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毫无章法的乱拳,让他措手不及,无从应对。 廖掌柜慌忙应承:“小人回去就给闺女改名!您随我去趟铺子,我把压箱底的好货给您看,您过目方知。” 廖掌柜心中哀叹,自认今日出门大概没看黄历,他说的最多一句话便是:“求您放过我一条生路吧!” 沈星河挑眉,语气缓和,“可以,如果真是好货,我也不把你往绝路上逼,你这一摞银票,我也不要了,毕竟你还有妻儿老小要养活。 回去我拿了东西,你别忙着滚蛋,先站在你铺子门口,给来来往往的老百姓讲明白了,是你犯贱,无端捏造鬼怪之事污蔑我铺子清白!你要连续站三天,解释清楚后,再滚也不迟!!!!” 廖掌柜连连磕头,应声道:“是是是,小人明白!” 沈星河带着人浩浩荡荡地奔向霁月木匠铺搬货。 谢清洲先一步去了霁月木匠铺,他站在房檐下,见沈星河来了,跟着一起进去。 沈星河昂首挺胸,得意洋洋地晃着膀子,冲着谢清洲挑眉示意。 他手指轻轻一点那金丝楠木的美人榻,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容:“嘿,这可是归我了!” 谢清洲则一副冷眼旁观的模样,对他这一举动不以为然。 沈星河又指向那套精致的雕花黄花梨拔步床,傲然宣称:“这也是我的!” 谢清洲依旧不以为意。 沈星河手臂在琳琅满目的家具间游走,豪气冲天地宣布:“这些,通通都是我的了!” 谢清洲对此仍旧无动于衷,甚至眼神中流露出一丝不屑。 随后,廖掌柜神情恍惚的带着沈星河上了二楼。 途中,他一个趔趄,差点从楼梯上滚落。 稳住身形后,他径直走向一处货架,搬开杂物,用力推开架子背后的暗门。 暗门之后,一扇铁门显现,他打开铁门,从中抽出一个长形木箱。 廖掌柜费力解开锁,箱盖开启,一根人高长木赫然出现在眼前。 “咦~这是什么破烂木头!”沈星河瞥了一眼,眉头紧皱,满脸嫌弃。 廖掌柜听闻此言,难以置信地看着沈星河,这后生竟然有脸做木匠铺的东家?! 这种金贵的木头都不认识! 原来是个外行!妙啊,真是太妙了! 廖掌柜的把握时机,他忙堆起笑脸,极尽恭维,“您真乃独具慧眼,这确实只是普通木头,不值一提。里面另有好货,有金丝楠木呢,我把里面的金丝楠木取出来给您过目。” 谢清洲却在此刻蹲下身,目光紧紧锁定那块木头,仿佛被其深深吸引,无法自拔,“这是好东西!这个好!” 廖掌柜心里咯噔下。 谢清洲双眼发光,回头望着沈星河,“嫂子!这是柘木,这个好!” 廖掌柜才燃起的星火希冀,瞬间被无情踩灭。 “什么木?”沈星河没明白。 谢清洲解释道:“这是柘木,绝佳的枪柄材料,难得的好东西!” 廖掌柜生无可恋,面如死灰,内心绝望至极。 沈星河瞥了廖掌柜一眼,命令道:“别愣着!快去把你说的金丝楠木拿出来让我瞧瞧!。” 廖掌柜神情恍惚的去了里面。 沈星河凑近谢清洲,低声询问:“这玩意儿很值钱吗?” 谢清洲警惕地扫了一眼廖掌柜那边,将声音压得只有他和沈星河两人能听见。 “这种木材非常稀有,爹爹打了场胜仗,皇上曾赐给我家一块这样的木头,我亲眼见过,与这个一模一样!爹爹用它打造枪杆,这种木材在民间几乎见不到,极其珍贵。” 沈星河万万没想到,平日里百无一用的谢老三,此刻竟派上了用场。 他问谢清洲,“能值多少钱?” 谢清洲沉吟片刻,答道:“具体价格不好估算,但至少值万两银子,若是遇到识货之人,恐怕愿意出更高的价。” 廖掌柜将金丝楠木也抽取出来了,恍恍惚惚的打开箱子,请沈星河过目。 沈星河转向谢清洲,询问:“这金丝楠木你瞧着行吗?” 谢清洲走过去,蹲在箱子前,深深地嗅了嗅,淡淡的楠木香气缭绕鼻尖。 金丝楠木特有的香气瞬间弥漫开来,如同一把钥匙,打开了他儿时的回忆。 那是炎炎夏日,家里满堂金丝楠木的家具隔绝了暑热,屋外传来的蝉鸣声此起彼伏。 娘亲坐在金丝楠木七屏围榻上,小小的他躺在娘亲柔软的怀抱里,听着娘亲哼唱着绵软悠长的歌谣,听着听着,他就在娘亲温柔的怀中进入了甜甜的梦乡。 “娘……”谢清洲泪水夺眶而出,他捂着脸,埋头抽泣,肩膀耸动。 廖掌柜惊愕的看着谢清洲,“他……他这是在干什么?” 这都让谢老三回忆起亲娘了,沈星河便知,这金丝楠木必定是上等佳品。 他对廖掌柜敷衍道:“他认金丝楠木树当干娘,许多年没有见到这种品质的干娘了。” 廖掌柜僵在当场,他终于意识到,他原来真的在和一群没有逻辑可言的疯子作对。 疯子!他们是一群疯子! 沈星河再次追问谢清洲金丝楠木的价值,“这能值多少钱?” 而沉浸在回忆中的谢清洲只顾着默默哭泣,无心作答。 “你这说的都是外行话啊!”廖掌柜终于忍不住了,他突如其来的暴喝。 或许他也离疯不远了。 他声嘶力竭的质问:“你们这些外行,懂什么木头!你们知道‘一寸楠木一寸金’吗?知道‘黄金有价,楠木无价’的道理吗?” 沈星河心虚地清了清嗓子,故作镇定地反驳:“嚷嚷什么!我师傅忘了教我了这些!” 廖掌柜闻言一愣,静下心来,咦?难道天底下还有比他更黑心的师傅吗? 不过廖掌柜此刻再无心情去深想这个,他只是绝望的望着沈星河:“这回您总能放我一条生路了吧?”
