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的里衣偏薄,能隐约瞧见身体的线条,按照鹿厌视线落下的位置,发现他所指的是腹部。 是想歪了吗? 谢时深暗暗深吸一口气,险些因方才的误解而乱了心,他耳根的绯色褪去,无奈阖目冷静须臾,缓缓抬手用衣袖挡住腹部。 他轻咳两声,夸道:“你的大。” 鹿厌并未意识到此言有何不妥,只是转眼发现福利被遮挡后,主动移开艳羡的目光,羞涩说:“世子过奖。” 他瞧见谢时深脱下外袍,主动上前双手接过,充分发挥了牛马精神,看似非常殷勤,实际就是想离开书房出去浪,“世子,我给你挂起来。” 谢时深道:“不必挂。” 鹿厌握着外袍在手,欲问他如何处理衣袍,却瞥见上方有一处污渍,他仔细一看,总算发现事态不妙,原来被自己弄脏了。 他小心翼翼瞥向谢时深,两人相视一眼,鹿厌立即道:“我去给世子洗洗!” 反正别人洗也是洗。 谢时深不知他心里的小算盘,并未让他洗完后回来值夜,只是凝神端详片刻便回了厢房。 而鹿厌拿到衣袍飞快离开,将衣袍转交给侍女,眨眼翻墙消失在府内。 京都的深夜仍能听见小贩的吆喝声,长街两侧灯火通明,如飘落人间的彩带。 鹿厌快速穿梭在其中,心想没有小说陪着过夜,买些宵夜回去对付一晚上。 京都的街道四通八达,他偶尔为美食停下脚步,直到柳六从驿站回来时,途经小吃摊发现了他。 柳六看到他满怀的美食,想顺手牵羊拿一份,结果被鹿厌手疾眼快躲掉。 这是鹿厌护食的本能反应,“你又不陪我值夜,不给你吃。” 柳六阴恻恻看着他说:“如果今晚我分不到一口粮,思省堂将有你的一席之地。” 思省堂,是谢府里用作反省的屋子,一般只有犯错才会在里面蹲着。 那里对于鹿厌而言,无疑是蹲小黑屋,会让他想起在鹿家那段惊恐的往事。 他不由打了个冷颤,还在掂量要不要分食,柳六已经对他的美食出手,无奈之下,鹿厌只能扒着怀里的东西,自愿贡献出蜜汁大鸡腿,“好吧,那我给你一个吧。” 柳六毫无罪恶感接过美食,抬手揉了下他的脑袋,“真讲义气。” 两人并肩游走在美食中,吃着手里的,看着摊上的。 柳六瞥他一眼问:“世子歇下了?” 鹿厌点头,并未告知自己应该在洗衣,而非在外偷吃。 鼓掌声夹杂着吆喝传进耳畔,两人同时转头看去,发现广和楼前热闹不断。 鹿厌将炸丸子往嘴巴两边推去,嘴巴两侧顿时鼓起,连说话都变得含糊不清,“话说回来,世子为何让你打听相亲事宜?” 柳六咽下嘴里的东西,压低声道:“好像和东宫有关。” 鹿厌边嚼边问:“事出反常必有妖,难怪世子近日总惦记着相亲。” 柳六耸了耸肩说:“或许吧,毕竟谢家象征着风岐,能号召南方兵力,位高权重者有谁能抵挡此诱惑。” 但鹿厌实在不解谢时深为何要诋毁自己,他看着柳六忠诚的嘴脸问:“你和刘管家从风歧来,不该最了解世子吗?” 柳六沉吟须臾,突然摇头说:“若是从前或敢自诩,但世子经历一场大病醒来后,便不敢这般胡说了。” 鹿厌偏头看向路过的炸肉条,顺口问道:“有何不同?” 他在摊子前停下脚步,向摊主要了一份裹满酸汁酱的肉条,新鲜油炸酥肉条热辣滚烫,搭配上酸甜可口的酱汁,一口下去解腻又酥香,咬在嘴里嘎嘣脆。 柳六跟上前,还没来得及回答他的话,便看中摊主新鲜出炉的秘制葱香大肉饼,嘴馋道:“来一份。” 被掏空的鹿厌瞪他一眼,“你还没回答我。” 柳六连忙点头道:“我说我说,先给我吃一口。” 片刻后,两人各执肉饼和肉条,大摇大摆离开了摊位。 柳六的嘴巴得到满足,开始喋喋不休说:“世子生病后,无论是性子或武功,都与从前截然不同。” 他余光扫过鹿厌,补充道:“虽然武功远比不上你。” 在他看来,鹿厌也是真正深藏不露之人,两人虽从未交手,但屡次的试探皆能察觉一二,且世子未曾这般随意带人回府,所以他认为鹿厌除了这张讨人喜爱的脸蛋外,必然还有着过人之处。 他贴近鹿厌道:“小鹿,不如我们去京郊打斗场玩玩,指不定能赚笔大的。” 可惜鹿厌对这类打杀没兴趣,且谢时深要求自己把本事藏起,加之师哥曾几番叮嘱,非迫不得已之际,决不可冒尖。 他主打一个听话,便拒绝了柳六,“我不想。” 若去京郊打架,只怕吴语很快就找上门了,到时候想方设法把自己抓回锦衣卫卖命,岂非苦矣。 柳六被拒绝后也不缠着,又道:“话说回来,世子上京许久与闭关无异,平日虽与世隔绝,从不主动攀附权贵,却还是让宵小之辈盯着不放,估摸是一味防守让东宫不悦,世子才想借此打破常规吧。” 鹿厌听完他的一番推断,摸不着脑袋说:“可偏偏选了相亲,世子又挑剔,四处得罪人,这得相到猴年马月?” 柳六左思右想,最后眯着眼来了句,“世子他......也该破戒了。” 鹿厌一脸懵懂,“破戒?” 柳六见他满腹疑惑,卖关子道:“想知道是什么?” 