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在世。 究竟为何。 这也是云无渡百思不得其解的。 但“诱然皆生,而不知其所生。同焉皆得,而不知其所得。”万事万物尚且不知道自己为何存在,却依旧“所生所得”。 君子,虽不知其命,但命剑握于我手,剑指何方,由我说了算。 云无渡脱手抖肩,夷山剑出鞘,一出剑鞘名动四方。 高台上几个长老目光如炬,一下子拍桌子站了起来:“那剑!那剑是!——夷山剑!” 孙皞脸色阴沉,旁边忽然低声喧哗一阵,一个弟子跑上来,附耳道:“师尊……” 不止孙皞得到了消息,还有不少宗派长老也收到心腹弟子的通传,脸色刹时大变,旁边的稷山掌门暑罗生依旧笑呵呵,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孙皞脸色一变,眯着眼重新看着台子上的云无渡。 昆山镇。 云无渡。 夷山剑。 很好。 而源仙台上打斗的云无渡和明世镜速度更上一层楼,随着身法剑光交缠,双方开始用上了法诀,一时间火焰和寒冰迸裂,台子下观战的弟子们承受不住铺天盖地的火星和冰渣子,哇啦啦叫着往后躲。 众人七嘴八舌表示震惊:“那个人究竟是谁啊,居然能和明世镜仙君打那么久!” “上一个能和他对招的还是云天渡呢!” “总不能是云无渡第二吧!” 香灰折落。 林寒正迫不及待,跃到源仙台上,抓着云无渡的手,挑飞明世镜的寒剑,厉声:“够了,香烛已断,点到为止。” 而源仙台另一边,冯岩趁着香灰最后一秒,夸张地飞身跳下台子,咬断舌头,吐出一口鲜血,哆嗦着指着白玦:“你……你……佩服……” 白玦:“……” 白玦嘴角潺潺淌下一行血水,身形摇摇欲坠。 “阿瑾!”云无渡急忙飞奔过去,接住了他倒下的身体。 白玦吃力地抬起眼睫:“阿云我……我没输吧?” 冯岩:“?”我踏马。 “没输。”云无渡扶起他,“既然受伤了,我们就先回去休息。” “嗯。” 两人将场上其他人视若无物,就要下台离开,明世镜将剑插回剑鞘,并没有出声制止。 “且——慢!” 天地之间一声洪亮的低喝,云无渡动作一顿,四处沉默,唯有天际一串仙鹤鸣叫。 “……”稷山掌门暑罗生站了起来,笑着对孙皞道,“孙皞长老,你莫不是要抢我稷山的弟子吧,这可是我们门派新收的小弟子云天雩,可不能送出去了。” “云天雩?”孙皞冷笑一声,加持了法诀的声音洪亮空旷,“众所周知,云无渡,原名天屿。” 林寒正脸拉了下来,语气森冷,平日里和蔼可亲的人生气起来,最是唬人:“孙皞长老是什么意思?” “本座的意思是,他,是云无渡。” 场上一片死寂。 燕巽紧张地望向云无渡的方向,而明世镜则慢悠悠跳下源仙台,找到他的席位坐了下来。 孙皞:“云无渡此人,罪大恶极,应当立即收入天劫水牢,等待修真大审。” 云无渡上前一步,正想说话,被林寒正一把推开,低声呵斥:“住口,我来。” 林寒正冷笑一声,朗声道:“孙皞长老,我小师弟数年前就已陨落,尸身残缺不全,绝无生还可能,当初,在座各位长老都是有目共睹的。你如今随意指着我派新弟子,你是何居心?看不得我们稷山有天资聪颖的新弟子?还是凡天下有才者都必须入你瓠中?” 孙皞:“天秤道人,你急什么?近几年,修真界大事频出,小事不断,仔细算算,这几十年来,无故陨落的长老们有多少位?驳运道人,常旭君,许週道君,李胕道君,赵仟道君,钟子巍道君……都是与他云无渡有仇的。” 林寒正刻薄反驳:“人在做天在看,作恶多端的人,老天自有命收。” 孙皞攥紧了扶手。 他师弟孙炆,也死在夷山,在他跟踪追查下,线索断在了京都云府旧宅。 说不是云无渡,他不信。 紫凌霄宗鄂绒打断拉扯,上次失窃案,他和林寒正相处甚欢,自然偏颇于稷山,懒懒散散坐着,话里话外帮着稷山: “孙皞长老不要总是眼红别人家的弟子。你看冯岩也不错,不如跟子巍长老讨要回去?” 钟子巍都死了,怎么要? 孙皞表情扭曲了一瞬,随即朗声: “谁人不知李闻是他师伯,'天下第一人'的李闻,诸位都知道,李闻的丹药上通仙境下接黄泉,只需一颗仙丹便可活死人肉白骨。史书典籍上也多的是夺舍宿魄的邪法,云无渡此人,穷凶极恶,必定早有预谋!” 林寒正:“孙皞长老说的是,但口说无凭!我林寒正还说你就是孙炆转世呢。” 林寒正手一翻,他的武器四方锏出现,他抬眸凌厉看着孙皞:“孙皞长老,你是长辈,你一句话就可以定人生死,不管我小师侄是与不是,只要你想他死,他不是也得是。” 孙皞有十成十的把握,他算准了林寒正在虚张声势:“若他不是云无渡,那这把恶乎剑,是怎么回事?” 在抱住白玦的同时,习惯性收起恶乎的云无渡顿时觉得手中的剑发烫了。 “我来!轮到我英雄救美了!”