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态紧急,丹桂偏被她抓住了手臂,只好以剑阻拦道:“后退!” 她捏诀展开护盾,冲上来的魔物被灵力掀翻后仍不死心,龇着牙往前冲。村妇见势,推开丹桂喊道:“大郎,你好好看看,是我啊!” 魔物眼睛发亮,一把抓住了她。 村妇以为他还有几分理智,正要继续呼唤,下一刻,犬齿擦着脖颈过去,划出一道长长的血痕。 扭曲可怖的面容骤然放大,村妇吓懵了,双腿僵直得无法动弹,被丹桂猛地一拽,一剑洞穿了魔物的腰腹。 魔物一下子瘪下去,丹桂擦去剑上的血,低声道:“别犯傻,他已经不是你的大郎了。” 怕再有人莽撞,她干脆在村口设了道屏障,把屏障外的魔物一一捅了几剑,才收剑进来问:“怎么回事?” 村民们吓得不轻,刚刚反对外人的村民也没了声音。 季文焦急地抓住一个逃回来的人问:“恩人不是跟你们一起在洞里吗?” “他突然走了,说……说是有人在喊他。”那人上气不接下气道:“我们本想等他回来,结果大郎他们突然开始发狂,伤了好几个人,我们拼了命才逃回来!” 等他喘匀一口气,对丹桂哀哀求救道:“仙子,受伤的人多半跑丢在路上了,您能救救他们吗?” 丹桂仰头看天,道:“不用我去救。” “可是他们受了伤,如果不救,只怕活不下来。”那人急道。 丹桂指了指天:“有人帮忙送回来了。” 众人闻言抬头,惴惴不安地等了好一会儿,才从渐渐亮起的天光里看到有人御剑接近。 待行到村口,上面的人跳下来,顺势扔下两个倒霉蛋。这两人虽受了伤,好在不重,能强撑着行礼:“多谢恩人。” 林长辞走在前面,温淮背着个人跟在身后。 丹桂瞧着那人身形熟悉得很,接着听见师尊严肃吩咐道:“丹桂,替他们疗伤后来寻我。” “是。”丹桂应道。 擦肩而过时,她看清了温淮背上的人正是遍寻不获的李寻仙。 他跑哪里去了?怎么伤得这么重? 此刻就算有疑问,也只能压在心底。待丹桂处理完村民和李寻仙的伤情,徐凤箫已赶了回来。 他对林长辞行礼道:“师尊,我本与后方跟踪之人谈妥,可此番天地异象一出,他们皆不愿再前进,恐前方有诈。依我看,师尊也莫要以身犯险,速速回宗,从长计议。” 林长辞叹道:“天地异象倒是与魔尊关系不大,但回宗之事,我允了。” 对天地景象做手脚,巫真还没有那么大能耐,更别提他复生后气息强弱不定,不等做出什么,就会被反噬。 但林长辞与他的化身交谈时,注意到了一个细节。 巫真对此番异象毫无惊异,说明早已知晓。 再者,他突然提起玉镜台……是否说明,从玉镜台中,巫真已预知了此番大劫?
第108章 结盟 临走前,徐凤箫为村中化去了魔气。 那些村民变的魔物已没了神志,念其无辜,平日并无作恶,被修士们亲自送入轮回。 可巧,铁匠铺的瓮里最后藏着的魂魄相对完整,林长辞顺手为其补了魂,一并投入轮回中去。 魂魄一旦补全,便恢复了记忆,他想起这些日子疯魔似的经历,也看见了哭成泪人的爹娘,一时恍若隔世。 可惜鬼魂无泪,尽管他心中万分不舍,也知晓此世走到了尽头。 他对林长辞长长一拜,叩谢过后,又转身拜别爹娘,趁着时辰未过,自行往轮回去了。 他爹娘哭倒在地,亲朋也无不泪眼,村中氛围低落了好半天。待到送别时,丹桂敏锐地察觉到村民们嘴上不说,眼神却少了些抵触,更多的是无奈。 见这些外人果真要走了,小山的娘也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把孩子往前一推,推到林长辞跟前,急道:“恩人请慢!” 林长辞诧异看向她,听她道:“小山虽小,但人还算机灵,愿献与恩人做仆从,从此做牛做马绝无二话,以报恩人救命之恩!” 想是她先前嘱咐过,被推过来的孩子虽不安,却并不惊慌,眼神小心地在他们和自家娘亲之间打转。 林长辞拒绝道:“他还年幼,本座身边亦不缺侍奉。” 这就是不要他了?小山立刻跪下,恳求道:“我……在下季小山,愿为恩人差遣,还请恩人收下我!” 马车上,李寻仙倚着软榻,脑袋昏昏沉沉的,听见外面一番动静,掀起车帘看了看,踉踉跄跄地下去了。 小山看到他,不由自主往他的方向靠了靠。 李寻仙忍着几乎开裂的头疼,问道:“你跟我们走,你娘怎么办?” “我娘……”小山嗫嚅着往回看,老妇擦擦眼角,道:“只要小山有出息,娘就是死也瞑目了。去吧,乖孩子,不要担心娘。” 不知道她哪来的决心要送走独子,其他人多是不解,李寻仙却懂了。 他叹了口气,弯腰把小山扶起,顺便摸了摸根骨,对林长辞道:“师伯,我看他根骨不错,想替我师父做主带回去,您看如何?” 他不是无的放矢的人,林长辞稍感意外,仍是同意了。 小山欣喜地拉着他的手,跟他上了同一辆马车。 出村前,他依依不舍地看向远去的娘,鼓起勇气大声喊:“娘,等我学会仙法,就回来看你。” 