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顾白梨苦笑两声,说他先前忙于修炼历练,忽略了对楚映越的教导。 他到底是养了楚映越好几年,深知徒弟性格,也舍不得看他徒弟因这事自戕。 温枫良斟了杯茶推给顾白梨:“抱歉,我答应不了你。” 顾白梨皱起眉头,听温枫良继续道:“仙尊决定的事情,不会因我改变。” “你日后也不必叫我师娘,我道号雁衡。” 顾白梨:“……” 送走顾白梨,温枫良目光无意识落在桌面那法器上。 同逢霜和离的念头愈发坚定。 珍爱生命,远离逢霜。 无论温枫良如何不愿意,他渡劫的那天迟早会来。 楚映越在他渡劫的前一晚搬进观竹殿。 看清殿里人相貌的瞬间,前任魔尊的脸色就阴沉下来。 “果然是你。” 楚映越声音又低又沉,无端让温枫良打个寒颤,心中涌起些许不安。 按理来说这是他和楚映越第一次见面,楚映越应该不认识他才对。 温枫良这样想着,面上神情冷淡:“你认识我?” 岂止认识,他俩之间的恩怨一个时辰都说不完。 楚映越正想开口,忽然忆起什么,表情更加难看了。 他忍了又忍,才从牙缝里挤出不认识三个字。 温枫良轻轻颔首,越过楚映越回到自己屋子。 “自己找地住吧。” 他是不可能给楚映越打扫房间的。 前任魔尊握紧拳头,不住告诉自己,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而且现在事情和以前不同,他不能贸然冲动。 师尊已经在怀疑他了,他不能露出更多的破绽。 但是温枫良必须要死。 温枫良这一晚意外睡的很香甜。 翌日艳阳高照,温枫良换好衣裳洗漱完,推开门,逢霜几人已等在院中。 他莫名有些想笑,也笑了两声。 嬴绮和顾白梨脸上是遮不住的担忧关心,逢霜面无表情将他上下一打量,微微一点头,嬴绮得到示意,上前两步往他怀里塞了样东西。 淡紫色乾坤袋里装着各种法器丹药,每一样都是温枫良渡劫能用到的。 虽然有逢霜帮忙,但逢霜不可能帮他打散所有劫雷,有几道劫雷仍需要靠他自己扛过去,不然他这劫就白渡了。 第一道劫雷劈在身上,仿佛直击魂魄的疼痛让他脑中一空。 体内灵力疯狂涌动,他下意识掐诀,想冲破那道无形关卡。 因而楚映越进入渡劫空间时他并不知晓,也不知晓他腰间挂着的乾坤袋被楚映越悄无声息顺走。 前三道劫雷他勉强可以扛,第四道劫雷的威力遽然翻了好几倍。 温枫良自知他扛不过,往腰间一摸摸了个空,冷汗刷地就冒出来。 他猛地转头,震耳雷声中,他却清晰听到楚映越的话。 “温枫良,你去死吧。” ----
第13章 青羽宫的动静极大,单看那劫云,全然不像迷心境界的劫雷。 一时间诸多弟子望向青羽宫所在方向,纷纷猜测究竟是谁在渡劫。 青羽宫的修士一个是逢霜仙尊,一个是嬴绮嬴先生,两个修为都已超过空明,而顾师兄作为仙尊弟子,修为更是到了分神后期,离大乘修士只差一步之遥。 有弟子脑子转的快,想到仙尊新娶的妻子,可温枫良嫁给仙尊才多久,就能从筑基初期一跃到迷心? 之前他们也没听过温枫良是天才这类话啊。 和满腹疑惑的弟子们不同,清岳仙宗宗主 杜瑄枢很清楚渡劫的就是温枫良。 他去见温枫良那日,实在不放心,找到嬴绮问清原因,嬴绮连连跟他保证,温枫良不会出事。 其实他不太相信。 逢霜寻死的意图太明显了。 他幼年无意窥见的一隙已让他惊惧惶惶数日,于逢霜而言只是一株带毒的野草,连让逢霜因疼痛皱眉的程度都达不到。 原本应该是最亲近的人,却是逢霜最想割舍最不愿回忆的过往,那人化作一片荆棘林,逢霜步步是血从里走出,外表冷漠又漂亮,而内里早已腐朽衰败。 杜瑄枢至今都想不通,那人为何会那般对待逢霜。 他同情逢霜的遭遇,但清岳仙宗还需要逢霜这把剑,逢霜无论如何都不能出事。 温枫良体质特殊,他寻了好几年才寻到,若是在雷劫下身死道消…… 杜瑄枢脸色阴沉下来。 他不能保证,找到另一个相同体质的人前,逢霜不会出事。 前五道劫雷威力不是很大,逢霜仔细算过,以温枫良的实力和那些法器,足以安然无恙撑过这五道劫雷。 届时他再出手,既可以打散劫雷护温枫良安全,也可以借劫雷给楚映越重新锻体。 他们除了浓厚的劫云,和偶尔一闪而过的暗紫色劫雷外,什么都看不见。 可第四道劫雷落下时,逢霜神色微微一变,他闭目感应一下,手指一动,剑气携劈天斩地的气势直冲渡劫空间而去。 嬴绮被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询问,眼前一花,身侧的白衣仙尊化作一抹流光,一头撞进温枫良的渡劫空间。 怎么回事? 顾白梨回忆着他师尊面上不明显的焦急,猜测道:“或许是师娘出事了。” 他们准备的齐全,甚至有剩余,温枫良怎么会出事,为什么会出事? 