头衫去云氏,没有人敢说他一个字。 这次合作的负责人是容诚那位姓薛的特助,幼危之前在家里见过他几次,不知道他是特助,一直胡乱喊叔叔。 至于云氏这边,都知道今天来的这位是差点在他们云氏没命,且还是一场谋杀的容小少爷,当然不敢说什么。 人家是来听云氏道歉看诚意的,得供着。 除了云迦。 幼危出门前,在穿衣镜面前模仿观察了很久,真的太像了。 死去的幼危是为了几个包子可以在公交车站等宋西源一下午的人,营养不良,但容幼危是容家精心养大的孩子,昏迷期间都得到万分用心的照顾,只是他才得过流感,有些萎靡不振,这就更像了。 看见云迦带人走进待客室,幼危赶紧笑着打招呼:“云总。” 薛助公式化地介绍:“云总,这位是我们的小少爷。” 云迦却明显的一愣,“容小少爷?” 幼危也有点奇怪,这是三年不见?是十年吧,云迦怎么老了那么多?虽然依旧意气风发眼底暗含轻蔑,但老了就是老了,像是被什么妖魔鬼怪吸走了十年寿命。 该不会是害怕我索命,吓得吧。幼危突然冒出这个念头,乐了。 寒暄没几句,云迦突然说:“不好意思,失陪一下。” 幼危就安静坐在单人沙发上看手机,还是管家的询问报告,忽的明白云迦为什么是这样。 原来去年,云迦也差点丢了命,还是一场谋杀。 管家不是第一次试图杀人,是有前科的。 快步离开待客室的云迦只感觉喘息越来越困难,他回到办公室,这里几乎是个无菌仓,他难受的感觉没有一点好转。 他掏出手机,拨通一个电话。 电话很快就被接通了,像是在等他。 这很奇怪。 因为不知何时,云执鹰从一个低贱的婊子,变成难啃的骨头,又到了现在…… 手机那头响起云执鹰冷若寒霜的声音:“有事?” 云迦也不打机锋,直接问:“我记得容家那个小少爷住院期间,我在医院里见过你和爸妈。” “所以?” “你知道什么是不是!” 对于云执鹰知道而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这件事,让云迦再一次的体会到掌控不了的恐惧感。 上一次是两年前,那场股东大会,当时云执鹰已经是难啃的骨头了,但对他而言不算什么。骨头可以砸碎,砸成齑粉,听说很多人杀人都是这么处理尸体,警方到现在都拿他们没办法。
52 首页 上一页 32 33 34 35 36 37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