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毛病! 也不知是在骂赵峋还是骂自己。 笑闹过后,苏徐行重新静下心来,他心中要盘算的事情太多,待他将所有都梳理清楚,该交代的事情都写成信,已是一个时辰之后。 放下笔,伸个懒腰活动身体。再抬头,赵峋已经不在门口了。 人呢?苏徐行觉得奇怪,这人默不作声地过来,又不打招呼就走了,也没说前来找他什么事儿啊? 这样想着,他整理好东西,前去找赵峋,却是哪里都找不到他。 什么情况?苏徐行心头焦躁,想起之前在岩山的那次,他找寻的脚步忽然停下,难道又是不告而别?似乎想到什么,他突然转身,往自己房中走去,越走越快,直到跑了起来。 等苏徐行气喘吁吁地回到自己房中,果然就见砚台下不知道什么时候压着一封信,展开,里面的字笔走龙蛇,扑面而来的磅礴气势一如赵峋这个人。 苏徐行一目十行,草草扫过,只在最后一句“勿念,我在上琼等你”那儿停顿了会,这是赵谨谋第二次对他这样说了。仔细算算,离赵谨谋离开大琼也没多少时日了。 苏徐行眉头一拧,再将目光挪到信尾。 落款是:卿卿。 苏徐行猛地将纸一揉。 随即又做贼似的把信纸重新展开,抚平,叠好塞进信封里,默默放入怀中。 有病。他无声笑骂了句。再去自己放信的地方看,果然就看那里已经空了,一叠几十封信悉数不见。 苏徐行了然,赵峋既是自己有事不得不离开,也是为了帮他把信送出去。只有信到了该到的人手中,他的盘算才能顺利进行。 现在只等水手各就各位,他们这艘船就能扬帆起航了。 …… 时间一转便是月余,正值盛夏末尾的时候,但炙热的阳光依旧烘烤着大地,窗外的知了都叫得有气无力。 苏徐行正悠闲地在屋内练字,身旁冰盆里传来阵阵凉意,驱散了他身上的暑气。 “阿琰。”秋棠自门外走进来,身后跟着端着水果的侍女。 苏徐行落下最后一笔,抬头,脸上浮起笑意:“秋姨。” 秋棠摆摆手,侍女鱼贯而入,将冰镇过的水果尽数摆到苏徐行面前。待侍女退下,秋棠这才走到苏徐行跟前,劝他吃东西:“我见你近日胃口不好,可是太热了?” 南疆比滇南更加靠南,还要炎热些许,一到夏日街上行人都不见几个。也就鹤城最靠近大琼,算是南疆最北的地方,比之其他城池要稍微好一些。 但也很热。 苏徐行近日都懒洋洋的,出门走动的时间也比之前少一些,但就是这样,他人却清减不少。 苏徐行摇摇头,有些答非所问:“已经很好了。” 他还能用冰盆降暑,纵观整个鹤城,也只有城主府有这个待遇。他若还觉得热,别人呢?苏徐行自小吃过不少苦,叫苦不是他的性格。 秋棠见他这么说,便点点头,转身从一旁的托盘里端出一碗乳白的冰水,对苏徐行笑道:“这是城里最近兴起的一款糖水,听说一碗难求,许多人家都爱喝,我身边侍女去了几趟才买回来,还是冰的,你快尝尝看。” 秋棠兴致勃勃地推荐,苏徐行看着她眼中的关怀,又想到对方这几个月对他的殷切照顾,心中不忍。若是秋姨知道他的计划,不知会不会恨他。 眨眨眼,苏徐行压下心中的感慨,转身去了内室,再出来时,手里端着一个四四方方的木盒,看起来像是妆匣。 秋棠疑惑:“这是?” 苏徐行让她放下碗,打开匣子。秋棠照做,等打开之后却惊讶万分。只见那匣子里不仅装了不少珍宝,珍珠、翡翠、金步摇……下一层的抽屉里还整整齐齐地摆满了金锭子,乍一数便是一笔不菲的财富。 秋棠猛地抬头看向苏徐行,有些结巴地问道:“这是……” 苏徐行缓缓收好匣子,重新递给秋棠:“这是给秋姨的。” 秋棠惊呼:“给我?” 苏徐行:“正是!” “几个月前,秋姨借给我不少银钱,这到了该还账的时候了。” 只是他借的银票,还的金子,这样不论到什么时候,这笔钱都能用。 秋棠连忙摆手:“什么还不还的,你我之间哪要计较这些?那都是秋姨心甘情愿给你的!” 说着,看向他手中的匣子:“这你都收走,我不要!” 苏徐行却执意给她:“那秋姨便当作是我孝敬您的吧,孝敬长辈,秋姨总该不会还要推辞吧?” 两人一番拉扯,最终秋棠没有拗过苏徐行,将匣子收下了。 “再过几日,便是南疆的灯水节,到时候街上指定热闹,你来南疆这么久也未出去玩过,灯水节那日便跟着忧儿他们一起去玩玩吧?”秋棠看着他,满眼慈爱。 苏徐行点头:“那到时便麻烦穆忧贤弟了。” “哼——”却听门外传来一声冷哼,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穆忧进了屋子,看着苏徐行的表情十分嫌弃,“我才不想带他去玩呢!” 秋棠轻斥:“忧儿!” 苏徐行却也不恼,看着穆忧笑道:“是我厚着脸皮麻烦穆忧贤弟带我前去,自然也该有所表示。” 说完犹如变戏法一般从身后掏出一把匕首,匕首短小精悍,上面镶嵌着宝石,看起来就富贵异常,十分衬漂亮的穆忧。 苏徐行将匕首递给穆忧:“送给贤弟。” 穆忧见到那匕首眼睛都亮了,却犹豫了下没有立刻伸出手,而是紧紧盯着苏徐行,开口道:“我想要刻着花的那把。” 刻着花的那把便是赵峋送给苏徐行的,来南疆后他一直未离身。 苏徐行摇头:“这是我夫人送给我的。” 言下之意就是拒绝。 穆忧一愣,哼道:“就知道你的夫人,说回去办点事,这么久了都没回来,不会不要你了吧……” 苏徐行:“……” 手好痒,好想打人。 他眯眼笑:“我们很恩爱,不劳费心。” 穆忧闻言脸一黑,“啪”地一把抓过那把匕首转身就走。 没多久,秋棠也离开了。 苏徐行这才端起桌上那碗已经融化的冰糖水开始吃。 很快,南疆就要改姓了。 只等灯水节到来。
