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绮:“……” 苍明楼。 逢霜合眸宛如熟睡,他半身陷在粉紫色花瓣中,白衣胜雪,乌黑似墨。 纤长眼睫轻微一颤,逢霜抬手揉了揉眉心,自花堆中起身。 “何事?” 嬴绮被逢霜的结界挡在楼外有两天了,他没那个实力强行破开逢霜结界,急的团团转。 “仙尊,顾师兄回来了。” “说重点。” 嬴绮觑他脸色,压低声音:“顾师兄情况不是很好。” 逢霜拂去长袍上的花瓣,听嬴绮说楚映越受了重伤,这两日顾白梨一直不停地替楚映越输入灵力,顾白梨自己也有伤在身,逢霜再不醒,顾白梨就要灵力衰竭昏迷了。 逢霜无甚情绪波动地嗯了声,忽地脚步一停,眉头浅浅蹙起来。 “楚映越是被魔修所伤?” “魔修?!”嬴绮连忙拦在逢霜身前,“仙尊先去偏殿等吧,晚辈这就去把顾师兄叫出来。” 逢霜在温枫良去悔过崖那晚就犯了病,此时很容易在魔气的刺激下失控,嬴绮再着急,也不敢拿逢霜的病情来赌。 逢霜脚步一转,往偏殿方向去。 偏殿种着一颗三人合抱粗细的枫树,枫叶红如火,顾白梨踏入偏殿,膝盖一弯,跪在地上。 “师尊,求您,救救映越。” 逢霜接住一片枫叶,将它递给顾白梨,冷声道:“出了何事?” 他在路上给了嬴绮法器,能撑半个时辰左右,顾白梨喝了口茶,将事情经过娓娓道来。 楚映越去历练,顾白梨也正好被逢霜派下山,两人要去的地方完全相反。五天前,顾白梨发现一条作恶多端的蛇妖,他破开那蛇妖的幻境后,竟发现他在一处世外桃源里。 而楚映越,就无声无息躺在桃树下。 衣不蔽体,身上没有打斗的痕迹,却灵力紊乱,经脉丹田一团糟。 楚映越衣上尽是血,看到他时,眼睛一亮,柔声说了句什么,他没听见。 正殿。 原本昏迷中的楚映越缓缓睁开眼。 真好,想到他闭眼前看到的人,他想,他的师尊,他找到了。 ----
第11章 观竹殿。 温枫良看着对面仿佛在散发冷气的人沉默。 逢霜那句你以为你有什么用像一根针,狠狠扎在他心头,令他一腔愤恨却无从发泄。 他很清楚,即便是嫁给逢霜,也没几个人看得起他,清岳仙宗的人对他尊敬,不过是因为他是逢霜的妻子。 他心里依旧存着气,冷着脸忽视不知为何又来找他的仙尊,自顾自走到离逢霜最远的角落打坐静心。 他怕他心再不静,他就要把逢霜暴打一顿,给他,给空梧派惹祸。 逢霜垂眸看着碧绿色茶盏,手指无意识在杯壁摩挲。 那指衬着白玉茶盏,竟分不出哪个更白些。 温枫良收回目光,闭上眼,只当自己是个假人。 逢霜看了温枫良几眼,嘴唇微动,但什么都没说,悄无声息离开。 他跟着顾白梨去看楚映越的情况,虽然死不了,但挺棘手。 逢霜原是不想管的,他对楚映越这个徒孙并无太多感情。在他看来,顾白梨收楚映越为徒都是个错误选择。 楚映越性格偏执,易冲动,说好听点是少年意气风发,看不得世间不平事,说难听点是没那本事还爱多管闲事,经常连累顾白梨给他擦屁股。 可逢霜看到顾白梨跪在他面前,求他救楚映越时,他就知道楚映越在他徒弟心中地位很重。 顾白梨是他看重的徒弟,是未来要继承他衣钵的人,他不可能让顾白梨有事。 