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将疾呼:“将军,退兵吧!” 昭裘达不甘心,但如今的状况也只能从长计议。 后面的步兵还没跟上,听到收兵号角赶忙转身后撤,乱军大溃,昭裘达搞不清后队状况,只得避开西北角的动静,带马队兜着圈子从侧翼撤退。 天渐渐亮起,太阳刺破浓雾透进丝丝缕缕的光,他依稀看到前方一片树林,那里他安排了自己人,过去汇合说不定还有翻盘机会。 可还未等靠近,却听到林子里突然惨叫声连连。 昭裘达心头一沉,缓下马,周围几骑却已拔出弯刀靠近了密林。 陡然间,林中射出一支冷箭,力道极大,直接将一名骑兵穿喉射杀,那马没了主人,步子慢下来,却依旧向着树林方向跑去。 其余人联想到直里手下说过的“箭神”,急忙勒马,掉头便相互招呼着逃走。 须臾,一条轻灵人影从树冠跃下,正跳上那匹马的背,提马便向他们急追而来。 见那人单枪匹马,昭裘达仓惶中回身射出一箭,白知饮倏地将身体伏于马背,堪堪躲过。 他眸光透出一股凶气,盯紧昭裘达,狠夹马腹狂追。 绵各骑兵挥刀便砍,白知饮在马背上闪躲腾挪,灵巧得令人咋舌。 对方人多,胯丨下战马被砍伤的刹那,他手腕一抖,一柄寒芒凛冽的匕首从窄袖中射出,当成飞刀射杀一人,换了匹马。 他转瞬间冲破乱军追上昭裘达,在马鞍上借力挺身,猿猴般灵巧地跃至他身后。 感受到背后的热度,昭裘达大惊,这个距离弯刀无用,他左右扭身想要将人甩脱,下一刻,咽喉却被一只冰冷的箭尖给抵住了。 白知饮略微沙哑的声音低喝道:“停下!” 他满脸汗水簌簌滑落,脖子上不知何时擦出了血痕,背上好像也开了道口子,汗水渗进去,火辣辣的疼。 先是林中一场恶战,又独自支撑这么久,他体力稍感不支,身子止不住发颤,但握着箭的手却稳稳地指着昭裘达的咽喉。 主将被擒,他所带领的几百骑兵大惊着停下,将他们围在正中伺机救人。 林中埋伏的亲卫们没有马,一时间赶不过来,白知饮眸光冷冷在这些绵各人脸上扫过,箭尖往昭裘达咽喉上凑了凑:“让他们闪开!” 昭裘达很是硬气,冷哼道:“别想跑!你动手吧!” 白知饮笑了一声,用箭尖抵着他的下巴,强迫他往鸥城方向看。 如今浓雾已散大半,碧绿草原上,一队黑甲铁骑正以雷霆之势向他们逼近,如腾云驾雾的天兵天将般,那汹汹气势仿佛能踏平一切魍魉。 白知饮说:“再不闪开,一个都走不了!” 昭裘达如坠冰窟,当即下令:“撤!都撤!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滚!” - 煜王的贴身侍卫只身追赶溃军,生擒墉冬察部将军昭裘达,全城雷动。 李庭霄却高兴不起来,白知饮腰上被砍了一刀,他赶到时,衣服上的血都要干了,还有他最好看的脖子也擦伤了一大片,也不知会不会落疤。 白知饮早习惯了疼痛,在军医给他裹伤时一声不吭,李庭霄直揪心,恨不能自己替他疼。 好在后面的伤是被人在马上追砍形成,都是皮外伤,大夫说,简单包扎一下,别再扯到,几天就能好。 昭裘达被俘,嘴里一直不干不净地骂人,骂的嗓子都哑了,马福气得吹胡子瞪眼恨不得撕了他,但碍于目前鸥城主事的是煜王,不敢擅自做主。 等到了晚上,煜王总算照料完他那小亲卫,两人一道出来。 听马福一口气吐出满肚子怨气,李庭霄冷笑着走到昭裘达面前,高昂起下巴问:“服么?” “服个屁!还不是因为突然下了雾,不然小小鸥城早就是本将军的囊中……” 披头散发坐在地上的昭裘达瞄见李庭霄身旁一身白衣的俊秀小将军,突然卡壳,他晃了晃脑袋,让头发分开两边,好看清楚些。 看清楚了。 他及时改口:“服!” 他不服鸥城那无能的守将,不服这场糊涂仗,就服乱军中孤身涉险将自己生擒了的那位勇士。 李庭霄微微一笑:“昭裘达是吧?你好歹是个带兵的,连天时地利人和都不懂?一个将军看不懂天气变化,莽撞出兵导致兵败,你还有什么不服?” 他漫不经心地踢了踢他的腿:“来,说说墉冬察,兵力,粮草,马匹,来此目的,几时攻城?” 昭裘达被他一番话臊得满脸通红,狠狠一咬唇,用牙齿撕下一片干裂的皮,吐在地上。 马福怒冲冲道:“殿下,撬不开口,下令用刑吧,末将保证能问出来!” “马将军何须如此较真啊?本王也不是很想知道那些,到时兵来将挡就是!”李庭霄摆摆手,吩咐刘校尉,“取笔墨来!” 所有人都被他不按常理的样子给搞蒙了,若不是都知道他年初才打了场大胜仗,这些人肯定以为他是个昏庸的草包。 接着,他让人把昭裘达扒了上身衣裳,死死按在地上。 刘校尉取来纸笔,李庭霄却推开了宣纸,只提着蘸饱了墨的笔,往他背上画画。 落笔在昭裘达宽厚的背正中间,圈圈叉叉,几笔便勾出个小王八。 周围人先是一怔,接着哈哈大笑。 马福脸上的褶子又加深了几分,笑道:“殿下这画画的是真好!” 在昭裘达的叫骂声中,李庭霄收笔,左看右看,觉得差点意思,就拿他的背当画布,练起了画王八,等终于画到自己满意时,他转头问眉开眼笑的白知饮:“怎么样?画的好不好看?” 白知饮昧着良心点点头。 李庭霄便把笔递给他:“来,你也试试!” 不忍拂了他的兴致,白知饮接过笔,寻了处空白地方也画了个,画得不圆不扁,四条腿长短不一,被李庭霄好顿嘲笑。 “阿宴这画技不行,得多练!”见后背画满了,李庭霄伸出手指比划了一下,“翻面,翻面!” 几名士兵七手八脚给他翻过来,他不停挣扎,像极了翻不过身的千年老龟。 李庭霄又画了个占满他肚皮的巨型王八,被死死按住的昭裘达低头一看,总算知道湘军在对自己做什么,登时大怒:“混账!你竟如此羞辱于我!” 说完,挣扎得更厉害了,像条离水的鱼。 李庭霄画完最后一笔,潇洒地拢住袖子抬起狼毫,那得意模样像是完成了一副传世之作。 “别动啊!”他警告,“你背上是我给墉冬察写的信,要是弄花了,看他摘不摘了你的脑袋!”
