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地,三人视线均投向了穆恒。 这堂堂一城城主,竟然也会拈酸吃醋?还是小孩子争大人宠的那种?苏徐行惊奇,看向穆恒的眼神都变得诡异。 穆恒其实话一出就后悔了,但他忍不住,现下也只能装作若无其事地继续吃饭。 好了,回头又要挨骂了。 他低头,却不想一双筷子伸进碗中,夹的是他最喜欢的菜,这道菜每天厨房都会备着。穆恒心一软,也不再跟苏徐行置气。 一顿饭算是相安无事地吃完了。 待碗筷都被人收走,苏徐行突然起身,冲几人作揖,尤其是冲秋棠,更是躬身一拜。 秋棠惊讶地站起身子,手足无措:“阿琰……阿琰你这是……” 苏徐行微笑:“多谢秋姨款待。” “我该离去了。” “你要走?!”秋棠还没有出声,反倒是穆忧坐不住了,他“唰”地站起身来,瞪大了眼,“你要去哪?” 苏徐行还是笑:“我是大琼人,自然是回大琼了。” 况且,虽然有秋棠这份关系在,但到底不算多么亲厚,他没必要跟敌国扯上关系,也更不愿跟从事人口买卖的组织打交道。 苏徐行这话说得异常在理,穆忧一噎,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劝他留下来。 秋棠也没想到他这么着急要走,连忙上前拉住他,言辞恳切:“阿琰,你娘亲已经不在了,我如今娘家那边的亲人就只剩你一个了,你就当可怜秋姨,多待些日子吧?” 苏徐行却摇摇头:“秋姨,你还有穆忧,你在南疆生活了这么多年,这儿早就是你的家了。” “而我在滇南,在临江都还有朋友亲人在等我,若是我不及时回去,只怕他们也会异常担心。” 这话说得直白,秋棠也不好再强人所难。 眼见劝不动他,穆忧急得一张脸通红,就是不知道用什么理由来说服他。 正在这时,就见一直没做声的穆恒突然站起身来,冲他沉声道:“苏琰。” 苏徐行看向他,就听穆恒又道:“我与你做笔交易,如何?” 苏徐行眯眼,不知道这位要耍什么花招,却还是追问:“什么交易?” 穆恒一抬手,做了个“请”的姿势:“书房详谈。” 苏徐行不疑有他,反正他在人家地盘上,要想杀他早就杀了,于是提步跟了上去。 甫一进书房,穆恒就开门见山:“绑你只是一场误会。” “误会?”苏徐行冷笑,“绑我是误会,绑其他人呢?都是误会?穆城主的误会未免太多了!” 苏徐行态度不客气,穆恒心中恼火异常,却也强压下去,继而冷声道:“苏公子既然这么大义凛然,何不将始作俑者杀了为民除害?也省得在我面前装腔作势!” 苏徐行目光冷冽:“什么意思?” 穆恒这才一掀衣摆,坐到桌案之后,端起茶杯,表情挑衅:“我只不过提供了一个场所,至于要买卖什么,那都是客人的选择。” 客人的选择? 苏徐行听出其中深意,反问:“你的意思是,买家和卖家都是另有其人?” 穆恒对他的敏锐很满意,笑着点点头:“正是!” “我们宝品阁原先只卖南疆特有的药物,有毒药,有补药……”穆恒大致解释了一下,“做出名堂之后,便有很多人慕名而来求药,但宝品阁也不是万能的,没有的药我也要去别的地方寻……” “一来二去,宝品阁便有了不成文的规矩,每月一次‘拍卖’,卖家自带宝物出价,买家价高者得,我宝品阁得两成利,不过明面上都以宝品阁的名义来卖。” 穆恒说完,看向苏徐行,嗤笑一声:“我只卖药,不卖人。大老远跑你们大琼抓人来卖,我又不是疯了,费那个劲儿干嘛?” 苏徐行却没有立刻信他,而是追问:“所以说,确实有大琼人被抓来宝品阁卖?” 穆恒一愣,他没想到苏徐行根本不确定有没有“卖人”这回事儿,是他自己将一切抖落干净了。 但事已至此,他也无法。再者,苏琰早晚要知道的。 这样想着,穆恒点点头,转而问他:“现在有兴趣跟我谈一笔交易了吗?” 苏徐行不答,反问:“是成家人在干这件事?” 他倒不至于天真到怪穆恒不阻止这件事,本来在古代买卖人口就是常见的,古代土著自然不会有排斥,再者穆恒不是大琼人,他只关心赚钱,不出手阻止也很正常。 但是……自愿为奴和被抓来买卖不一样,尤其是成家人干这些事!守卫边防的将军暗地里抓百姓卖去敌国?真是骇人至极!可笑至极! 穆恒没想到苏徐行一下子点出“主角”,愣了愣,而后才张口:“你是通过成岩猜出来的?” 毕竟连柏州城当地的百姓都以为是镇南将军在捣鬼,没人怀疑到副将成啸身上。 苏徐行点头,但其实他是根据原著剧情猜出来的。 穆恒忽然抚掌大笑:“这成啸死了儿子,又暴露了身份,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不瞒你说,抓你之事也是成啸出的主意呢。” 苏徐行面无表情地点头,为了萧承熠高兴,他的好舅舅真是绞尽脑汁呢。 “说吧,你要做什么交易?”苏徐行将话题转了回去。 穆恒这才笑道:“你助我一统南疆,我助你登上大琼皇位。” “怎么样?”穆恒老神在在。 然而苏徐行却定定地看着他,拒绝道:“不好。”
