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时深扫向毫不挣扎的鹿厌,问道:“你呢。” 鹿厌还在和百浪他们嘀嘀咕咕,闻言探出脑袋,“什么?” 谢时深抿唇不语,目光锁在搂着鹿厌的手臂,见他满脸迷茫,欲重复一遍时,被吴语抢先开口。 吴语勒了下怀里的鹿厌,稀罕道:“公子不要你了,走!师兄带你见识人心险恶!” 但鹿厌却不敢乱动,他的直觉告诉自己,谢时深并非此意,何况他身为贴身侍从,此地鱼龙混杂,拿不准谢时深会不会遇到危险。 他挣开吴语,蹑手蹑脚走到谢时深面前,决定先请示一下,轻声问道:“公子,我可以离开你吗?” 谢时深眸光幽深,仗着四周嘈杂不易被人听见,突然反问道:“此地这么危险,你舍得丢下我吗?”
第15章 鹿厌看了眼熙熙攘攘的人群,觉得他说的在理,若是放任他独自一人,遇到危险都无法及时化解,的确不放心。 最终鹿厌还是说服了自己。 此时此刻,他贴着谢时深行走,吴语等人在他另一侧,唠唠叨叨地找他聊天,而他如夹心的挂件,一行人浩浩荡荡朝着天堂训练营去。 直到行至入口处,雷鸣般的欢呼声逐渐变大,他们顿足原地,往沙地擂台的方向眺望而去,入眼可见环形斗兽场,高处设有几处隐蔽的观台,若想上去,那是另外的价钱。 鹿厌寻到一处位置落座,谢时深站在前方的人群中,目光在沙地擂台四周梭巡,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 吴语不知何时出现在鹿厌身边,附耳低语道:“所以你当真成为了贴身侍卫?” 鹿厌顶着烈日,摇着扇子祛暑说:“确实如此。” 吴语尽量压低声,“我可听说,你这主子不好伺候,现在朝中忌惮谢家,他主动上京,那可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你说他这是为何?” 鹿厌看着谢时深伫立的背影,思考一番还是脑袋空空,摇头说:“不知,但谢家的伙食真的很不错。” 吴语:“......” 他打量一样鹿厌瘦削的模样,揉了把脑袋说:“也是,你是该吃多点,身上就那二两肉。” 鹿厌笑着应下,随后想起他今日来此地查案,还带了有关杨怀朔命案的书信去谢府,便把扇子一收,问道:“吴师兄,你不是要查案吗?” 未等吴语回话,前方的谢时深回头看来,他方才在余光里瞥见两人紧贴交谈,莫名分心去注意他们的动静,此刻一转身,嘀嘀咕咕的两人顿时不语。 吴语感觉有一阵寒芒扑面而来,赶紧和鹿厌寒暄两句后,眨眼消失在人群中。 一阵声浪过去,鹿厌看着谢时深行至跟前,举起扇子遮挡阳光,扬起的脸蛋眯着眼说:“公子,吴师兄要去查案,我们不如坐在此地等着吧。” 谢时深轻轻颔首,目光落在看台上,打算借人群遮掩行踪,便道:“往中间去吧,此地瞧不见比试。” 环形的看台最高处有一处露台,露台落着纱帘,朦胧瞧见有身影在其中走动,此时沙地擂台上有比试上演,擂鼓声和吆喝声响彻云霄。 两人在阶梯式的看台落座,虽能对擂台一览无余,但缺点便是人挤人。 若是看客都坐着时,鹿厌只能和谢时深紧贴着,唯有沙地擂台比试精彩之际,看客会起身喝彩,两人坐着便也能舒坦些,而鹿厌也能趁机和谢时深拉开距离,以免冒犯了主子。 