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星珩支持跟百姓合作。 “只要百姓向着我们,这件事就十拿九稳。理由很好说,我是枫江县人,与他们是乡亲。此番遭灾,乡里乡亲更应互帮互助。一时的活计能让他们挣到安家费,长久的活计才能让他们养家糊口。 “晒酱可以练练,榨油养鸡可以先动起来。地方大,养殖散着来,那就跟农户家养的鸡没两样,先把榨油的油料内循环,这样即使初期出油率不高,拿来喂鸡也不亏,吃不完就再养些猪。 “这厂子是给我们家盖的,也是给他们盖的。他们每个人都是厂里的一份子。” 谢星珩记得,早期民营工厂,甚至有工人的股份。 他们不是给老板干活,他们自己就是老板。 还有很多连锁店经营,为了留住骨干员工,也为了稳定性,同样会有“股份诱惑”。 有的是达到条件,直接签合同。比例不多。 有的是入资,比例有区间,看金额决定。 跟枫江百姓,不能用入资。 那就把股份稀释,每家能得一点。 股份制对他们来说太难懂,直接定奖金制度、年节双薪制度。 让他们知道达成什么条件,可以拿多少钱。 用他们通俗易懂的话,就是不种地了,找了个活干,拿月钱的。 初期要日结、周结,给人安全感。 最好学学改革开放时期的工厂,一个萝卜一个坑。 各家岗位可以“流传”,搞成铁饭碗。 这也是为自己干活。 场地名义上还是江家的,可主要工作人员是枫江百姓。 现在的人都有一个观点:能叫亲戚,就不叫外人。 江家有亲族,却愿意给机会他们,那这个场子就是给他们盖的。 姜楚英听得发愣,看看儿子,又看看谢星珩,不知道枫江县的书院都教些什么。 没记错的话,大哥信里是说谢星珩是农家子。 脑子怎么转这么快? 宋明晖侧目,又看小鱼,小鱼傻呵呵乐。 “这个好,油榨已经做好了,我让陈管事收购了些黄豆,可以开工。他们不会都留下的,很多人熟悉水乡,到了旱地不习惯,回头赈灾款到手,手里有了盘缠,还是会回乡。也有些人找陈管事打听哪里能买地,有田地才有根,单纯给人务工,总是没安全感。这样一来,干活的人不会很多。” 农庄吃得下。 江知与也不想再找族亲了。 江致微问:“那不在农庄务工的人,要给盘缠吗?” 宋明晖不吭声,看小鱼,想看看他家小鱼这段时间有没有长进。 谢星珩也闭上嘴巴,把高光给老婆。 江知与用钱大方,还是那句话,散都散了,不外乎那点。 账目都在他心里,稍作思索,便有了答案。 “若不在农庄务工,每家给三两盘缠。” 把孤老和失孤孩童排开,也就一百多户。 所有人全走,都给得起。 排除商户捐款,不要朝廷帮忙,他家都给得起。 这事儿便定下了。 二房今晚在江府住,熟门熟路,不用客气,姜楚英母子跟他们告辞。 留下大房一家三口,宋明晖吹了晚风,咳个不停,谢星珩叫小鱼先送爹爹回房。 “我去拿药,待会儿送来。” 江知与担心着,闻声应好。 主屋收拾好了,里边同样光秃秃的。 江知与扶爹爹进屋坐,给他倒茶,说:“花是不用收的,我怕被人砸坏,就转到农庄去了。” 农庄地大,官兵总不能见了什么都砸吧。 朝廷有明令的,有农苗的田地不可跑马过车,故意踩踏作物,要鞭五十,以儆效尤。 宋明晖不介意花,他就心疼孩子。 “吓坏了吧?” 江知与眼圈又红了。 “刚知道的时候,心里可慌。后边小谢告诉我,李家是要在赈灾的事情上做手脚,我吓得发抖,夜里睡觉都在抖。” 先是亲事,再是家事。 还好招的赘婿是个好的,能做依靠,没内里添乱。 谢星珩送了药来,不过里间,交江知与手里后,他小声说:“你晚上就歇这边?也几个月没见面,吃个饭全聊公事,也跟爹爹撒撒娇?” 江知与脸色泛红。 爹爹说他撒娇,他就没感觉。 小谢说他撒娇,他就不好意思。 真怪。 他确实想念爹爹,回头瞧一眼,还隔着屏风,就踮脚在谢星珩脸上亲了下。 “我明天再陪你!” 夜里聊天多,再哭一哭,情绪宣泄后,很容易感冒。 古代没有感冒药,谢星珩还带了壶热水来,让江知与晚上多喝点水。 里边放了两片姜,赶不上姜茶的浓度,就预防一下。 江知与心里暖暖的。 回里间,给爹爹喂药。 宋明晖看他样子,就知道跟夫婿说了甜话。 他不急,等着江知与泡澡完,父子二人夜聊时,才开口问:“你俩同房了吗?” 江知与闹个大红脸,扯被子蒙脸。 这也不用听了,一看就同房了。 宋明晖是过来人,这么些年,乱七八糟的事儿见多了,顾不上小鱼脸皮,就怕谢星珩外边人模人样,躲房里又有怪癖,平白糟蹋小鱼。 “是照着喜娘教的来还是他胡来?” 江知与支支吾吾。 “应该是喜娘教的吧?” 他喝醉了,闹情绪,喜娘教的小谢。 刚成亲,他脸皮薄,跟小谢也处得好,放下帐子,夫君教他,也是情趣,就没想着去找春图册子看。 