第96章 “不好。” 苏徐行回答得掷地有声,态度异常干脆,好似拒绝得根本不是无数人趋之若鹜的“权力顶峰”。 穆恒没想到会得到这个答案,脸上的淡定瞬间破裂,他捧着茶杯的手僵在原地,语气中满是不可思议:“不好?” 顿了下,他又控制不住地提高了音量道:“你是没听清我方才的话吗?” “我再说一遍,我与你做个交易,你助我一统南疆,我帮你拿下大琼皇位,如……何?”这次穆恒刻意放慢了语速,他目光灼灼地盯着苏徐行,想从对方的表情中窥见一丝心动或澎拜。 但很可惜,苏徐行始终无波无澜,不仅如此,他还特意摇了摇头:“不好。” “不愿。”还多加了一个拒绝的词语。 听闻此言,穆恒神色骤变,握着茶杯得手也不自觉用力,“咔擦”一声,杯身碎裂,他咬牙切齿地追问:“为何?为何不愿?” 若是将这交易送予成啸,只怕萧承熠第二日就能动身前来南疆与他谈笑风生,举杯对饮。 穆恒盯着苏徐行,只见他掀了掀眼皮,眼神冷淡:“很难理解?” “南疆侵扰滇南多年,柏州城多少百姓流离失所、无家可归,我帮你一统南疆?等你南疆安稳之后好再去伤害大琼百姓吗?”苏徐行说得直白,话中隐隐带了怒气,“恕我直言,城主大人的交易与我而言不过与虎谋皮,待南疆统一、安定之后,焉知你们的铁骑不会踏上大琼的国土?” “到时你反借着帮我夺嫡之名在大琼兴风作浪,我又如何保证自己的利益、大琼的利益?我若是为了一己私欲最后害得百姓遭殃,那便是千古罪人,遗臭万年!” 说着,苏徐行毫不畏惧地直视穆恒,腰杆挺得笔直,一字一顿道:“我只想过自己的安稳日子,你别找我做这个交易。” 本来穿进书里就烦,天天一堆破事找上门更烦了,现在还想让他顶着“通敌卖国”的潜在风险跟穆恒合作?他怕自己九个脑袋都不够琼帝砍的。 悄悄翻了个白眼,苏徐行转身欲走,就听身后的穆恒突然放声大笑。 “哈哈哈——”的笑声在安静的书房里显得格外诡异,苏徐行听得身后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搓了搓胳膊,不想再搭理对方。只是刚迈出了一步,就被穆恒的一句话钉在了原地。 “你是清高,话里话外都对做皇帝不感兴趣,可是你不感兴趣就能不参与其中吗?你是想逍遥一生,过自己的安稳日子,那么你外祖家的仇呢?你母亲的仇呢?你就这样放过杀母仇人,只顾着自己快活去了?”穆恒忽然冷笑几声,“苏琰,凭你也配‘小诗仙’的名头?” “我还从未见过如此不要脸的仙人呢!” 母亲的仇?苏徐行心头一震,猛地转过身子,目光如炬:“你什么意思?” 他母亲的仇?楚湘不是因为失了孩子悲愤欲绝,再加上冯淑兰故意磋磨,这才一时想不开自缢的吗?难道说……她不是自缢?! 心脏突然一阵抽痛,苏徐行知道这是苏琰这具身体本能的反应,他在这世上最在乎的人便是楚湘! 见苏徐行终于有了触动,穆恒神色放缓,又恢复先前的姿态,他闲闲地靠回椅背,面上仍旧带着讥讽:“你说得倒是轻巧,可若是你的存在本就会阻了别人的路呢?” 见苏徐行沉默不语,穆恒接着幽幽叹道:“这世上,不是你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也不是你不想做就能不做的。绑你入宝品阁本就是成啸的主意,现在你人不见了,成岩又死了,还死了那么多成岩的手下,你说成家会怎么对你?” “只怕还不等你恢复真实身份,就不知道以什么理由死在这滇南了。” 穆恒望着苏徐行,口中吐出的话如利剑一般伤人:“就和你母亲一样,死得不清不白。” “不明不白”四个大字像一记重锤锤在苏徐行的头顶,他脑壳一疼,只觉得一阵眩晕,踉跄着后退两步,他一把按住身后的门框,这才勉强稳住身子。苏徐行抬头,紧紧地盯着穆恒,反问:“你此话到底何意?” “你知道些什么?” “你又如何得知的?” 一连几问,彰显着苏徐行内心的不平静。 穆恒正了神色,回道:“我自小丧亲,在叔母跟前长大,儿时去她房间玩耍时意外看见过你母亲写给她的信,我心生好奇,后来便时常溜去偷看信件。” “几年前,你母亲寄来最后一封信……”穆恒絮絮叨叨地说完,仿佛在说一个令人扼腕的故事,唏嘘有之,却也没有更多了。 可听到苏徐行耳朵里,那便是晴天霹雳、五雷轰顶! 他母亲……他母亲竟然是……是被上琼那些人害死的!当她想要脱离过去好好生活的时候,是琼帝那个恶心的渣男又一次将她拉入深渊! 苏徐行死死攥着手心,目眦尽裂,心中一团炽烈的怒火快要将他整个人焚烧殆尽。 怪不得,怪不得母亲这么多年都未曾有过异常的举动,却在小产之后就自缢了,原来这一切都是上琼那些人的罪孽!他就觉得奇怪,为何十几年来没人知道他是琼帝的儿子,他安稳活了这么多年,却在母亲死后接二连三地受到残害! 苏徐行闭上眼,但心中的痛恨却是那样撕心裂肺,让他痛不欲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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