老妇站在村民间不说话,揾去眼泪,冲他摆了摆手。 灵马脚程快,不到半日便飞出了近百里,趁着孩子睡着,丹桂给李寻仙诊脉,放轻声音问:“他还这么小,你该让他留在他娘身边的。” 李寻仙揉着耳□□道缓解头痛,顺便偷偷瞧了瞧林长辞。见他闭目养神,没有搭理这边的意思,才小声道:“小山毕竟把我们吸引进了村,那几户人家因他间接失了亲人,面上不说,心里也会怪罪的。我们走后,他们孤儿寡母的不好过。” 丹桂没想到他看似大大咧咧,实际心思如此细腻。 李寻仙被她盯得不好意思,苦笑道:“投奔兄嫂时,我也寄人篱下过一段时间,倒能体会小山他娘的心情。” “若你师父不同意怎么办?”丹桂问。 李寻仙道:“山上人少,我的月银挺宽裕,大不了就当养了个弟弟,师父不会说什么的。” 离宗两旬,马车一进宗门地界,便有人来请林长辞去主峰紧急议事。 自从天暗数日,修真界无不为之震动,数年平静荡然无存。持续这般久、范围涵盖如此辽阔的天地异象极为罕见,莫说凡人,就连不少修士也道心动摇,动乱四起。 不论是宗门太上长老还是隐世强者,这些天都陆续出关,翻找搜寻着昔年囤积的各种古籍,最后终于得出一个结论——天道损缺。 天上的那块黑色便是损缺之处,在这些天里,它不断变化,从纯黑减轻,变淡,最后定型成黑得发红的颜色上。 若要挽救,则需“补全”。古籍上没有交代“补全”的具体方法,只能由修士们各自猜测,众说纷纭。有人说要找到女娲补天时遗失的补天石,有人说需要修士耗费灵力织成大网补上,还有人说献祭魔修,清洗人间罪恶后,天道会自行圆满。 修士们的言论传到凡间,不知怎的变成生灵无德,天塌降罚,人世就要毁灭了。 动乱让民间生出不少魔障,散修小宗自顾不暇,只有大宗门能予些庇护,派出几队弟子前去清剿。 距离天塌那日过去了大半月,紧急议事开了又开,总算商议成了宗门结盟之事。 天上的黑块位于南方,大小宗门世家共七十二名同盟达成统一,决定前往南越与中土交界处设立据点,一边观测变化,一边寻找解决办法。 暮岁临近尾声,各宗门世家的使者们接二连三地到达划定的地界内,分别挑了山头建立自家宗门的据点。 但地界左右不过百丈,来来去去不免共用山头,使者们吵了几日,终究还是做了妥协。 为了互相照应,大宗营帐旁总会挨着几个小宗营帐,古来便少有人行的山林里此时热闹非凡,惊得飞鸟都逃去了别的地方。 各宗来人身份皆有不同,有无足轻重的长老,也有一宗之主。 等大多数完成了安营扎寨,世家牵头,组织了一场同盟集会,叫使者们彼此认了脸,又选了此处地位最高的殷怀昭作为同盟盟主,以免各自为战。 这些天,同盟和各宗私下朝南越派了几十次探子,但知道的消息仍然十分有限。 “南越如今是什么风向?”有人问。 另一位穿蓝袍的修士摇摇头:“谁能知道?那边几大世家把消息把持很紧,根本透不出几个字,我们宗的探子过去,没到半天就被扔出来了,险些坏了根骨。” “这么狠辣?”其他人也凑过来听,咂舌道:“那边的世家可真是无法无天。” 蓝袍修士道:“何止,南越民心也乱得很,听说用了铁血手段镇压,如今什么都不肯说。那几个家族又以宋家唯首是瞻……” “还有么?” 他摊手道:“更多的就不清楚了。” 见其他人正要失望离去,他再度开口倒:“对了,我想起来了,探子潜入某个世家府上时,听到有人谈话……” “说什么?” 那人压低声音,示意他们靠拢过来:“说如今变成这般模样,皆因天道被夺了机缘。” “什么意思?”这几人来了兴致,干脆在旁边坐下,催促道:“你说啊。” “这……”蓝袍修士左右看看,面露难色,结了个隔音阵法,嘱咐道:“这仅是我一人的猜测罢了,诸位千万不要说出去。” “你就放心吧,我等听过就忘,定不会泄密!” 见他们信誓旦旦地保证,蓝袍修士才隐秘地朝某个方向扬了扬下巴,用口型道:“玉镜台。” 听他这么一说,又看所指方向,众人心里霎时明白过来,睁大了眼,七嘴八舌讨论道:“真和那位有关?” “那人复生的确有悖天理,我先前猜过,但不如老兄你大胆,真敢说出来。” “咱们几个小心点,别被人听去了。” “正是呢,那边的人可凶着,大家千万莫要声张。” “是极是极。” …… 傍晚,神机宗营帐。 营帐位置稍偏,在同盟营帐的东南角,林长辞不喜人多眼杂,特地要求扎营在此。 枫叶千枝复万枝,萧萧暮吹惊红叶。林长辞立在溪边,不知在想什么,枫叶随水流,黯淡天色别有一番静谧。 听见熟悉的脚步,他转过头,不远处,温淮提剑匆匆进了营地。 男人一身缙云色外袍,腰间革带裹束极紧,上面坠着小刀,臂甲只戴了一边,一进来便寻找林长辞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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