第98章 时光悠转,转眼便是灯水节。 作为南疆一年中除年节之外最大的节日,灯水节一共持续三日,在这三日里几乎每家每户都会停下手中事,将重点放到这个节日上。 在灯水节期间,白日里人们在家中躲避烈日,准备节日需要的东西,待到了傍晚便倾巢而动,几乎整个城的人都出门了。街上张灯结彩,摆摊的、杂耍的、猜谜的……应有尽有,好不热闹。身着南疆特有服饰的人们结伴而行、走街串巷,人人手中都提着一盏造型独特的灯,可自由交换,也可借机送给心仪之人。 相比大琼百姓的内敛、含蓄,南疆人更加热情、奔放,他们表达爱意的方式十分直白,所以“灯水节”在南疆又叫做“结缘节”,待到第三日夜晚,灯水节结束前夕,所有百姓都会来到城中的河流旁,放上一盏许愿灯,祈愿今后的日子一路光明、风调雨顺。 “灯水节”中的灯、水二字的含义也便在此了。 一个热闹、喜庆的日子,人人都沉浸在节日的氛围中,对其他方面的关注自然会降低,人也会松懈不少。 所以,是一个搞事情的好时机。 苏徐行跟在穆忧身后,目光不断梭巡着沿街的店铺,与那些暗中等待的人一一对视,交换信息。 一切准备就绪,只待东风。 逛完了两条街还是两手空空,穆忧不耐烦地转身,没好气道:“看了这么久了,就没看到一盏你喜欢的灯?” 根本就没注意看灯的苏徐行摸摸鼻子,有些心虚:“我是大琼人嘛,与你们南疆人的审美不同。” 只是这理由他自己都不信……而穆忧倒是信了,他脸色稍缓,低头沉思了会儿,忽然提议:“不然你告诉我你喜欢什么样的吧,我给你做一盏?” “这总行了吧?”穆忧虽然还面带嫌弃,但眼睛亮亮的,显然对这个提议很满意。 苏徐行愣了下,摇头:“不用,随便买一盏好了。” 灯水节后他都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秋棠和穆忧,又遑论让他亲手给自己做灯。苏徐行于心不忍,亦心有不安。 却不想穆忧笃定了这个主意,便是苏徐行拒绝了他也还是要做:“就这么定了。你快告诉我,你喜欢什么样的?” 穆忧拍板。 苏徐行:“……” 这孩子怎么听不懂人话呢。 但最终被他缠得没有办法,苏徐行只能胡乱答道:“就……清雅一点的,带点花吧。”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反倒是穆忧得了回应很是高兴,他告诉苏徐行在天黑之前肯定能做好给他送过来,让他好生等着。 等穆忧乐颠颠地走了,苏徐行脸上表情一言难尽。身后,墨霄悄悄靠近,轻声问道:“今夜行事?” 苏徐行未立即应答,他望了眼人已经开始变多的街道,身着清凉的南疆服饰,头戴花环的百姓个个脸上都洋溢着高兴的笑容。纵然南疆已经在权力者的手下四分五裂,国不成国,但寻常百姓只要有一个能遮风挡雨的家,能吃饱穿暖便也心满意足,更多的祈祷也不过是希望家人安康、多赚点银两。 苏徐行不忍将他们祈祷的权利都给剥夺了。 “第三日吧,等放灯结束就动手。”苏徐行低声道。 墨霄皱眉:“今夜必定万人空巷,兵备所那边防守最弱,谁也料不到灯水节当日会出事……” 待到第三日,变数太多,万一被察觉了,计划便毁于一旦。苏琰从来干脆利落的性子,在滇南处置那些大族时眼都不眨,弩箭都快戳瞎别人的眼了,怎得面对南疆异国异族之人还如此优柔寡断? 苏徐行却坚持:“第三日吧!但若见机不对,便立刻动手!” 墨霄无奈:“行,我去通知楚淇他们。” 墨霄正要走,苏徐行忽然问道:“你主子最近如何?” 自赵峋离开南疆之后他们已经几个月未曾联系过。不过赵峋将他的信带到了,墨霄、楚淇他们或明或暗想着法子带了人过来,几个月过去,借着苏徐行的商铺掩护,他们调来了不少人,暗影阁在滇南与南疆的人手也尽数到了鹤城城中,为苏徐行的计划保驾护航。 墨霄摇头:“主子未曾传信于我。” 没有消息或许就是好消息,怎么着赵谨谋都是毅国王子,琼帝不想开战便不能拿他怎么样。 苏徐行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墨霄抱拳:“告退。” 只转身之际,墨霄无声叹了口气,他似乎看明白了,这位苏公子不止是主上口中的“可利用之人”那样简单,准确来说,主上才是对方的“可利用之人”,这不,他与暗影阁另外几人日日忙活着对方的“千秋大业”,自家主子还在上琼当质子装孙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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