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嚎,被烈火吞没。 燕巽沉默站在幻境里,在他身侧人来人往鬼怪魅影,他脸上神情恍惚,似乎不太相信所看到的场景。 仉端大吼大叫着,对幻境里的修真者拳打脚踢,大喊“你真狗日的该死!!” 而程青放,已然泪流满面,跪在程宓龄的尸首边,哭得难以自制。 云无渡依旧坐在石椅上,心中平静无波。 云雍。 程宓龄。 原来自己就是“云开”啊。 他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感知到自己存在的意义——我是云雍丞相之子,我是夷山掌门程宓龄之子,我是父母唯一的“幸存”。 我也是,家仇国恨的继承者。
第56章 夷山剑8 无人出声,幻境还在继续,修真者无所收获,对常旭君不假辞色,不一会儿,便纷纷御剑离去。 仉端骂累了,蹲在石椅上,仰着头一一数御剑的数量,咬牙切齿:“我数!我靠你祖宗十八代地数!三十一,三十二……你们这些人最好别遇上小爷,不然给你们厉害看看!三十三,三十四……” 燕巽云无渡等人,也只能沉默看着这场火焰扶摇燃烧,他们坐在火中,明明知道是幻影,却还是热出了一身冷汗。 忽然,一个火燎燎的人影突然冲进火海,一边咳,一边弯腰在地上翻看尸体:“妹子!妹子!云二家大妹子?云小崽!” 他一连翻进院子,这时大火滔天,他头上身上也燃了火苗,他索性把斗笠一扔,露出一张憨厚的脸,满头满脸的汗水。 他一通乱翻,跑到程青放身侧,翻开程宓龄的尸首,骇了一大跳,肉眼可见愣了一下,使劲推了推程宓龄:“妹子?妹子?” 程宓龄毫无声息。 “我就说,堂堂丞相家肯定不止三百七十人。这不,肯定是躲在后头看着我们呢。”常旭君阴恻恻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来。 汉子惊恐地转过头,常旭君持剑走出火海,身上锦衣完好无暇,飘飘如仙,他居高临下看着汉子,身后站着三四个华发仙姿的修真者。 “你……你们……”汉子惊恐地看了三趟,忽然想出一个借口,结结巴巴喊,“俺啥都不知道哇,俺……俺是收尸的……” 常旭君嗤笑一声:“免费收尸?” 汉子脸上汗水淌进眼珠子,但他一眨也不敢眨:“因为……因为她替俺看了老母的腿……” “原来如此。”常旭君和善地笑笑,“那就让她赔你一条腿吧。” 常旭君身形一晃,汉子回过神来,看不见常旭君的身影,吓得四处乱转,结果一背过身,就看见常旭君站在程宓龄尸首边,挥剑劈下程宓龄一条右腿。 汉子吓得脚软,时人多信转世来生,今世尸首不全,来世身躯残缺,所以对尸体大都尊重爱护。 但常旭君还是和煦地看着他笑,语调温和:“小道多句嘴,你看到一个小子了吗——她的小子。我是他师叔,他娘死了,我得把他带回家去。” “俺不知——” 常旭君微笑着提起剑,朝程宓龄胸口扎下去。 “我知道!我知道!你等着!” 汉子转身就跑,常旭君好整以暇等着,他不怕一介凡人敢诓骗他。 不一会儿,汉子紧紧抱着一个小孩子跑了回来,孩子在他怀里嗷嗷大哭,汉子把孩子揉在怀里,然后跪在地上,额头脸上全是汗水,“我刚捡到他的时候,他就这般模样了……” 汉子翻开孩子的脸,居然是一片烧焦伤口,鲜血淋漓,孩子痛得大哭,眼泪浸得伤口辣痛,越疼越哭,越哭越疼,越哭伤口越大,也就看不出什么模样了。 常旭君身后的修真者低声问:“常旭君,是否?” 常旭君定睛看了半晌,忽然笑了一声:“有总比没有好,带回去。” 几个修真者夺过孩童,把汉子踹倒在地,汉子挣扎着爬起来,被常旭君一脚踩在胸口。 常旭君勾起笑:“至于你。上天有好生之德,死路活路,全看你自己了。” 他狠狠一脚,汉子被他踹了一个跟头,滚进了涛涛烈火里,瞬间响起凄厉的惨叫。 常旭君和几个修真者对视一眼,御剑而去。等他们一走,汉子跌跌撞撞跑了出来,捂着脸在地上狂滚。 幸亏他身上淋了水,身上火容易灭,只是裸露的皮肤都被烧得发脆,他瘫在地上喘了一会儿,捂着脸,从指缝里看着不远处的程宓龄,两行眼泪从手指缝流出来。 幻境外的仉端瞠目结舌,咽了咽口水:“这个……这个是刚刚遇到的老人家吗?这这看着好疼啊。” 田老汉爬了起来,拖着程宓龄的脚踝,沉默地,哼哧哼哧把她拖出院落。 不止一趟,火墙啵啵啵啵,田老汉低着头,像一头眼瞎了的老牛,麻木地往返火里火外。 细细密密的雨丝飘落,云无渡眼睛颤了颤,后知后觉伸出手,接住了满天轻飘飘的雨丝。 与此同时,幻境中,同一地点,时隔一段年岁,相隔一堵火墙,哀思愁雨而至,火海蔓延了半个山头,渐渐被细雨包裹。 已是物是人非事事休。 青烟从烤焦的土壤蒸腾而起。 程青放瘫坐在椅子上:“所以…… 全都死了……全都死了……” “我当初……”程青放掐着自己的额头,留下几道红痕,“我怨她离开,怨她无缘无故抛下我们夷山一众兄弟姐妹,我……我才不来找她,如果我知道……我知道会是这样的话,我绝对不会……” 幻境里的火依旧在扬着,发灰的灰烬扶摇直上。 