底下猛地一声大嚎,仉端捂着胸口跳上源仙台,得意地插腰:“剑来!” 恶乎剑脱离云无渡而出,飞到仉端手中。 仉端得意得不得了,幸好他有先见之明,刚刚御剑回来路上滴血结契了!! 他真的太聪明啦! 孙皞:“那就是你是云无渡!” 鄂绒嗤笑一声:“这个我都认识,大宗七皇子仉端。你们长风宗才收了皇帝的钱,这就不认了?” 孙皞脸色铁青,重新把矛头指向云无渡:“人死剑消,之后结契无可厚非。你敢拿澄心镜吗?看一看你的前世今生。澄心镜何在?” 澄心镜……在仉端身上。 仉端瞬间紧张了。 “不敢?”孙皞步步紧逼,“为什么不敢?” 仉端支吾道:“镜子在天判手里,天判好像还在夷山……” 掌门暑罗生惋惜道:“既然如此,孙皞长老,不如日后再说?” 孙皞虽然遗憾澄心镜不在,但也狂喜对方更无方法自证,咄咄逼人道:“诸位若是不信,本座方才收到了消息。我派弟子游历经过昆山镇,居然发现了云无渡复生的法阵。” 场上顿时一阵轩然大波。 孙皞示意通传的弟子上前,弟子结结巴巴道:“昆山镇有座太上老君落下的炉山,云无渡在此修建邪庙,搜罗天下有仙根的女子,通过阴阳婚配,灵魂结契,让自己回魂夺舍,回到现实。同时,他还盗窃各派镇派圣器,借此炼制仙丹,修炼邪术,提高法力。” 云无渡:“……”我怎么不知道我做了这些事情。 底下议论纷纷:“原来如此 。”“那就是云无渡吗?”“好年轻啊,能不能找他问问吃什么?” 眼看舆论压力倒向云无渡,燕巽高呼:“不可能,天雩他一直和我们在一起,从未分开。” 小弟子也高声喊道:“不止我知道。”他拉出许多弟子作证,来自各个门派,包括灵宗、碧爻宗…… 论人数,稷山这边输了。 但辩论,从来不是看人数。 就在双方要撕破脸皮的时候,天外一声清脆嗡鸣—— “铮——” 天外飞来一柄黑剑,电闪雷鸣一刹那,飞剑直直插入源仙台中,激起了一阵强烈的波动,计时香炉里的香灰震荡到空中,弥漫成一片灰雾。 台子底下的弟子们被冲击波击倒,东倒西歪地升起防护罩,就连高台上的长老们也不得不抬手遮挡。 随着香灰雾气沉淀,源仙台上赫然出现了一个女子,单望着她的背影,都让人感到了敬畏。 “我倒要看看,谁还要杀我家孩子。”
第67章 源仙台9 “庇符!你还要包庇这个修真败类吗?” 谁都没有料到,闭关多年的庇符长老会出关,更没有想到,曾经以容貌永驻闻名的庇符长老……如今,一副垂垂老矣的样貌。 云无渡心里一抖,望着那道熟悉至极的背影,望着她挽起的双髻白发苍苍。 上一次见她,头发还黑着,如今已然垂垂老矣。 白玦直勾勾望着庇符,看不出太多神情,眉头细微地抽动着,忽然转头,盯着云无渡看。 云无渡心里酸涩。 他是想恨她的,恨她不听解释就杀了他,恨她不站在自己这边,恨她……许多许多。 可归根结底,云无渡最恨她没做到一个母亲该做的——保护她的孩子,这不是每个母亲都应该做到的吗? 因为他把她当做母亲了。又爱又恨,又恨又爱,说不出口,纠结在心——云无渡重活一世,依旧没有说出口的想法。 “孙皞。” 庇符一字一句道,“在我稷山撒野,是当我稷山无人吗?” 孙皞强撑着,一点也不露怯:“庇符长老,你这是做什么?当年您能为了一己清白而杀了爱徒,如今,不过是再杀他一次,又有何难。” 庇符的目光转了过来,她容貌虽然苍老如老妪,但眼神依旧清厉,云无渡被她一盯,无端端生出心虚,避开了她的视线。 林寒正挺身站出,朝庇符行李:“师尊,天雩师侄无辜,孙皞长老信口雌黄,拿不出证据的事情全都推到一个小弟子身上。” 孙皞道: “这前前后后几十个证人,盗窃修真界,拐卖人间女,哪一条不是指向他云无渡!庇符,你要是强行包庇,坏了你修真刑事长老之名,那可就别管我不顾脸面!来人!列阵!” 随着孙皞一声喝下,长风宗弟子齐齐出列,佩剑出鞘,排阵列队,使出了长风宗的困龙大阵。 他拔出佩剑,一跃到源仙台上,天上乌云滚滚玄雷涌动,剑指庇符。 因为他的下场,其余宗派例如灵宗、碧爻宗等,长老和弟子也纷纷站队列阵,源仙台上隐隐分成两派,针锋相对着,一时间剑拔弩张。 山雨欲来风满楼。 稷山一片肃杀,无论谁先动弹,都会引发一场血战。 “轰——!!!” 一道通天玄雷落下,在源仙台上砸出了一个巨坑。 庇符伸手一握,黑剑自动回到她手中,下一秒,她挥剑冲了出去。 孙皞大吼。 面对庇符的直击,他只能以声量虚张声势:“庇符!你修为已大不如前!强行和我对手只会一败涂地!!” “杀你,不费吹灰之力——” “庇符师姐!”稷山掌门暑罗生终于坐不下去了,“手下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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