观竹殿上空劫云未散,仙尊迟疑一下,掐诀结印,那劫云肉眼可见又浓郁几分。 顾白梨忐忑不安陪在他徒弟身边好一会儿,才看到他徒弟缓慢睁开眼,那眼里情绪太过复杂,让他怔了怔,还没分辨清楚,他徒弟沙哑的嗓音打断他思绪。 “师尊,我好疼。” “活该。”顾白梨语气冷冰冰,手上动作却很温柔,“嬴先生的止疼丸。” 楚映越乖乖张口吞了,另一只手悄悄的,一点点挪到顾白梨身侧,想摸上去又不敢,最终只轻轻抓住顾白梨衣裳。 他认认真真看着他师尊,视线灼热如火,一寸寸描摹他师尊眉眼。 在梦里看过一千遍一万遍,都不抵现实中一眼,更让他欣喜。 这是他师尊,好生生的师尊,不是那个被他折磨到奄奄一息,无比虚弱的师尊。 他成功了。 没有什么时候比现在更让他高兴。 顾白梨觉得他徒弟很奇怪,以往他徒弟从不会用这种目光看他,他微微皱起眉头。 楚映越收拾好激动心绪,乖巧朝顾白梨一笑,黏黏糊糊叫了声师尊。 楚映越敬他,却不会露出这般姿态。 顾白梨长眉蹙的更紧,一把抓住楚映越手腕,楚映越身体颤了颤,呼吸骤然急促。 他耳垂因顾白梨的触碰而晕开胭脂色,掩在长发下,看不清晰。他心如擂鼓,满脑子的念头都没了,注意力全在顾白梨手上。 顾白梨没在意楚映越反应,他认真地检查他徒弟,楚映越也很配合,眨也不眨看着他。 没查出异样,顾白梨还是不放心,楚映越知晓他心思般,轻声道:“师尊关心徒儿,徒儿好高兴。” 顾白梨眼神一厉:“你究竟是谁,冒充楚映越有何目的?!” 楚映越伤口火烧火燎地疼,眼前黑雾一阵阵袭来,顾白梨的威压还不是现在的他能承受得起的,他像个快要撒手人寰又想活下去的人,呼吸又急又快。 “说!” 楚映越张张口,只发出微弱声响,而后眼睛一闭头一歪,陷入昏迷。 顾白梨没收回威压,神情冷漠。 楚映越体内魔气不自觉冒出护主,顾白梨看见黑色的魔气眼神更厉,飞快布了个结界防止魔气四溢。 嬴绮的话他记的很清楚,魔气很容易让他师尊失控。 定定看了楚映越片刻,顾白梨转过身,离开这满是魔气的房间。 他没发现楚映越有被夺舍的迹象,但楚映越的表现绝对不正常。 而且,这魔气…… 顾白梨止住脚步,往后看了眼。 这魔气,太强了。 不是普通魔修能拥有的程度。 他徒弟和他分开后,遭遇了什么? 顾白梨寻到嬴绮住所,推开那扇精致木门,意外看到逢霜也在,恭恭敬敬对逢霜行了一礼。 “顾师兄来的正好,我刚想去寻你。” 嬴绮说,他有两个办法可以救楚映越。 第一个法子他有十足的把握,不过时间要长些,楚映越差不多要当将近一年的废人。 第二个法子是逢霜提出的,能以最快速度让楚映越恢复,但是很危险,他没多少把握,若是失败,楚映越会修为尽废,再不得入道修行。 嬴绮不着痕迹瞥了眼逢霜,他知道逢霜想法后,提了嘴温枫良,仙尊神色沉静,凭他对逢霜的了解,便知温枫良无论如何都不会出事。 顾白梨毫不犹豫选择第一种,修士一闭关两三年是常有的事,楚映越又不是在床上躺一年,平时可以自由活动,看看风景,和师兄弟们聊聊天,促进同门感情。 可楚映越断然拒绝,他不愿意长时间当个废人,他想变强,强到能保护他师尊为止。 顾白梨是他失而复得的珍宝,他不允许任何能伤害到顾白梨的威胁存在。 