鹿厌觉得他笑得像个反派,突然失了兴趣道:“不想知道了。” 两人吵吵闹闹往谢府而去,身子穿进小巷中,脚边的影子跟着消失在黑夜里。 鹿厌思索着柳六所言,“若他们知晓世子断袖,应该不会忌惮谢家吧。” 一旁的柳六还在嗦着新买的烤肉串,闻言倏地停下脚步,似被一语惊醒梦中人,满眼不可置信看向鹿厌。 黑夜里,四目相对的眼眸发亮,柳六恍然大悟说:“难道这是世子的目的?” 鹿厌继续往前走,叹气道:“我瞎猜的,毕竟无论世子如何做,兵权一日未易主,世子都会存在危险。” 柳六追上道:“确实如此,不过听闻小姐插手相亲,想必世子很快便能找到心仪之人。” 鹿厌记起谢允漫的喜好,担心说:“有她在才不放心。” 柳六疑惑问:“为何?” 鹿厌在黑夜中朝他投来阴森的眼神,故意压低声,用极其恐怖的语气道:“因为小姐喜欢年下——” 柳六愣住,一时半会儿接不上话。 两人回府后分道扬镳,鹿厌踩着墙角翻身上了屋檐,刚跃进谢时深的院子时,竟瞧见有侍从在院里值守。 侍从发现他凭空出现,奇怪问道:“小鹿你怎么来了?” 鹿厌道:“不是我值夜吗?” 侍从笑着说:“你走后世子便让我们换值了。” 鹿厌偏头看了眼熄灯的厢房,恍然间好似明白了什么。 原来洗衣是假的,赶他才是真的,主仆之情不过如此,罢了,不爱就不爱,但请别伤害。 他和侍从寒暄两句,开开心心回了梧桐院。 次日一早,谢家有稀客登门拜访,指名道姓来找鹿厌,很快他被刘管家传去前厅,来时入眼瞧见身着常服的吴语等人。 百浪兴致冲冲朝鹿厌喊道:“小鹿!” “师兄!”鹿厌蹦跶着来到三人面前。 吴语给唐平递了个眼神,随后见唐平从袖口取出一份书信,朝刘管家递去道:“里面是有关王爷命案的裁夺,因牵扯到世子,烦请管家转交。” 刘管家接过书信,明白他们想和鹿厌独处,便识趣为他们屏退四周众人。 鹿厌看了眼刘管家拿走的书信,朝他们问道:“师兄们今日前来所谓何事?” 吴语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出城查案,顺道过来给世子送信,百浪心血来潮想把你带到城外玩,所以来问问你的想法。” 百浪搂着鹿厌的肩膀说:“从前和你提到京郊有乐子,还没来得及把你带去,你便来了谢家,今日恰好方便,不如随师兄走?” 提及京郊,鹿厌想起柳六昨夜所言,声称城外有打斗场。 他好奇问道:“难不成是打斗场?” 吴语摆头否认,神秘兮兮道:“是天堂训练营。” 百浪接着说:“你猜猜是什么?” 鹿厌还在思考时,唐平面无表情解释道:“武林大会。” 话落,他似乎觉得不够准确,又补充道:“黑/道买卖会晤地。” 众人:“......” 鹿厌看向吴语,“难不成是关走私案?” 吴语用眼神夸赞他的机灵,“不错,我们收到线索,此案或许和京郊的场子有关,指挥使便派我们去看看。” 谈起查案,鹿厌虽兴趣不大,但昨夜柳六的话历历在目,若京郊好玩,他去见见也无妨。 鹿厌道:“我需和世子请命。” 面前三人相觑一眼,吴语估摸着来谢家的时辰,深知若停留太久会遭人猜忌,索性道:“也好,我们去京郊等你,半个时辰后你若不出现,就当你不来了。” 送走三人后,鹿厌飞快朝着书房的方向去。 不料在途中遇到谢时深,见鹿厌扑面而来,谢时深淡定顿足原地,给足了他缓冲脚步的时间。 鹿厌的脚尖几乎扣烂地面,身子朝前摇摇欲坠。 眼看将要扑到谢时深的怀里,突然眼前一黑,谢时深用食指抵在他的脑袋,轻轻推了回去。 鹿厌双脚安全着地,连忙朝他行礼,“世子。” 谢时深轻声应道:“何事这般匆忙?” 鹿厌喘匀气说:“世子,我想去一趟京郊。” 他双眼期待看着谢时深,时至暑热,他方才跑得快,此刻额间出汗,脸颊两侧泛红。 谢时深正想着要不要给他递帕子,闻言道:“正好,我和你一起去。” 抵达京郊后,两人刚下马车,便瞧见圆形高楼映入眼帘,震耳欲聋的喊叫声伴随而来,四周人潮拥挤,千奇百怪的装束在眼底交织。 “小白花!”不远处传来熟悉的喊声。 两人循声看去,入眼看见吴语等人朝着他们走来。 他们很快认出谢时深,略带诧异互相对视一眼。 百浪闪身到鹿厌身边,用一种非常不可思议的语气低语:“原来你真的是贴身侍卫。” 唐平悄无声息来到鹿厌另一侧,附议道:“看不出来,你家主子还挺黏人。” 鹿厌:“......” 这是能说的吗? 待谢时深徐徐上前后,吴语垂眸行礼道:“不知谢公子前来,吾等有失远迎。” 谢时深淡淡道:“不必多礼,你们随意便是。” 沉默片刻,吴语便也不客气,伸手将鹿厌捞走,勒在臂弯下,放声说道:“既如此,那我们便不拘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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