第052章 听到墉冬察的名字, 昭裘达果然不敢动了,冷静下来后又听出他话中含义,愣愣看着煜王。 什么意思?要放自己回去报信? 不打不杀也不动刑? 突如其来的惊喜让他原本愤怒的脸上呈现奇异的扭曲, 憨憨地问了句:“你说真的?” 李庭霄冷笑:“本王言出必践, 你这化外蛮夷怎会懂一言九鼎之重?” 他大袖一挥:“给他匹马,让他带他的人走!” 周围静默一瞬,除了亲卫营的刘校尉,其余人均是不赞成的眼神。 马福上前:“煜王殿下……” 李庭霄看他,眼底闪过一丝不悦:“马将军照办便是!” 说罢, 便带着白知饮走了。 他走的极快, 白知饮得小跑着才能跟上他, 喘着气问:“殿下,为何放人啊?” 李庭霄见到他鬓边洇着薄汗, 这才想起他身上带伤, 缓下了步子:“留着也没用, 浪费粮食。” 白知饮觉得李庭霄犯傻了:“可是, 回去了改日再带兵来打我们……” 李庭霄斜睨他一眼:“应该不敢了吧?不是被我们的阿宴将军吓破胆了?” 白知饮心中极为受用, 嘴角高高扬着,却又想保持谦逊,脸别扭得红了一片:“怎么会,胜败乃常事, 哪有、哪有不敢来一说?” 李庭霄笑:“昭裘达未近城池就损失千人, 回去后必定极力辩解推脱, 说鸥城多强、俘获自己的人有多厉害, 若是墉冬察处置不当, 他们的军心就散了。” 白知饮张了张嘴,觉得自己是该重新读读兵书了。 李庭霄揽住他肩头, 使劲往他耳边凑,小声道:“阿宴,此战头功,回头本王重重有赏!” 说完还在耳畔吹了口气,目光若有似无飘向某处,让他脸热的如同山巅晚霞,头顶都快冒烟了。 李庭霄语气又变得阴恻恻的:“下次再敢这样莽撞,本王就把你捆在王府后院,再也不许你出来!” 白知饮看了他一眼,扁嘴。 李庭霄在城头隐约看到昭裘达奔向那片树林时,便知事情不妙,凉意从脊椎直蹿脚跟,恨不得能长翅膀飞过去。 他火速带兵驰援,远远见到白知饮不但扭转了局面,还生擒了敌将,心中不由得五味杂陈。 还好没事! 他暗自决定以后再也不会放白知饮单独出去办事了,他的心脏受不起这个! - 风鼓动起洁白汗帐呼啦啦的响,除此之外,帐内寂静无声。 墉冬察汗脖子上挂着串磨方的兽骨,络腮胡子下面的嘴唇紧紧抿着,眼睛被怒意驱使着眯成了一条缝。 在他的怒火之下,几位将军目光瞄向帐中间的熊皮地毯,没人敢出头。 小小的鸥城而已,守军不足万人,竟连败两阵,简直奇耻大辱! 在他身边,坐了位圆润美艳的女子,脸上蒙着面纱。 她轻轻推了推他的胳膊:“父汗,息怒!” 墉冬察的脸色好了些,轻拍她的手背,冷声道:“三日内我必拿下鸥城雪耻,还有谁愿往?” 小眼睛里溢出精芒,慢慢停在一个人身上。 压力给到了三大将军之一的西驰。 直里和昭裘达都败了,且对方有高人,除了西驰,其他人上去也是白给。 西驰远比直里和昭裘达看起来彪悍得多,他“腾”地站起身:“末将愿……” 话未说完,外头急匆匆有人进来禀报。 “报!大汗,昭裘达将军回来了!” 帐内几人均是大惊,墉冬察站起身:“回来了?” “是,但被直里将军拦在营外!他说昭裘达将军定是投敌了,回来是做说客的!” 一片窃窃私语中,墉冬察捻着胡须思量片刻,末了一扬斗篷:“出去看看!” 昭裘达骑在马上,并没有墉冬察想象中的狼狈,后面跟着的几百名兵士倒像是遭了大劫,个个鼻青脸肿衣衫破烂,像乞丐。 他们正停在大营十几丈开外的地方,被自己人的箭尖对着,昭裘达极力辩解,说自己真的没有投靠鸥城,可直里压根不信,就这么僵持上了。 可能在直里看来,他是比自己更废物的废物,看他的目光都带着浓浓的优越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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