顾白梨面沉如水,嬴绮边走边叨叨的话没一字落入他耳中,前几日楚映越听到温枫良名字时的神情浮现在他脑海。 杀意虽然轻微又快速,但他仍清楚感觉到了。 他倏忽冒出个让他震惊的念头。 捏紧拳头,顾白梨视线投向天边,眸中情绪不明。 在清岳仙宗,谋害师长是废除修为,斩断灵根,逐出师门的重罪。更严重者,下场只有一个死。 若此事真是楚映越动的手脚……他不一定能安然无恙保下楚映越。 “仙尊呢?” 杜瑄枢越想越担心,干脆抛下公务,来到青羽宫。 温枫良渡劫的阵仗比他想象中要大,他环顾四周,最该出现在此处的人半点踪迹都无。 “宗主,”顾白梨向杜瑄枢行礼,将自己的推测如实说出。 他没提楚映越,毕竟这是他的猜测,没有充足的证据。 他垂下眸,心里头清楚,不是没证据,是他舍不得他徒弟。 哪怕他隐隐有预感,他徒弟已经不是他熟悉的那个徒弟了。 杜瑄枢忧心这突发意外,又有些许欣慰。 逢霜肯主动出手救温枫良,是不是就代表他寻死的念头没以前强烈了? 渡劫空间内雷鸣不绝,劫云压的低低的,让人透不过气来。 逢霜察觉到异样立刻就出了手,然而还是慢了一步。 温枫良被强行提上来的修为就像空中楼阁,脆弱无比,哪里能抵挡得住劫雷,他几乎是瞬间就被轰倒在地,张嘴呕出一大口献血。 劫雷在他体内乱窜,他痛的身体不自觉抽搐,昏迷前,他隐约看到有谁闯了进来。 那身影太模糊,他只看清那人着了一身雪白衣裳。 是幻觉吧。 逢霜怎么会来救他。 随即意识陷入黑暗,温枫良头一歪,彻底昏了过去。 劫雷并未因温枫良昏迷而停止,只要温枫良还有一息尚存,它就不会停下。 仙尊深深皱起眉头,挥袖打散下一道劫雷,行至温枫良身侧蹲下。 伤的不轻,但暂时死不了。 仙尊伸出手,即将碰到之际又收回来。 他没戴手套。 想了想,仙尊分出一缕精纯灵力,护住温枫良心脉丹田识海等重要地方。 他动作悠闲,仿若不是在危险的渡劫空间,而是在百花盛开的院中散步。 给温枫良套了个防御结界,仙尊站起身,目光凉凉扫过不远处咬牙扛劫雷的楚映越。 嬴绮递给温枫良的乾坤袋上有他的气息。 逢霜的闯入让劫雷又强了几分,楚映越先前还算得上游刃有余,这会子就开始狼狈了。 仙尊完全没有帮他徒孙的意思,只站在温枫良身边,来一道劫雷打散一道,还有闲工夫对着劫雷琢磨怎么改良他的万雷阵。 雷劫结束时,他白衣无尘,头发丝都没乱。 反观楚映越,一身上好衣袍被轰的破破烂烂,发丝凌乱地像十天半个月都没梳过,脸上沾着黑灰,哪还看得出原来丰神俊朗的模样。 不过他状态比温枫良好上许多。 劫云缓慢散去,楚映越率先从渡劫空间出来,他捏了诀整理好外表,眉眼弯弯望向等待他们的人。 他高兴朝顾白梨跑去,忽觉灵力被封,动作被制,不由得笑容一敛,扭头看向身后白衣仙尊,不悦问道:“师祖这是何意?” 顾白梨修习的功法和逢霜一脉相承,相似度极高,可楚映越是谁,他是最了解顾白梨的人,自然能分辨出两者的区别。 顾白梨犹如山间清溪,温润清凉,不会过分寒凉,逢霜则是寒冬腊月里掺着冰的泉水,能冻的人瑟瑟发抖。 逢霜半分目光都没分给楚映越,他朝杜瑄枢点点头权作行礼。 “仙尊,”杜瑄枢急急上前半步,“夫人现在何处?” 他这般焦急担忧的姿态令逢霜嘴角弯了弯,那弧度很小,转瞬便消失了,故而在场没一人看见。 光华烁烁的灵剑盈朝托着它主人名义上的妻子,自云层而来,乖巧停在嬴绮面前。 嬴绮的疑问还没出口,就看到温枫良面容雪白,双眼紧闭,一副随时都会断气的模样,哪里还顾得上其他。 赶在杜瑄枢出声前,灵力成丝缠在温枫良手腕,嬴绮把了片刻脉,征得逢霜同意后,俯身抱起温枫良进屋。 杜瑄枢看看逢霜,又看看温枫良,最后再看看楚映越。 仙尊好似知道他想说什么,声音冷清道:“闭嘴。” 杜瑄枢:“……” 这世上,也只有逢霜敢用这种态度对他了。 仙尊不紧不慢跟上,顾白梨有心询问,又怕逢霜正在气头上,犹豫几息终究没说。 他回头望了望被定住的徒弟,微不可查叹息一声。 楚映越被魔修所伤,身有魔气一事杜瑄枢知道,因此他只认为逢霜是不想接触楚映越身上的魔气,没往别的方向想,安慰顾白梨道:“有仙尊在,区区魔气不足为惧。” 顾白梨勉强笑笑,道:“宗主说的极是。” “映越性子坚毅,必不会被魔修蛊惑,你且把心放回肚子里。倒是夫人……”杜瑄枢沉吟道,“怎会伤的如此严重?” “晚辈……不知。” “罢了。” 杜瑄枢摆摆手,不欲多说。 逢霜隔了一段距离睨着面无血色的人,困惑地捂了捂心口,不明白突如其来的难受是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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