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奔出去一看,整条街上人影溃败,昆山原住民四处避难,白纱轿子被护着避开,而霸占大街中心的,是两波人。 一黑,一金。 街上盘旋着两条龙,一黑一金,栩栩如生,后头还跟着各自的轿子和乐队,唢呐锣子钟鼓一齐上阵,一边比一边高亢,扔了一地鞭炮,在火光里斗舞。 尤其是舞龙和抬轿的两队人针锋相对,两条龙在上空纠缠,底下的人也拳脚交加,两抬轿子更是舞得飞起,如果里面坐着人,一定吐了一地。 可偏偏龙打龙,人打人,两只队伍还保持着横冲直撞的前进,争前恐后地往前跑。 稷山众人旁边的大汉啐了一口唾沫:“两批疯子,每年都来这么一出!” 舞龙队伍为了抢路口,又打了起来,手底下扛旗舞龙的都撒开手,抡起拳头揍了起来。 街上瞬间乱成一锅粥,舞龙轿子也斗了起来,但稷山众人观察到了更多细节,譬如黑龙是四爪,金龙却是五爪,但黑龙轿子里放着金神像,而金龙轿子里只有一个牌位。 燕巽倒抽了一口气,盯着那条金龙道:“我好像看过,是隔壁村子,叫青冢村的村子,全村都在做这个龙架子。我前天去的时候,还没成型呢,居然这么快就完成了。” “他们这是要干什么?” 大汉又啐了一口:“这不明摆着吗?两条龙都想进山,我们昆山镇正好在进山的唯一一条道上!天杀的!老子迟早把他们两个镇子都杀了!”说完,大汉跳出去拉架了。 燕巽沉思道:“这里是什么玄妙之处?怎么一个两个都在抢。” “抢不是问题。”应天欢打了个响指,“很明显,昆山镇对这两批舞龙人感到厌烦,而昆山镇地处山谷之处,雨季多泥石流,狭隘的地形地貌,使得镇子最窄处只有一条街之宽,一般来说,百姓们不会选择这样的地方定居形成镇子。” “所以,种种因素之下,他们为什么不迁移?显然,原因只有两个,第一,此路是要塞,通往至关重要的地方,他们要玩此路是我开的土匪套路。第二。” 应天欢指了指脚下: “地下有东西。”
第63章 珠娘娘6 仉端被昆山人士掳回去重新当他的“玉女娘娘”,所幸日头渐下,再巡了两圈街,十二抬轿子打道回府,抬入了玉娘娘庙。 不一会儿,月上柳梢头。 负责看守的几个昆山大汉退出庙门,落锁,几人坐在外头草棚子里,热酒划拳,热闹非凡。 稷山众师徒踩在庙旁边一棵槐树上,密密麻麻站了一树头,见昆山镇人注意力不在这边了,纷纷跳上庙顶,踩着屋瓦,小心地挪开一个洞,钻了进去。 一落地,云无渡抛出火灵,调暗了火焰,幽幽跳动着,照亮了一方区域,也照亮了正位上摆放着的“玉女神像”,这尊神像是木头雕刻的,足有三人之高,慈眉善目,嘴角噙笑。 白玦收回了看神像的视线,环顾四周。 而云无渡在看到神像的一瞬,皱起了眉,应天欢也难得没有笑,仰着头,冷冷看着神像的面容。 “怎么了吗?”燕巽迟疑地打量着神像。 “有点像……师尊。” 应天欢嘴里的“师尊”自然就是指稷山四长老庇符。 “……师尊,当务之急,还是先找到天正啊。” 燕巽出声提醒,应天欢吐出一口气:“分头找找,一定有密道。” 果不其然,燕巽在庙后找到了一个暗门,悄声推开,往下走一段密道,豁然开阔,仉端就躺在出口旁边,一听动静就蛄蛹了一下。 “天正!”燕巽急忙蹲下来查看他的情况。 仉端呸呸呸吐出嘴里的布块:“你们总算是来了!可把本殿下累死了!” 燕巽把他扶起来:“快走——剑呢?” 一提剑,仉端就更生气了:“剑不在这里!我满地爬了一遍,没有!我怀疑这座庙下面还有别的空间,我亲眼看见他们一群人进了里边,到最后出来的没几个。” “嗯?”云无渡下意识去摸自己背上的夷山剑,“什么剑?” 仉端没打算瞒了,反正应天欢已经知道了,他颇为骄傲得意,歪嘴笑:“我的剑啊!恶乎啊~” 白玦挑眉,有些诧异。 云无渡也是有点吃惊的,心里涌上一瞬的酸涩。 但他和恶乎的关系,就像前世今生的夫妻,恩恩爱爱什么的,都是上辈子的事情了,该放手时就放手,对彼此都好。 于是云无渡提醒仉端:“既然如此,何必浪费时间去找,如果它和你已经结契,你唤一声它的剑名,它自然就会朝你而来。” “嘶——”仉端倒抽一口气,“真假?”这句反问只是他的口头禅,也不等云无渡解释,他兴冲冲开始念叨“恶乎!恶乎!恶乎!恶乎!” 应天欢掏掏耳朵:“别叫了,你结契了吗?就在这里叫叫叫,你还不如叫我如意剑呢,它还能把你当儿子看待。” “师尊!!”仉端尖啸。 眼看两师徒又要打岔到天边去了,云无渡开口询问:“那些都是什么人?” “看不出来啊。”仉端挠挠头,“不过,我觉得他们好像也不全是一伙的,动不动就吵架,说什么'你们小小宗派也就那样~野鸡出身~小门小户~'。” 应天欢嗤笑一声,修真界还真是百年不变,年年这个样子。 燕巽只能叹气:“那可怎么办,我们先撤吧?” 