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翌施施然:“谢危楼,君子讷于言而敏于行。你知不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捻了捻濡湿的指节,抹在谢危楼领口。 谢危楼的手松开,滑到他的脸上:“你想听,我就讲给你听。” 视线恢复。 凌翌闭眼太久,视线不算太清明,忽然,谢危楼把他摁在昨夜才躺过的榻上,后背沉沉地压着。盯着他的视线是热的,好像即将燃烧的炭火。 谢危楼的指节有薄茧。 它像是沾水的春枝,微糙,生发就像进攻。 凌翌看清了谢危楼紧绷的脖颈,好在谢危楼没有被风沙摧残得太狠,肌理之下还是蓬发的蓄力。 谢危楼道:“君子讷于言而敏于行,讷者,言难也。” 他是声音很好听,沉沉地从头顶上传来,分明是进攻,他却说得不急不慌,视线也停留在凌翌面上,定定地回答道:“敏者,疾也。” 凌翌觉得自己被大风摧残过境,闷出一身汗,明明是在春日,他却觉得像是夏天。他甚至只能捂住口,才能把呼之欲出的声音压下去。 视线像被水汽覆盖,再看不清什么。 太长时间没折腾过。 他是真的不太习惯谢危楼了。 谢危楼俯身下来,拨开他濡湿的头发,一鼓作气地道:“你是嫌我太慢了。” 谢危楼的声音很稳当,和他在朝堂上讲话几乎一样,甚至和平日也看不出什么区别。 但是他们契合了。 凌翌觉得自己像没在了水里,他也不知道自己胡乱地说了什么,春草被浇水也不能一口气浇太多,满地把土都浇地溢出。 午后,庭院里的阳光透过窗柩。 墙上的影子交叠,凌翌被压到了榻的另一头,遇到了狂风骤雨的落雨。他抓着谢危楼另一只胳膊,还想嚷两句,他像是春日抽枝的春草,被一抔水浇灌了。 谢危楼:“我想你不清楚自己是什么状况,所以不是很急,既然你这样和我说了,你给我一个下午,应该不算什么过分的要求。” 谢危楼从来体贴入微。 他今天却选择了忽视。不管凌翌说什么,喊什么,一律都听不见。 凌翌很后悔刚才乱嚷嚷过一通。 这不就是他自己挖了坑,往里面跳。 “好哥哥。”凌翌撑在床榻上,回首看过去,“谢危楼……” 躬起的背像是把拉紧的弓,他分给谢危楼一个眼神,晃啊,饶啊。 “危危楼。”凌翌总是爱笑,却是当着谢危楼的面收敛笑容,故意道,“求你啦。” 叠在一起的词汇。 一个字一个字地从凌翌牙齿间迸发,他本就和谢危楼是旧友,又成了最亲密的人,再往前一步,便是爱侣。 凌翌晃来晃去,极其不安分。 谢危楼拍打过凌翌的腿:“安分点。” 落手不重。 凌翌晃了两下,低头轻笑一声,真没再动。 累。 凌翌醒过来的时候,还是下午。薄毯盖在身上,满地都是暖金色的光。他压在床榻的边缘,枕着臂弯,朦朦胧胧间才觉得好像已经很久没有睡过这样的安稳觉。 后背贴的薄毯像是丝绸,身后还环着一双手。 他想动一下,那双环着腰的手又捏了捏他的脖颈,一下一下捏着。 日光落在他裸露的脊背上,再往下的春光又没入薄毯。 凌翌回过头,裹着薄毯,回头时,他撞见了谢危楼的目光。那双眸子微微一弯,抱了上去,痞里痞气道:“心肝,你可把我累死了。” 谢危楼顺势抱住了他,低头看去,听到那句没品没谱的话,他只是垂眸,笑了声。臂膀上又多了只手,怎么捏也捏不够地捏来捏去:“听上去,你好像还不够累。” 凌翌扫了他一眼,戏谑道:“之前是谁说那么君子的。” 他还在哈哈地笑,捏了捏臂膀,忽然他被反身抱着,紧紧地压在榻上。对面的臂膀贴着肩膀,压上来的全是热度,一抬头,便对上了谢危楼的视线。 谢危楼抿着唇,神情看上去很严肃:“什么意思。” 凌翌半开玩笑:“你干嘛,说不过就压我。” 抱着他的手故意捏在他觉得痒的地方,盘玉似的。 凌翌在床榻上翻滚了起来,一边抱着谢危楼笑,一边和谢危楼拆招似地逃:“哎呀,哎呀,你怎么还动手啊你。你从小到大是不是没和别人这样玩过,干嘛老逮着我去欺负。” 谢危楼回答得很坦诚:“太久没和你闹了。” 凌翌嘴角上的笑忽然淡了下去。 谢危楼:“我想和你一起闹。” 凌翌望着谢危楼的神色也渐渐变得入神,他好久没和谢危楼这样浪费时间地相处过。 和谢危楼卧在一起也很有意思,他们可以就这样昏睡过去,昏过一个下午,浪费过一整个晚上,最好浪费到天荒地老。 相拥有时比接吻醉人,总给他一种强烈的稳定感。 世上总有人很喜欢被拥抱,他大概是极其喜欢被抱的那一类人,但说出这一句话的人是谢危楼。 谁抱他都和谢危楼抱他不一样。 凌翌昂起头,他闭上眼,在谢危楼脸颊上留下一个吻。 落吻很轻。 他故意又“啾”地亲了一下。 这回,谢危楼不动了,他低下头,那双褪去浪潮的眸子里含着沉静,承载了很多。他回的吻却很温柔,像是安抚谁的情绪。 吻贴在凌翌脖颈上,正好落在喉结处。 