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母妃关心,四公子并未靠近,世子未曾有过惊扰。” 王妃略略颔首,“那便好。” 她眺望远方,所看之处便是后院方向,眸色深沉,情绪难辨,“近日府中喜事连连,虽不成体统,却也事关王府血脉延续,并非小事。” 王妃连王爷也不放在心上,何曾关心王府血脉延续?提及此事,所关心的,只怕并非王府血脉延续,而是应缺血脉延续。 府中那些个庶出公子打着什么主意,王妃怎会不知。 有人欲对她儿子取而代之,有人欲让她儿子当冤大头,便宜爹。 王妃可甘愿? 自是不愿的。 她只需想到,她儿子病倒在床,危在旦夕时,他人却惦记着他早死,好争抢儿子世子之位,王妃便恨不能将他们尽数杀尽,为她儿子陪葬。 从前她一心放在应缺身上,不曾在意应缺死后,世子之位由谁继承。 而如今,她仍不在意世子之位由谁继承,却绝不许那些人心想事成。 “我与王爷商议过后,以为过继此法尚可,然夺人骨肉,让孩子小小年纪便离开至亲,亦非我之愿。” “于是,本王妃想了个两全其美的法子。”王妃莞尔一笑,眸中悦色真心实意,说出的话却似寸寸寒芒,刺人心肺,“过继可以,过继之人却只能是父母双亡,如此,便不必使得嗣子与生身父母生离,拂衣觉得如何?” 崔拂衣抬眸望向王妃,见她面上笑意,片刻后,便也微微欠身道:“母妃思虑周全。未有不妥之处。” 他这般说着,面上却不过笑容淡淡,不见真心。 王妃神色微敛,温声道:“此事到底事关缺儿,待你回去后,寻个机会,仔细与他询问,再同我商议。” 崔拂衣应下。 王妃又留他坐了片刻,这才让他带着一捧荷花离开。 待崔拂衣走后,丫鬟上前为王妃倒茶,“娘娘,奴婢瞧着世子妃面上神色淡淡,似是对过继一事并不挂心,可是心中不愿?” “拂衣是个好孩子。”王妃心中叹息,哪里去不愿,不过是不愿这般决定,便是象征应缺当真命不久矣罢了。 王妃对儿子心中有愧,如这般谈论过继一事为何不自行前去,而要让崔拂衣传话,自然也是为此。 她不欲自己做这事,便将之推给崔拂衣,仿佛不见应缺,便不知对方听到这般消息,心中会否受伤。 “是我有愧于他与缺儿……”王妃低头垂泪,丫鬟忙上前安慰,却收效甚微。 “娘娘,您看开些,世子如今比之从前已然大有改变,薛府医尚且说能多活几年,兴许几年之后,又是几年,当真这般活下来呢?” 王妃破涕为笑,“若当真如此,我便是睡着都能笑醒。” 崔拂衣刚回桃园,王妃赏赐之物已然早早到了,丫鬟小厮皆眉眼带笑,“世子妃,王妃可真喜欢您,这些赏赐点明是送与您的。” 崔拂衣嫁进来时,几乎没有嫁妆,如今在王爷王妃赏赐之下,却也攒了不少身家。 他并不在意此等身外之物,左右王府也并未亏待过他。 应缺更是自他进门,便让人将他库房钥匙交给他,崔拂衣不接,他那时便笑说:“夫人若是收下,待我想要什么,便要去寻夫人,夫妻如此,岂不和美?” 崔拂衣想,他大抵是不知世间夫妻是何模样,何为和美的,否则怎会被应缺哄住,当真收了那钥匙。 偏应缺之后也当真去他所言,找了些无足轻重之事去寻崔拂衣,每当被满足时,便眉眼弯弯,笑意盈盈,显然极喜欢这般感觉。 思及此,崔拂衣便微微勾唇,直至进了房间,笑意方才转淡。 “夫人方才去了何处?”应缺已然醒来,正半靠床头,转头张望。 崔拂衣款步而来,“方才母妃派人寻我,多坐了些时候。” 应缺目光紧紧瞧着他,当真似不愿错开一瞬,“醒来未曾瞧见夫人,心中甚慌。” 他这般直白表露情绪,毫不隐藏,全数倾付,崔拂衣也难以招架,在他身旁坐下,声音也软了下来,“今后若无事,我每回都守着你醒来。” 应缺心中满意,面上却仍道:“如此这般,夫人岂非辛苦?” 崔拂衣也笑,“就在卧房歇息,何谈辛苦?” 他手中抚着应缺长发,用带子轻轻束起。 “母亲找夫人所为何事?”应缺随口一问。 崔拂衣手中动作稍顿,将带子系紧后方才道:“母妃……方才与我询问过继一事。” “此事,父王也已应下。” 应缺自然知晓,既由王妃提起,便绝不无可能过继府中庶出兄弟的子嗣,想必应是从宗室旁支中选人,宗室人口众多,总能挑着个合适人选。 但他抬头却见崔拂衣神色淡淡,未见明显息怒,应缺微微一笑,“夫人可是心中不愿?” 崔拂衣微微抿唇,片刻,终是在应缺面前露了真情,“是,我不愿。” “我无意抢他人血脉,无意扶养与你我无关之人,无意与谁有名义上的父子关系。” 一切与他与应缺无关之人,崔拂衣都不愿多看一眼。 子嗣传承,王位传承,他都毫不关心。 于他而言,那并非是延续应缺血脉与世子之位的儿子,而是掠夺了应缺一切的敌人。 无论是谁,皆是如此。 除非……除非…… “除非是你我亲生,否则绝无可能。” 他说得斩钉截铁,言语坚定,俨然对过继一事心存抗拒。 