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没见过把灵力用成这样的,看着他跑远的背影,景辞只觉得好笑,嗤笑道:“真是不知死活。” “给我追!”或许是来了点兴致,景辞特意补了句:“抓活的!” 温故跑得还算快,可最终还是被迫停在了景家大门口。看着前后围过来的弟子,他“哦豁”了一声。 但奇怪的是,明明无处可逃了,在看了门外一眼后,他的神情却突然变得自若了起来。 景辞笑着嘲讽道:“怎么不跑了?” 温故微微一笑,却没笑到眼睛里去。他不光没反抗的意思,还就那么就站在原地,把剑都给收了回去,嘴角的笑意还越来越深。 这状态让围过来的弟子心里犯起了嘀咕,一时间甚至没人有动作。 温故笑眯眯的:“我的后台到了。” “后台?”景辞下意识往后面看了一眼,没看见景容的身影后,当场就笑出了声:“白天,确实适合做梦。” 然后扬了扬下巴:“既然你爱跑,那就先砍断你的腿吧,你觉得如何?” 温故耸耸肩,表示没有意见。他的反应让景辞没由来的烦躁,甚至遣开了其他弟子,拔出剑打算亲自动手。 灵力涌动时,会发出好看的光芒,温故不止一次觉得好看。当这道光芒缠在剑身正要劈下的时候,一道苍老的声音突然从大门之外传来:“住手。” 这声音浑厚有力,从远处穿透而来,一听就蕴含着无比深厚的灵力。 景辞转头望去,只见一个仙风道骨的白胡老者负手而立,而在他的身后,一长串浩浩荡荡的队伍正向这边走来。 他们穿着统一的服饰,隐隐能看出衣袍上的图腾上有个“巫”字。 “巫家长老……”景辞迟疑了一下,“巫……” 景辞不是第一次见巫家长老,在他印象中,巫家的这位长老颇为和蔼,从不为难于人。和蔼的巫家长老微微一笑:“我刚才听说有人要砍断我们少主的腿?” 景辞愕然抬脸,巫长老又道:“你们景家的待客之道真是闻所未闻。” “少主……”景辞低声重复这个称谓,有些难以置信,又有些恍然大悟,过了好半晌,他突然自嘲般大笑起来。 笑完后,给温故拘了个长揖:“巫少主,刚才是误会,你大人有大量,总不会要跟我计较吧?” 从耗尽了全身灵力开始,温故就已经很疲乏了,又跑了这么长一段路,早就已经快支撑不住了。他掀了掀眼皮,本想说两句话,但在彻底放松之后,就抵不住身体的倦意,铺天盖地的眩晕感传来,随即就失去了意识。 也许是晕得太突然了,连醒来的时候,那股没撒出去的气都还闷在心口。 “就这么放过景辞了?” 温故忍不住这样问道。巫长老笑了笑:“你伪装成他家外门弟子,本就是你失礼在先,今日闹了这么一通,就当是扯平了,此事就揭过罢。” 不帮他说话就算了,还训导起他来了,温故一语道破:“当你家少主也太窝囊了。” 巫长老咳了好几声,像是给气的,吹胡子瞪眼道:“少主修为明明不低,怎的被景家区区几个弟子就打败了?还要让我这老头子给你出头?” 这话本来是想揶揄他,可说完后,巫长老忽然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迟缓而警觉地问道:“少主怎么连那几个人都打不过了?” 温故不觉缓了呼吸,掩在衣袍下的手也下意识收紧了一些。没过多久,又听巫长老略有迟疑地道:“莫非少主是想隐藏实力,等到冬炼再一鸣惊人?” 说着还状似高深地抚了抚胡须:“每十二年才有一次少主比试,机会难得,确实得隐藏一下实力,不能让人一眼看破了才是。 “少主做得对。” 巫长老就这么说服了自己。 ----
第50章 巫苏很焦虑。 温故又像失踪了一样, 后来再也没来找过他。在如今的巫苏眼里,温故属实不是什么好东西,动不动就消失, 刚给你一点期待就没了下文, 让你在无止尽的等待中备受煎熬。 他被折磨得难受极了, 身体里像有万虫噬咬一样,密密麻麻地在他身上碾来碾去。他甚至开始诡异地想, 不管是朋友还是心悦之人,都一定不能找温故这样的。 温故这样的性格会把人给逼疯的。 他磨磨蹭蹭地起床, 再磨磨蹭蹭地走动, 一进门看到景容端坐在桌前, 几乎立刻就脚底一软。 会把人逼疯的,不只是温故,还有这位。 林朝生摆好饭菜, 景容微微抬眼, 似乎在示意他进去, 他杵在门口半天挪不动一步, 用着极其小声的声音说道:“我想去外面吃。” 景容似乎很惯他,眼也不眨地道:“林朝生。” 林朝生听到呼唤, 应完声就拿出食盒, 准备将饭菜重新装起来,再摆到院子里去。 既然想去外面吃, 那就出去吃。 巫苏声音更低了:“我、我想自己一个人在外面吃。” 即便这声音极低, 但在场的所有人还是都听见了, 景容蓦地抬起眼, 声音极淡:“什么?” 一句不轻不重的疑惑, 让他就那么收了声。他默然坐下, 也不出去了,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但由于他身体越来越虚弱,食不知味,吃两口就吃不下了,没多久就放下筷子。 景容仍旧淡淡的:“再吃一碗。” 