第五十九章 俩宝贝 清晨,庄稼人早已苏醒,吃过早饭后,就去田里农忙。 道路上行人寥寥,只有金灿灿的阳光洒满半壁城墙,为其披上一层金色霞衣。 一辆马车悠然驶向城门,车轮滚动声在静谧中格外清晰。 车内的廖掌柜,面容憔悴,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十岁,此番大起大落之下两鬓竟生起了微霜。 三天前,他站在霁月木匠铺子前,喊是他犯贱捏造鬼怪,污蔑沈家医馆和老莫木匠铺子。 他这张脸算是丢尽了,就算是沈星河不哄他走,他也没脸再在这个地方呆下去了。 叶霓裳带着大橘从城门进来,正好遇到了在城门口的沈星河。 遇到他时,他带着草帽倚在城墙下。 若不仔细瞧,是认不出来的。 本就是想带大橘去医馆瞧瞧的,就邀沈星河上了车。 没多久二人就被车外的谈话声吸引过去。 廖掌柜喉头嘶哑,声音犹如破铜烂铁般刺耳:“娘,我二大爷家的小舅子家的堂兄的侄媳的弟弟,据说在开封府当了府尹,对吧?” 一旁的妇人回应:“好像确有此事。” 廖掌柜眼中闪过一抹阴狠之色,“那就好办了!以为有个小小县太爷撑腰,就可以横行霸道!我们廖家难道没人了吗?走,咱们上开封府!我拿银票找府尹疏通关系!我就不信弄不死他们!” 满腔愤恨溢于言表。 马车行至城门处,被负责盘查的衙役拦下。 廖掌柜带着家眷下马车接受盘查。 与此同时,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缓缓驶近,车窗轻挑的紫纱帘内,现出一张如花似玉的脸庞,朱唇微启,话语掷地有声:“有空打听打听,京城姓宋的大人是当朝几品。 记清楚,得罪了沈家医馆,便是得罪我叶霓裳,得罪了我叶霓裳,便是得罪了宋大人。 今日沈家医馆的沈大夫高抬贵手放你一条生路……” 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但下次再敢嚣张,休想再有活命的机会!” 廖掌柜恍惚的看过去,精致的马上已经潸然离开。 廖掌柜一个跟头撅了过去。 车厢内,沈星河仔细查看大橘,笑着宽慰叶霓裳:“并无大碍,可能是春天到了,它有些躁动。 叶霓裳思索片刻,询问道:“所以想问问你,能不能给他做绝育。” 沈星河点头应允:“你想好了就行,待会到了医馆,我就给它做。但是,我想先去老莫木匠铺子里一趟。” 沈星河与叶霓裳在马车畅谈良久,一不小心误了时辰,到木匠铺子的时候已经是晌午了。 老莫见到沈星河,喜形于色:“沈老弟,开门红啊!开门红!我们卖出了一件雕花红木镜台,整整一百两!” 老莫连声高呼“开门红”,然而沈星河却根本就高兴不起来,因为那雕花红木镜台是从廖掌柜那无情掠夺的赃物。 也就说,他们自己的东西除了轮椅,其他的至今没卖出去。 “那两个新来的小伙计呢?”沈星河问起廖掌柜的两名小学徒,他们在廖掌柜离开后被送到了老莫这里。 老莫喜滋滋答道:“在后院呢,我们简直是捡到宝了。” 能够得到老莫青睐的木匠学徒,想必是有天资过人之处。 沈星河一听,更加来了兴趣。 他径直走向后院,见谢清遥也来了。 他易容改扮,坐在轮椅上,手中摇晃着骰子,慵懒地注视着对面两位学徒专心致志地雕琢木花。 不知道是不是被冰冷的目光盯毛了,右边的回过头,挤出一丝笑意来,指着自己雕好的牡丹花给谢清遥看,“爷爷,您过目。” 爷爷压根没看他那边,而是将视线转向走进院中的沈星河,评价道:“这俩小子似乎有点手艺。” 他跟沈老三都是见过顶级世面的,能得他一句夸赞,必定是有真手艺的。 沈星河走近细瞧,不禁眼前一亮。那朵缠枝牡丹花雕得栩栩如生,尽显雍容华贵之态。 他移目瞧瞧左边那位,正用刻刀在木上雕刻一只象头。 别的不提,只说那形象生动的大象双眼竟然能让人看出温柔而平和的目光。 鲁班投胎也就这意思了吧。 怪不得廖掌柜能攒下这么多的积蓄,确实有他一手过人之处。 若非廖掌柜人品太差,沈星河都想给廖掌柜薅过来当长工。 沈星河努力让自己不要露出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佯装淡然的看向这两小伙计,“还可以,你们叫什么名字?” 身材较高的学徒率先回答:“我是哥哥陈赵财。” 另一个矮一些的开口:“我叫陈金保,是弟弟。” 原来是一对亲兄弟。 哥哥陈赵财:“我五岁跟着廖掌柜学手艺,弟弟是六岁送过的,我今年十七岁,弟弟今年十四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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