应缺望着他,似瞧见了自己走后,崔拂衣独自一人存于世间的模样。 那并非虚构幻想,而是他曾亲身经历过数十年的曾经。 他曾守在池眷青身旁,目睹他孤身一人,走过无数春夏秋冬,四季轮转,从风华正茂,到白发苍苍。 曾见他明明好好活着,却仿佛将一切隔绝,在世间流离。 那时应缺尚能别无他想,仅仅流连不去,如今回想,却似后知后觉感受到别的情绪。 百般滋味,难以言喻。 他不知自己是否能再见着对方如那般活着,便是笑意也成了奢侈,但他想,既有机会,争上一争,变上一变又有何妨? 他应缺,本就是这般自私任性,那再任性一点,应当……也习惯了吧? 思绪百转,也不知想过多久,有过多少思虑,方才听他轻轻一笑,许下一言,“好,那便你我亲生。”
第114章 冲喜18 “绝无可能!” “宿主,任务者不可能在小世界留下子嗣,法则不允许,你都忘了吗?” 无论何种身份,何种性别,进入小世界的任务者绝不可能和任何人生育子嗣后代。 他们本就不是此间之人,来时孑然一身,走时既无法带走任何东西,也无法留下任何本不属于此间世界的存在。 这是入职前员工必备手册中明确写过的规则。 999刚来的实习生尚且记得清楚明白,它不信作为前辈的应缺不知道。 应缺自然知晓。 不仅知晓,他还知晓这条规则的根本原因。 任务者虽能使用原主身体,却并非真正的原主,也非此间之人。 灵魂与身体并不匹配,灵魂与其他灵魂也并不相配,无法创造另一个新生灵魂。 但这并非全无办法。 执行规则之人,最懂得如何利用规则,钻规则漏洞。 应缺从前钻过空子不计其数,眼前这个,尚且不算什么。 “没有灵魂,将现有合法灵魂抹去从前痕迹,在适当时机投放入混沌,便可瞒天过海,借壳重生。” 应缺抬眸望向在一旁睡下的崔拂衣,意有所指道:“这不是有现成例子吗?” 999瞪大眼睛,“宿主、你……” 应缺:“不要与我说你没瞧出来。” 999:“……”它就是没反应过来啊。 是哦,怎么它就什么都没想到呢?即便过了几个世界,也从未想过青青是如何跟来的。 应缺:“你的实习结果我给不合格。” 说罢他又真切感叹,“不知是谁将你分到的九组,莫非是其他组不要才丢过来的?”语气疑惑之余略带嫌弃。 999:“……”它哪有那么差,宿主分明是故意贬损它! 应缺轻叹一声:“虽你有诸多缺点,但既看在你我有缘,我便给你这个机会。” 999茫然问:“什么机会?” 应缺面上一本正经:“做我儿子的机会。” 999:“……” 999:“???” 999:“!!!” “绝无可能!”它吼得斩钉截铁,声嘶力竭,声音之激烈,似恨不得对企图当它便宜爹的应缺踹出十万八千里。 它终于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宿主所谓的计划究竟为何。 既然无法创造新生灵魂,便将已有灵魂投放,伪装成新生,便能在此间世界瞒天过海,钻空子拥有一个“孩子”。 而灵魂又怎能轻易获得?此间世界既无灵异,也无玄学,人死魂消,应缺上哪儿弄个魂儿来? 自然只能偏生眼前便有个现成的。 来小世界实习,999本就以魂体跟随,又自带管理局盖章的合法证明,合法合规,虽非本土灵魂,天道亦不会排斥。 它身上仍有工作,便是真成了应缺之子,死后不会在此间消散,生前死后都不会对此间世界有何影响。 再没有比它更合适的选择。 应缺扬起微笑,“久久,你也知道我即将退休,既然退休,那从前工作时留下的所有债、遗产……哦不,是所有资产,自然也需要有后辈继承。” “若你答应,今后这份资产我便指定你来继承,便是实习失败,你也能轻易跃居上位,成为你同期望都望不到的存在。” 999气恼道:“休要哄骗我!” 它又不是三岁小孩。 应缺:“你不信?” 应缺:“你也知道我,自然也该知道,我能否留下诸多资产。” 999并未怀疑应缺能力,“管理局也有自己的规定,不允许空降。”宿主那所谓资产于它而言也毫无用处。 应缺:“是不许空降,却没说不许子承父业。” 因为他的那些同级别同事就没有孩子! 999狠狠抹了把脸,钻漏洞钻习惯了,见条缝都要试试头铁不铁是吧? 应缺:“你还年轻,不懂没有禁止就是允许的意思,有利益就上,否则你这样是攒不到老婆本的。” 999初入职场第一大障碍,便是想当它便宜爹的老油条,致使它三观碎裂重组,再碎裂再重组,反复几次,如今已然碎成渣渣,拼都拼凑不起来。 可怜它还要听这老东西继续胡说八道、胡言乱语、胡搅蛮缠、胡…… 应缺为了说服对方给自己当儿子,三寸不烂之舌都快说烂了,年轻傻小子就是犟种油盐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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