他在言语里会去要求他怎么做,不吃就命令他吃,不喝就命令他喝,不想走动就命令他走动。 但巫苏真的吃不下了,他试图让景容理解他:“我不太舒服……” 景容却还是淡淡地道:“再吃一碗。” 巫苏:“……” 巫苏:“……是。” 景容的气场是什么时候开始强到这种程度的,巫苏并不清楚。他只知道跟景容在一起相处的每一刻,都令他窒息。 一个温故,一个景容,这两个人不知道在搞什么,紧着他一个人折磨。 而他也确实被折磨到了。 他焦虑,痛苦,终日惶恐不安,还身体不适,这比死了还难受。 而温故也并不是失踪了,而是走了,就在巫家到的那天。他醒来后就问巫长老要了匹马,说要出去,后来看着那匹马,他忽然想起自己还不太会骑,于是转头要了辆不错的马车。 巫长老先是试图不让他走,后又提议要跟着去,不管是哪个,温故都没同意。 温故接过缰绳,对着马车一跃而上的时候,巫长老不断地叹气:“少主可要早些回来啊!礼宴之前定要回来!不然赶不上第二天去西山了!” 温故:“嗯嗯嗯。” 他应得挺好的,但那样子实在不像会乖乖回来。 “巫苏”是巫家少主这件事,很快就在景家传开了。一传十十传百,正版巫苏是从林朝生嘴里听到这个消息的。 只要巫家人一到,这个身份就瞒不住,所以巫苏一点都不意外,林朝生感叹了一番那小子竟然是巫家少主,然后才道:“不过他走了。” 巫苏惊得浑身开始炸毛:“走了?去哪儿了?” 林朝生摇摇头:“不知道,反正好像走得挺急的,就像是逃走了一样。” 一说起这个,林朝生就有话说了,笑道:“你说会不会是他发现打不过咱们少主,吓得连冬炼都不参加了?” 看着笑意越来越大的林朝生,巫苏心里的恐惧也越来越大。 他觉得温故是真的会走的那种人。是真的走了就不会回来的那种人。 但他还是像之前一样,雷打不动地找寻禁术,他一直以为那是他唯一的出路。 藏书阁每一层的环形阶梯之间相隔两人高,书架嵌在其间,上面摆满了各种藏书。因书架过高,无法取到位于上方的藏书卷轴,所以便用到了梯子。这样一来,要找到禁术相关书籍,还要从中找出破解之法,就变得难上加难。 巫苏一直在很努力地找,可找到现在,跟禁术相关的,那是一本没见过。他摸出一本书,瞅了眼又放回去,然后再摸出另一本书,如此往复。 在不需要动脑的情况下,他抽出来看一眼再放回去,几乎全凭肌肉记忆,那不需要用到的脑子就渐渐陷入了一种放空的冥想之中,这样持续着不知过了多久,他的手摸到一本书,然后再没把它抽出来。 禁术是不完善的,即便找到了施术过程,知道所需的各种条件,也不见得能堪破玄机。 因为那本身就是不完整的。 脑中一开始没能意识到的那种不对劲,在这一刻,被他抓住了点东西。他突然意识到,温故在骗他。 温故在极短的时间内,编了个近乎完美的理由,就让他一头栽进了藏书阁。 而问题的关键是,他信了。 不光信了,还深信不疑。 因为他不觉得温故有骗他的必要,就像他没有骗温故一样。 可是温故还是骗他了,他收回手,从梯子上爬下来,然后呆滞地看着眼前的书海,他想不明白,温故为什么要把他骗来藏书阁。 垂下眼,视线渐渐移向大厅正中间那个闭眼小憩的身影,他有了点不好的预感。 这些时日相处下来,他已经被景容搞得神经衰弱,而温故呢?温故跟景容相处的时间更久,恐怕是早就想逃了! 所以才故意扯出个什么藏书阁,以找出禁术为幌子,把他留在景容身边。 这样的话,温故就有充分的时间逃离,等到时机成熟,也就是恢复巫家少主身份之时,借机彻底离开景容的掌控。 这副身体没有灵根,在修仙界,没有灵根就没有一切发言权。而看景容那样子,也完全没发现身体里面换了人。更何况,他本就在这副身体里待了十多年,就算他说他不是,恐怕也没人会信了。 所以他只能咬牙认下这个身份,从此一生都在景容的囚禁之下活着。 他咬紧牙,紧握拳头,心中愤恨不已。 温故……你可真行啊!我早晚要杀了你这个伪君子! 身体上的疲惫感日渐加重,就这么会儿时间,他已经完全站不住了。 扶着楼梯扶手,他吃力地走下去,想去榻上坐着休息一会,再是不想面对景容,他也不得不承认,他只能去。 他在榻上闭眼摊了会儿,然后直了直身体,正想喝杯水,无端端的,感觉好像有什么在盯着自己,还有一种没由来的阴寒感。 他浑身僵硬起来,没有转过脸,只将眼珠子往景容那边一点、一点地移过去。 天已经黑了,烛台上亮着烛火,将两人包裹在朦胧的光芒里,映着景容冷恹又惨白的脸。 只见景容侧靠在一端,波澜无惊地睨着他,眼眸又黑又空洞,好似深渊一般,仿佛多看一眼就会被摄去魂魄。 每每被景容盯着,巫苏都动也不敢动,他被盯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一时之间,几乎忘记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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