谢危楼:“真的累了就再睡会儿。” 暖意融融,春日倦乏,凌翌趴在谢危楼身上又觉得困了,顺势打了个哈欠。他才睡过一觉,又觉得休息得不够,于是干脆又沉沉地睡了好久。他梦里什么都没梦到,只有满身沉水香的淡味。 人犯起懒来是这样的。 再醒来,天已然黑了。 暮色四合,满地泼满浓如墨的夜色。 凌翌低头望了会儿,耳边先是听到了夜风呼啸的声音。 天已经黑了。 满目漆黑入眼,他心底总觉得沉沉的,所以从来不喜欢夜色。当他觉得不安的时候,身后的人却给了他一种紧靠的安定感。 满室漆黑中,凌翌慢慢回首,对上谢危楼的目光,在黯淡的月光下,看清了谢危楼眼底的神情。 谢危楼鼻梁上镀了一层银辉,好像就这样抱着他整整一个下午。 凌翌诧道:“你就这样一直没睡,看着我?” 谢危楼只是拨了拨他的头发,换了个抱着他的姿势,见凌翌看他久了,只能回答:“没睡。” 凌翌张张口,愣愣地不知道说什么。明明都相处那么久了,谢危楼不嫌他烦就算了。 他有什么好看的,干嘛要看他一个下午。 谢危楼抱着凌翌从榻上起身,他站在几案边,点亮了铜灯上的烛火,一排排烛火在他手下亮起,驱散了整片压抑的墨色。他朝凌翌淡淡笑了下,这样的笑好像才是春夜才有的暖意。 “你饿不饿?” “我给你弄点吃的。” ---- 危危楼还是忍者么 tips想起小朋友评论过林羽立像小猫咪,这么看,像也是真的像。>,<
第108章 卷三又是一场别离 庭院内清水环绕,庭榭宽敞,石桌上支起一座热酒的暖炉,热气蒸腾,随风散去阵阵白雾。 整个庭院内都亮起了灯笼,春风吹来,灯火摇曳,满目暖意。 凌翌松松地捆着头发,披了白衣,靠在庭院的墨柱上,和坐在石凳上的谢危楼两两相望。 夜色已深。 外街早没了动静。 谢危楼正襟危坐地坐在庭院内,他刚沐浴过,身上衣服依旧系得一丝不苟,正是来时的模样。池水泛起涟漪,终于一年来又一次迎来了宾客。 谢危楼试了试酒温:“别看了,过来吧。” 凌翌:“我喜欢看,爱看就多看看。” 凌翌轻笑一声,走上去,没选坐在谢危楼对面的石凳,肩靠肩地落座,和谢危楼贴在一起。 他挑了双筷子,给谢危楼分了一双,朝桌子上瞧去。 满座菜色,浓油赤酱,八珍玉食,香气缭绕扑鼻。 谢危楼居然给他叫了春风楼里的菜。 在凌翌印象里,谢危楼属于用度节俭的人,他有钱也不会乱花,用也用在军务上,家中摆件空空,见不到任何昂贵的物件。 凌翌静默两秒,笑道:“你倒是舍得。叫这么多,也不怕吃不完。” “你什么都要最精细的。太淡的不吃,太咸的不吃。”谢危楼给他倒了杯酒,“我做的总是不合你胃口,之前给你做过一回,你不爱吃,吃得那么勉强,还说喜欢。” 凌翌微诧:“什么时候的事?” 他回忆片刻,脑海里搜刮一圈,也没想起谢危楼做过什么菜。 谢危楼提醒他:“刚开府那会儿,你一定记得。” 凌翌想起来了,刚开府那会儿,他和谢危楼荒唐完,盯着自己的腹部。 那时候府里还没有傀儡人,他突然说他饿了。 谢危楼愣了下,真就起身,给他煮了碗面。 炉灶起得火热,可惜那碗面清汤寡水,味道实在不太行。 凌翌长长地舒一口气,轻声笑道:“毕竟是你给人第一次下厨,味道也没你说的那么离谱吧。” 谢危楼:“你皱眉头的样子就是不喜欢。” 凌翌低头抿的两口酒下肚,胃里满是热意。他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谢危楼平静地望着他:“酒什么味道,你喜不喜欢?” 这酒清甜,分外合他胃口。 凌翌:“什么味道你自己都不试一试?” 谢危楼:“我有禁酒令。” 他只是提筷,给凌翌夹了块藕夹,裹了油皮的藕夹落在凌翌碗底,还没在谢危楼收起筷子前,手背相贴,短暂地碰了下,却没分开。 凌翌视线看过去:“谢危楼,做人不能太迂。禁酒令就禁酒令,酒盏见底了,你也不打算尝尝?” 他咂了砸嘴角,只是对着他笑。 微风拂面,谢危楼投过来的视线很定,眼底都承载满了他,定定地包容着一切。但在那平静之下,好像还有什么不断翻滚的波澜。 庭院内落叶莎莎,树梢摇晃,卷起一片乘风归起的薄红。 谢危楼睁开了眼睛,对上他的视线,清明又冷淡如霜。他捧过了凌翌的脸,一点也不像他捧着他那样那么克制。 他倾压上去,几乎要吻向他的嘴角。 铃。 地道里的铃铛却骤然响起。 底下传来脚步声。 凌翌骤然被惊动,朝后避去,朝地道的方向看去,惑道:“怎么了?” 飞鸽从府邸高墙越下,展翅落在谢危楼肩头,足上系着信管。 谢危楼展信,低头看去,面色变得没有那么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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