他要挡在顾白梨身前,替顾白梨挡去所有危险,如此,他才不会在顾白梨浑身是血的噩梦中惊醒。 师徒俩僵持了几天,谁也说服不了谁,期间逢霜频繁往观竹殿去,不说话不做事,就坐着让温枫良给他沏茶,喝完便走。 温枫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大半夜翻来覆去失眠后,决定不再试图理清疯子的想法。 只要逢霜别再发疯要杀他折磨他,不就是一杯茶嘛,他还是浪费得起——那茶也不是他的,是嬴绮派人送来,说是仙尊最喜爱的茶。 他没察觉,每次逢霜走后,观竹殿上空劫云威力就会增强一点。到温枫良要渡劫时,那已不是筑基晋迷心的雷劫了。 除却让他心烦的逢霜外,温枫良日子过的还算悠闲。 得知他被逢霜惩罚在悔过崖待上三个时辰的消息,杜瑄枢派人准备了许多礼物,亲自前来观竹殿向他赔罪。 他哪担得起杜瑄枢的礼,连忙把人扶起来。他听杜瑄枢叨叨了两柱香的废话,觉得耳朵起了厚厚茧子的同时,不免在想,堂堂清岳仙宗宗主,在逢霜的事上,像个操心的老妈子。 他被自己的想法逗乐,忍不住笑出声,杜瑄枢声音猛地一停,他暗道不好,正想道歉,便见杜瑄枢起身。 “见过仙尊。” 温枫良回过头,仙尊白衣胜雪,长发如墨,正面无表情看着他们。 “晚辈见过仙尊。” 温枫良老实行礼,逢霜抬眸看了他一眼,绕过他在常坐的位置坐下,修长苍白的食指在桌面一敲,嗓音清如破冰溪流。 “沏茶。” 温枫良向杜瑄枢道歉,找来逢霜常用的茶具,动作娴熟,做这事显然不是一次两次了。 清幽香气中掺杂着一丝中药味道,杜瑄枢有些惊讶,那茶…… 他看向温枫良的目光带上些许欣慰,逢霜眼风往他身上一扫,他立刻回过神,按捺住欣喜,故作平静地告辞离开。 他让温枫良与逢霜成亲果然是个正确选择。 温枫良浑然不知杜瑄枢的想法,那茶和普通茶不一样,需要用到灵力。 空气中涌动着浓浓茶香,茶汤从最初暗红色变成碧玉般清透的翠色,便是好了。 温枫良拭去额角细汗,将白玉茶盏递给逢霜,逢霜这次却没喝。 仙尊把玩着茶盏,脑中回想杜瑄枢跟温枫良说的话,以及温枫良从未在他面前露过的的笑。他将白玉茶盏搁到桌面,抬手捉来温枫良。 温枫良被逢霜揪着衣领,保持着半蹲不蹲的姿势。 “仙尊有何吩咐?” 温枫良努力压下怒火,低眉垂眼,尽量使自己语气不那么怨怼。 他非常讨厌逢霜这种动不动就掐他脖子,揪他领子的行为。 一面对他人触碰能恶心到吐出来,一面又乐此不疲折磨他,温枫良想,逢霜不光疯,还很矛盾。 温枫良认命般合上眼,等待来自仙尊的惩罚,忽然眉心一凉,继而一热,因熬煮那茶耗费的灵力飞速被补充。 涌入他身体的精纯灵力如奔腾骏马,在经脉里肆意流淌,他感觉到灵力过多形成的胀痛。 那感觉不是特别痛,却连绵不绝,叫他难受的紧。 他略有茫然地眨眨眼,雪白里衣被冷汗浸透,面颊泛起不正常红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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