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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田黄雀行

时间:2024-06-20 16:00:04  状态:完结  作者:猫教授

  柔软的唇瓣,比起糕点更香甜,比河水更柔软。

  流水在他们交叠辗转的唇边流淌,潺潺淌向更远的远方。

  世间只剩下他们二人。

  深山老林,阳光溪流,岸边蒲苇,林间小屋,天上人间,唯有二人,世间万物离他们远去,山崩地裂,再与他们无关。

  就是神仙,也只剩下观望羡慕的份。

  就是要让他们就此死在河中,沿着江水涛涛,滚入浩渺大海,也值了。

  “哎呦!有人落水了!快来人啊!救人啊!”

  岸边传来一声着急忙慌的招呼声,随后是人群纷杂的脚步声。

  “哗啦”一下,云无渡猛地从水中抬起头,看向岸边。

  他嘴唇殷红,在河水浸润下,宛如水中鹅卵石,圆润光泽,又像河边小花,颜色姝丽。

  不知从何时起,河岸边围了四五个人。

  一个小丫头正扛着一杆竹子要来敲他俩的脑袋,见人没死,摸摸脑袋上的发啾啾,收起竹竿瞅着他们,一脸稀奇。

  一个满面红光、珠圆玉润、脸盘子一看就富贵圆满的大婶,声音嘹亮地喊:“喂,云家小子,你兄弟俩怎么掉水里去了?”

  云无渡二人住在山里,但平时也会赶集买些生活用品,大婶一家正好是方圆五里唯一一户人家,赶集路上必定经过她家。

  云无渡第一次赶集时,就是向她们问的路。

  到了集上,又遇到她们,正好向她们买了些布匹。

  因为当时白玦缠着他要买玩物,一迭声“哥哥”、“师兄”地乱叫,大婶误以为两人是兄弟。

  云无渡索性认下来,对外说起来就是一对兄弟。

  一来二去,她们也知道云无渡二人住在山里,平时有事没事就溜进山采野果抓野味。

  正如今日。

  “怎么样!”大婶遥遥喊了一声,声音洪亮,语调荡气回肠,说话跟说书一样,“怎么回事哦!这么浅的水也掉进去了?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龙走浅滩啃了一嘴的泥!”

  白玦坐在水里,笑得像条泥鳅一样。

  可不就是“啃”了嘛。

  云无渡轻轻碰了碰他:“别笑了,上去。”

  “怎么回事哦?这么不小心。”大婶还在絮絮叨叨,但她是真心挂念担忧,云无渡也不好说些什么。

  云无渡抿唇,不知道如何回答。感觉有些火辣辣的,无论是脸,还是嘴唇。

  在水里还好,河水料峭微寒,润泽的水带走摩擦过度的热量,但一离开水源,就肿胀得一跳一跳地疼。

  他也是鬼迷心窍了,做出这样的事来,舍不得走,又忍不住往深处去。

  飘飘然,不知天地为何物。

  当局者迷,当时无论亲得多用力,都是舒服的,现在事后一回味,舌尖疼得发麻,嘴唇也涨得发疼。

  他真是鬼迷心窍了。

  “我的错!我的错!”白玦拽着云无渡的衣角,云无渡被他拉了趔趄,回头瞪他,白玦对他眨眨眼,分明就是一副小人得志的笑脸。

  白玦清了清嗓子:“是我!是我!不小心滑倒了,阿云哥哥要拉我,也被我摁倒了。”

  小黑受不了了,跳下去,咬着白玦的袖子,使劲把他扯起来。

  大婶拍着胳膊:“哎呦,这个时候还拉扯!快上来!你家的狗都比你们懂事。”

  两人拖泥带水地爬上岸,大婶把其他家人赶去干活,自己则是提溜着两个小年轻,耳提面命劝他们稳妥做事。

  出于敬意,云无渡无可无不可地听着。

  然后话题越来越偏,不可避免地说到了老生常谈的事情——催婚。

  大婶是知道云无渡白玦无父无母,所以才热心当红娘——毕竟婚姻大事岂能儿戏,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她还觉得自己灵机一动,可聪明了呢。

  白玦一边笑嘻嘻,一边抱起小黑,小黑甩了甩毛,毛上的水喷了大婶一身。

  大婶哇哇叫着,躲到一边:“哎呦!云家小哥,你这个弟弟啊,真是……!哎!娶妻生子成家立业之后就稳重啦。”

  云无渡神情有不虞,但他素来面无表情,邻居大婶也没看出来,还在热情地拉郎配:“你看你们兄弟两个,相貌堂堂,又年轻力壮,是该成家了。”

  大婶热切地抓着云无渡的胳膊,像掂量猪肉斤两似的拍了拍,十分满意。

  大婶是不太喜欢白玦的,小子虽然貌美,但有时候做事挺邪性的。

  尤其是他砍价的时候,一点好赖话都听不出来。

  她偶尔卖些手工做的粗布麻衣,白玦每每砍价,都是对半来,她阴阳怪气回一句:“我干脆送你得了。”

  呦!还真当真了。

  当场抱着她的布就跑!

  要不是他家兄长还算懂事,她真能气死在大集上。

  哥哥就好多了,虽然面冷,但是心热啊。一看就能体贴家里人,知冷知热的。

  做事也麻利,砍柴劈柴不在话下,一手老茧,看着有一膀子力气。

  大婶越想越觉得可行,越可行越瞅他俩顺眼,跟自家亲侄儿也没差了,苦口婆心道: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婶子不糊弄你们,保准给你们说个好姑娘家。”

  云无渡低着头拧衣裳的水,白玦笑着一步步走到他身边,没骨头似的靠在他腰上:“我俩父母都死了。”

  “哎呦,节哀节哀!”大婶眼中流露出微微怜惜,更加拍胸脯打包票,“跟着婶子,保准你俩都有媳妇!婶子就是没本事,也得给你俩整一个最好的媒婆!”

  白玦笑眯眯看她侃侃而谈,等婶子说痛快了,唾沫横飞,开始拿她家儿子和隔壁小哥举例子,说她眼光如何如何好。

  白玦突然开口,一枪命中:“我们是契兄契弟。”

  “……”大婶和小丫头脸上五官都提了起来。

  听到八卦的那种“耳朵一张,眼睛一亮”,活灵活现。

  白玦慢悠悠:

  “我们两个,是拜过堂,见过祖宗,祭拜过天地的,族谱典籍里都写着我俩的事呢。”

  不止族谱典籍,皇家史书和帝王起居注都会记载“大梁建平万顺帝弘辉二年成婚”,就算改朝换代了,依旧会登录在册。

  “这么厉害哦?”大婶狐疑地觑他。

  大婶把考证的目光投向云无渡。

  白玦说他是吃屎长大的,大婶也不会信,这小子嘴里没个实话。

  比起白玦,她更相信沉稳的云无渡。

  然而云无渡没有如她所愿去暴揍他弟弟,而是点了点头,说道:

  “是。”

  白玦理直气壮:“对的啊,不然你以为他为什么叫我哥哥!”

  小丫头口直心快:“可他不是你哥哥吗?你每次都喊他哥哥。”

  白玦得意:“你不懂了吧,这是情——唔!”

  云无渡面无表情捂着他的嘴:“这是晴天,待会儿入夜了山里要下雨,快些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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