不过这番动作重复多了,他也就麻木了,人潮几轮起伏后,他索性紧挨着谢时深,也懒得挪动身子,双手开始在身上摸索。 谢时深以为他丢了东西,睨着他的小动作问:“找什么?” 鹿厌摸向衣兜的手一顿,随后取出亮在他面前,“吴师兄给的瓜子。” 谢时深:“......” 他默默偏头移开视线,面无表情看着比试。 鹿厌知他乃是君子,这等场合仍旧保持风度,若要他陪自己嗑瓜子,着实有损形象,鹿厌甚至觉得,以他这等尊贵的身份,和自己挤在此处,简直要委屈死了。 虽然不知谢时深今日目的何在,但显然他不愿暴露身份,既然来都来了,挤一挤也无妨,毕竟都是他自找的。 思及此,鹿厌开始满心欢喜嗑瓜子,顺便给两侧的百姓分了点,直到两场比试结束,谢时深的脸上出现几分不耐烦,似乎没找到想要的东西,不欲在此逗留下去。 鹿厌紧贴着他,能最直观感受到他身上散发的压迫。 正当鹿厌想询问一番,却听见谢时深率先问道:“可以走了吗?” 可惜喝彩声掩盖了一切,鹿厌并未听清,他抬眼看去,想让谢时深重复一遍,随后双手抵在嘴角两侧,贴近谢时深的耳边大喊:“我听不见——” 话落,谢时深先是感觉肩膀沉重,循声看去时,瞧见一双手攀在肩上,旋即眉头蹙起,抬起眼帘后,神情却蓦然顿住,视线落在眼前冒出的小耳朵上。 许是天热,鹿厌被气氛感染,兴奋时耳朵泛红,在日光的照耀下透着光,叫人忍不住想拨动一下。 鹿厌努力伸着脖子,竖着耳朵递上去,示意他在自己耳边说话。 在旁人视角看来,他们的动作十分亲昵,鹿厌就像挂在他的身上似的,只差拳头大小的距离便能亲上了。 鹿厌见谢时深不为所动,便指着耳朵朝他挤眉弄眼,甚至用手把耳朵揪长些,让他快快说给自己听。 谢时深唇边勾着浅笑,见状抽回思绪,沉吟少顷后,垂头靠近他的耳朵,一字一句道:“我问你,可以走了吗?” 说话间,他温热的气息洒在耳廓,惊得鹿厌感觉浑身打颤,背脊发僵,半边脸颊麻木了片刻。 他伸手揉了揉耳朵,快速环视一圈看台,心想吴语等人还在查案,若要离开还需打声招呼才是。 只见鹿厌在人群中锁定了吴语的位置,抬手远远指过去,大声回道:“公子!容我和吴师兄他们先告辞再走!” 谢时深一听,又是吴师兄,嘴角勾着的笑跟着趋平。 他顺着鹿厌的方向看去,只敷衍一瞥,视线又落回面前的耳朵上。 白皙的耳朵被揉得发红,正值夏日烈阳,照得那只耳朵宛若红玛瑙,透着漂亮的光芒耀眼夺目。 谢时深将目光移到他的侧脸,眼眸因兴奋而过分明亮,像颗水晶似得,干净清澈,喜怒哀乐皆显露在脸颊,如此率真的性情绝非虚假作态。 这或许是鹿厌本该的模样,而前世谢时深从未见过。 随着一阵人浪过去,围观的众人再度落座,鹿厌被人挤得险些飞起来,他身子跌宕了下,重心不稳朝前栽下去。 谢时深手疾眼快将人接住,随后将鹿厌的上半身捞在怀里,粗粝的指腹不慎滑过他通红的耳朵,又热又软。 鹿厌被触碰的瞬间,身子立即作出颤抖的反应,谢时深垂眸看去,对视上鹿厌惊魂未定的神情。 未等两人分开,谢时深旁边的百姓突然又站起身,手肘恰好推到谢时深,刚要松开的两人再次相撞,猝不及防抱得更亲密了。 谢时深将鹿厌搂紧,怀里的脑袋冒起来,褐发乱糟糟的,像只来不及打理的幼兽,脱离危险后四处张望,完全没注意谢时深眼底闪过的笑意。 鹿厌不知谢时深在观察自己,只是发现两侧有空位,找准时机猛地将谢时深推开,顺利占据了一方坐席。 