仉端从没见过这样的惨状,又被常旭君气得吐血,又被云府众人的死相惊呆,各种情绪搅在一起,全部化作一句痛骂:“所以干他祖宗的,他们为什么要屠了云府满门?” 燕巽坐在石椅上,语气低沉:“程掌门也不知道吗?” 程青放擦了擦泪:“我真不知道。我当上掌门也才几年,想必知道实情的长老们在几年前都仙去了吧。” 燕巽叹了口气:“那罢了,我来说。天正,稷山源仙台招生大会,我与钟精长老对手,他曾经提到过田怀英,此人,便是刚刚幻境里堵了程宓龄掌门的侍卫。 在此之前,他曾到稷山求助云无渡,当时,云无渡还叫云天渡,是庇符长老最信任的小弟子。” 程青放不知不觉坐直了身子。 “三年一试的修真大赛上,修真界诸派在场,云天渡和田英怀启动了澄心镜,将云府这一幕展示在众人面前。云天渡当场叛出稷山,杀了田英怀,并与修真界分裂敌对,放下豪言——与修真界不共戴天。凡杀我父母家族者,我必杀之。 此后,他改名无渡,杀了许多修真者,作恶多端。” “他奶奶的!痛快!” 程青放不比仉端听话本似的轻松,攥着手,紧张问:“然后呢?” 燕巽眼神微暗:“修真界不胜其烦,联手将他逼上赤牙山,围剿半旬,后,被庇符亲手诛杀。” 程青放泄了一口气,双目发呆。 “如今看来,云天渡,便是云府云雍和程前辈的儿子,当年这场火,没有要了他的性命,反而让他辗转流离,回到了修真界。” “那个被常旭君带走的孩子真的不是云天渡吗?” 燕巽摇头:“应当不是。那人在修真界无半点名声,想必……而云天渡,在赤牙山中,也不幸落败殒命。” “啊,凭什么啊!”仉端拍着石桌,不可置信道,“你们修真界杀他父母,烧他家人,怎么还把人给围剿杀了。” 云无渡看着仉端义愤填膺,心想,若是让你知道他死后还被五马分尸,被人炼成丹药,你岂不是要气死? 程青放小心翼翼问:“所以……所以那个孩子他,他还是死了?” 燕巽连连苦笑,怜悯地看着程青放:“死了,死无全尸。” 程青放垂着脑袋,神情明明暗暗看不清楚。 仉端忽然站起来,提出一个猜想:“恶乎剑是云无渡的佩剑,这里是云无渡的老家,他的佩剑在他的老家?不会……真的是他死不瞑目,怀恨在心吧?” 云无渡敲了敲桌子:“封建迷信。” 仉端瞪他,不吭声了。 燕巽道:“你还能感应到恶乎剑吗?” “模糊不清,分头找找罢。” 收起澄心镜,四人分头行动,云无渡故意给他们指了个错误的方向,独自往烧得最严重的后院走去。 云府烧得一片黢黑,瓦片酥脆,院中长出了一株峥嵘的枯树,树干干瘪,却开出枝繁叶茂满冠白花。 云无渡仰着头,看着那棵树。 他记不清楚了。 这里是后院,理应是他长大的地方,可他全然没有半点记忆。 细雨朦胧,月辉如缎,蒙在他脸上,水光潋滟,看不清他是否哭了。 云无渡深吸了一口气,凌眸看过去:“出来。” 玉无影从树影后慢步走出来,火灵悬在他头顶,玉无影伸手进去戳了戳,“嘶”了一声,食指被烫得黢黑。 云无渡皱眉看着他。 按理说,他和玉无影是私底下的同盟了,此生此时只有玉无影知道他“云无渡”;若说到前世,他们一个是太子白瑜的随身太监,一个是太子臣下的孩子,他们天生就是一个阵营的。 可…… 玉无影吹了吹手指,把手背到后面,笑眯眯道:“原来是你啊,许久不见。” 云无渡木着脸:“你年纪大了,不中用,昨日才见过面。” “是天赐我良缘,便与你再次相逢。”玉无影选择性避开他的话,“原来我们是天生一对的。从头到尾,从始至终。” “?” “阿云。”玉无影歪头冲着他笑,云无渡诡异地从他的卤蛋脸上看出了“甜美笑容”,“原来你是你啊。” 玉无影的眼神赤裸裸落在云无渡身上。 滚烫,像带着火星的碳石,弹到身上,燎得皮肤生焦发疼。 云无渡皱起眉,难以理解玉无影的话。 什么意思?
第57章 夷山剑9 玉无影带着笑,听起来是发自肺腑的愉悦:“原来你不止是庇符的弟子,还是云雍的儿子。” “你不是早就知道了?” “不……如果我知道这件事的话,我或许就不会对你做那些事了。” “呵,浪子回头,为时不晚,你现在可以停止做了。” “是啊。我现在有别的事情要做。”玉无影认真看着他,“我现在能亲你了吗?” “……不能。” 玉无影声音高了一度:“为什么不能?我们已经拜堂成亲过了,天地祖宗都知道你是我的夫人。” 云无渡反驳:“为什么不能是,你是我的夫人?” “我没意见啊。” 玉无影微微挑开面具,咬着指甲,“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我只是想要你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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