后边一直忙,两人见面,有亲密,小谢也没胡来,都有问他喜欢什么。 “头几次有点疼,后边就不疼了。”他声气儿低。 宋明晖再是关心孩子,也不能直白问他们房事细节,差不多就行,又问谢星珩对他好不好。 说起好,江知与唇角带笑,眉眼弯弯,神情都软软的。 “嗯,对我很好。旁的体贴不说了,各处都合我心意。性子也好,我故意惹他,他都不生气,也会带我玩。” “他还说,知道我家招婿前,他就想娶我了。所以他给的良方都是我的,我想怎么用就怎么用。这回也是,他想娶我,刀山火海是他自愿来的,让我别想着牵累不牵累的,我们一起把眼下难关过了,就是过命的交情,情比金坚。” 宋明晖有想法。 他让谢星珩提前去京都,也叫小鱼去陪考。 家里真有事,他来扛着。 “你陪着一块儿上京吧?才成亲多久,乱糟糟一堆事,也没个空闲培养感情。” 江知与早前不好意思,心里是想去的。 现在也想去,心里却更加顾家。 他盼着父亲跟爹爹都早点回来,他很害怕。 小谢给他撑着了,熬到现在,万事俱备,就等大刀落下,才好知道有没有砍到脑袋。 他又想父亲跟爹爹晚点回来,家里安定了再说。 爹爹已经回来了,那也好。 有了主心骨,家里平安的希望更大。 他说:“小谢能明白我心意的,我若连家都不顾,没心没肺的把你丢在这里,那我不配为人子。” 宋明晖久久没有言语。 养的孩子太乖,让人喜欢让人忧。 “爹爹会护着你的。”
第28章 风雨欲来 七月的丰州,暑热依旧。 临近云台山的地界,晨间微凉,县内闷热着,像个巨大的蒸笼。 江知与累狠了,日出时分的燥热都没能把他热醒,翻个身,踢了被子,继续睡。 宋明晖起大早,洗漱时就让人去镖局问话,看诚哥儿找到没有。 又给二房那边传话,看要不要一起吃早饭。 最近事多,谢星珩也习惯了早睡早起,估摸着时辰差不多,就从听风轩出来。 宋明晖昨天问过小鱼,今天对他态度更加和善,见了他就笑。 “帖子下了吗?看中午还是晚上,两家吃个饭。早饭过后,你先别忙,和致微一起去县衙。这头妥当了,再忙其他。” 昨天就让人去递信儿了,他大哥大嫂面对江家人总是拘束,当天去拜访会吓坏,要提前说。 谢星珩今天穿着朴素,就是普通的书生打扮,衣色蓝白配,里边布衣外罩纱。 身上首饰都摘了,发簪是根木头,腰上就挂着只钱袋。是之前送小鱼礼物时,小鱼给他系上的玉色绣球花钱袋。 他从今开始,再不用应付来家里拜访的人了,一身松快。 汪汪跟在他脚边,在府上养久了,狗也知道它地位高了,不怕人,还敢凑宋明晖腿边嗅闻。 谢星珩给他介绍这条狗。 宋明晖看起来比江承海严肃,谢星珩不好开玩笑,就说这狗是他跟小鱼一起捡的。 饭后,小鱼姗姗来迟,又介绍汪汪是狗儿子。 谢星珩:“……” 宋明晖摇头,不做评价。 清早,姜楚英跟儿子在闻鹤轩吃的早饭,现在告辞回家。 “家里也堆着事儿,我就先回去,中午不凑热闹了,你们吃。” 宋明晖不留她,大房都散财了,姜楚英怕得很,要回家看看。 江致微先不回去,早上跟谢星珩结伴,去县衙。 江知与早给他们备好了,现在拿上书袋,就能出门。 秀才要经过科考,才算获得乡试资格。 录取名单已经上报至各省布政司,生员们再在当地登记,主要是买卷子。 会把名字、年岁、籍贯、面貌、祖上三辈等等信息都记录下来。考场是当天由主考官和内监试官共同翻书出题,召工匠刻录题目,不可多印。 而冒籍去考,算作弊。处罚虽轻,三年努力却白费了。 枫江隶属于成安府,成安府直属延平。 正常来说,谢星珩乡试要去延平省考。 今年枫江县遭灾,他可以就近赶考。 人在丰州,就顺着丰州的地界来。 丰州隶属昌和府,昌和府又直属京城。 他去县衙,开个户籍证明,再正常报考,就能去京城应试。 江家正跟县衙打得火热,他们到了地方,都没排队,有衙役认出江致微,把他俩迎了进去。 县城的衙门很威风,两尊石狮子后,是个高耸门楼,再往后才是县衙大门,上九级台阶是正门,知县老爷断案的地儿,沿着高台两边,都是石雕围栏,再有两扇小县门。 一处关着,一处排起长龙。 他们从小县门里过,又到仪门。仪门三开,里边屋舍齐整,左边横排三间。中门关着,右门黑洞洞,竖着铁栅栏。 他们过角门,从后边绕去了大堂,进了常知县的办公场所。 谢星珩眼熟的几个书生早早来了,常知县一并签字盖印,领了条子,出来外边,还得在礼房登记,方才报名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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