险些被推至八百里外的谢时深:“......” 鹿厌看着宽敞的坐席,满意地拍了拍手,正想着邀功,耳边突然听见野猪的叫声,引得两人偏头看去,发现此地开启了人兽比试。 这类比试在京郊绝无仅有,正是有着足够的噱头,才引得万人空巷。 谢时深眸色一暗,抬眸朝最高处的露台望去,似是笃定了上方之人会是谁。 鹿厌捕捉到他目光,秉着积极为主子除患,挪着身子上前问:“世子,你在看什么?” 谢时深将视线移在他粉扑扑的脸颊上,非常随意扫了眼锦衣卫,用一种古怪的口吻说:“在看你的吴师兄。”
第16章 鹿厌莫名觉得他这句话好笑,接上说道:“不,那是你的吴师兄。” 谢时深:“......” 鹿厌扭头继续去找吴语的身影,不料定睛一看,发现锦衣卫那厢有了动静。 随后谢时深的手腕被人连续轻拍,听见鹿厌喊道:“公子快看!吴师兄抓到人了!” 谢时深见鹿厌情绪激动,自己前来的目的也告一段落,便动了离开的念头,只见他缓缓起身,伸手拎住鹿厌的后领,将人带离了看台。 鹿厌感觉整个人头晕目眩,像是被声浪所震撼到了,直到离开天堂训练营,耳边的噪音慢慢散去后,发现身边碾过的车轮声都变得好听。 两人寻了处隐秘的地方站着,片刻过去,吴语等人将一男子押了出来。 吴语上前行礼,压低声道:“场内找到可疑之人,事关走私案,需带人回去盘问一二,便不逗留了。” 谢时深打量那疑犯少顷,并未发话。 吴语挥手让同僚把人带下,随后看向鹿厌,告辞说道:“小鹿,师兄们先走一步,改日你若有空,记得来锦衣卫找师兄们吃饭。” 鹿厌闻言点头,刚要回答,却听见谢时深喊停他们。 “且慢。”谢时深道,“今日劳烦锦衣卫送信前来。” 吴语留步说:“世子客气了,此乃吾等本分之事。” 谢时深瞥了眼疑犯,沉默须臾后说:“若想查走私案,不如派人去见一见离王殿下。” 吴语皱了皱眉,端详着这位行事循规蹈矩的世子,虽不解他为何会出手相助,还针对着王爷而去,但能掌握多一条线索,对查案而言有益无害。 他躬身朝谢时深作揖道:“多谢世子,属下告辞。” 待一行人离去后,鹿厌从谢时深身后探出头,目送着吴语等人离开的方向问:“世子,为何要吴师兄去见离王?” 谢时深不予解释,只道:“回去。” 说罢,他抬脚朝马车而去,无视叽叽喳喳绕在身侧的鹿厌。 眼看两人将上马车,身后突然听见呼喊声。 鹿厌警惕看去,下意识挡在谢时深面前,才发现来者竟是训练营的侍从。 侍从疾步上前,快速向谢时深作揖,压低声说:“世子,王爷有请。” 鹿厌不明所以,不懂哪里冒出的王爷,但为了谢时深的安危,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等着谢时深回应。 谢时深对此并不惊讶,他抬手轻轻拍了下鹿厌的背脊,朝侍从说道:“带我们上露台。” 侍从微怔了下,随后颔首作请,直到抵达露台后,沙地擂台再次映入眼帘。 鹿厌对此处的观景感到震惊,没想到天堂训练营乃王爷所有,但他奇怪的是,谢时深如何得知这等隐秘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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