仉端犹豫地转头四处看了看:“这里还有好多和我一样被绑过来的姑娘,她们怎么办……” 他眼睛突然一亮:“不急。我听到他们说,迎春日游神还有一天,明天过后要选出六个芦丁六个芦荟,要带我们去见花神。” 他这么说,应天欢忍不住接着问:“你是芦丁还是芦荟?” “狗日的,他们说我是男的,能当芦荟就行了!” 应天欢嗤笑一声,拍拍他的肩膀:“不要灰心啊!心存大志!总有一天,我们也是能当上芦花鸡的!” “师尊!” “走了,自个再呆着,明日救你。” - 次日,天色微凉,昆山镇响起了鞭炮声,由此,再度喧嚣起来。 男女老少涌上街头,此时,旭日升起,镀上了一层朦胧的光泽。 十二抬轿子摇摇晃晃抬了出来,和昨日一样,仿佛一切重现,信徒虔诚,“玉女”摇摇晃晃,一串串珠链子挂上神明的身体,压得她们喘不上气。 和昨天一模一样,“玉女娘娘”走到半路时,还遇上了青冢村和另一个村子的“舞龙比试”。 就在现场纷乱,昆山众人看着十二抬轿子避难的时候,突然发生了意外,三抬轿子躲避不及时,被青冢村的金龙尾击中,猛地往地上倒去,瞬间一拥而上,乱成一锅粥。 稷山众人趁机搅浑水,今日於菟和媚儿也来了,两个女孩子混杂在人群里,随时准备接应。 应天欢跳上轿子,解开帐中女子的穴位,那女子本来人都要瘫了,应天欢掌心藏了一把丹药,一下子捂进她嘴里,把人一推,正好混进青冢村人群中,下一秒也就没了踪影。 而另一边,云无渡等人也效仿这个浑水摸鱼的法子,披着白色衣袍,分别掳走了另外轿子上三个女子,李代桃僵,端坐在轿子上,等着昆山大汉再来抬他们。 仉端一见他们来了,趁机跳下轿子,正要走时,忽然抬头瞥见隔壁轿子上另一位“玉女娘娘”,脸色大变:“母妃?” 那个“玉女”被点了穴,面容痛苦,无法回应他。 仉端在看到他母妃的一刹那,心里转过了无数念头。 他母妃远在京都,困于皇宫高墙之后,肯定不可能出现在这个地方。 这一定只是某个和母妃容貌相似的民间女子…… 可心里是这么想,要仉端抛下这个女人,他却是做不到,尤其是看她这么痛苦,让他一下子就想起了母妃。 仉端心急如焚,猛地跳上去,解开那女子的穴,把她推下轿子,急促道:“於菟——” 萧於菟闪现,拉着女子就跑。 等青冢两村舞过了龙,十二抬轿子这才重新动起来,但也因为这些插曲,匆匆结束了游街,十二顶轿子抬回了珠娘娘庙。 信徒们在庙内跪了一地,对十二抬轿子的称呼不再是“玉女娘娘”,而是换成了“珠娘娘”,然后每人都虔诚地摆上一个小瓷盘,巴掌大。 无数只瓷盘铺在地面,密密麻麻,一直延续到庙门口。 等明天,这些白瓷碟上就会出现一颗“来自珠娘娘恩赐”的丹药,一颗便可长生不老,百病全消。 随着最后一个信徒的离去,抬轿子的昆山大汉退出庙门,关上门的瞬间,凭空出现了一批戴有佩剑的修士。 隔着一层朦胧胧的白纱,云无渡隐约看见其中就有那日他们戏弄的“两浪里白龙”,只是现在他们二人一人站头一人站尾,谁都不搭边看对方。 其中一个明显为首,云无渡还记得当初有修士叫他杨绍,杨绍抬了抬下巴:“抬下来。” 剩余的修士粗暴地踢飞地上的瓷盘,连拉带拽把“珠娘娘”们拉下轿子。 等云无渡等人都下了轿子,装出一副被点穴无法动弹的样子,修士们动作粗暴地剥下他们身上的珠子,扔到地上:“收拾收拾,明年继续卖出去。” 等把“珠娘娘”们扒拉下来,他们用挑剔的眼神上下打量:“怎么这么多男的?一个,两个,三个,这个是男是女?女的吧,细胳膊细腿的。喂,把这三个男的拖到炉灰那队去。” 被额外踢出来的云无渡、白玦、燕巽铁青着脸,拽到后头站着——亏他们出门前还化了妆,试图扮成一个女人,很明显,失败了。 “剩下这些女人,这个,这个,这个漂亮。” 应天欢和仉端被拉到另一边,应天欢低着头忍笑,仉端则臭着脸。 “带走。” 修士带着他们进入了珠娘娘庙后堂,打开一扇迷门,往下一走,是幽暗的密道,尽头是一处地窖,潮湿腥臭的水汽。 正是仉端昨晚歇身的地窖。 本来以为就此结束,没想到带头人又打开了一处迷门,继续往上爬阶梯。 越爬,越发炽热,空气稀薄,人越疲惫,狭窄静谧的甬道内回响着此起彼伏的粗喘声。 队伍中的女子都撑不住了,喘着粗气,汗如雨下。 就连燕巽云无渡等修真者,也感到了不适。 不只是他们,带领的修真者也时不时抹额上的汗水。 “呵,你们知道这里是哪里吗?来此一趟,也不枉你们活一遭了!”走在最前头的杨绍突然出声打破死寂,但他说话之间,喘气声音也很明显。 “……”无人回应。 “我看过话本子,这是到了文中反派临死前的自白时间了。”仉端皮动肉不动,贴在应天欢耳边轻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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