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知忌朝着他扬了扬下巴。 “承安帝所能依仗的无非你我,如今你我具不在京中,且离京城又不远,想要除掉你我是最好的时机。” 丁弃默了默。 徐知忌乜了他一眼,轻笑一声。 “总那么严肃做什么?齐王和陈王所带来的府兵不过千人而已,本王觉得这几个人只怕还入不了大将军您的眼呢?” 丁弃自然是不怕的,他自小就在刀山火海里滚过来的。 两人回了临时搭建的帐篷里,徐知忌让双喜取了堪舆图,指着上面的一处道:“你我的行踪又不是秘密,他们要是动手,必会在此处。” 丁弃看着他手指的方向,含谷与外界唯一的路,两边皆是山林。 的确是个埋伏的好地方。 丁弃沉声道:“现下就看谁更快了。” “正是此意。” 徐知忌长袖一挥,意气风发,“集合城中所有能用之人,即刻出发!” 男人立在光影里,英姿勃勃。
第四十一章 、我想和你并肩站在战场上 “咕咕.....” 今夜无星无月,夜鸟的叫声在暗夜里显得格外的空旷。一行人骑着马,快速的移动着,未免弄出声响,还特意在马蹄上包了厚厚的棉布。 落蹄无声,闷头赶路。 道路两旁的山坡上树影丛丛,像是一个个站着的鬼魅,悄然注视着山下的一切。 “来了多少人?” 斥候打了个手势,便退了下去。 这是军中惯用的黑话,徐知忌看不懂,于是看向了丁弃。 未免声音过大会被敌人发现,丁弃几乎贴着徐知忌的耳朵跟他说话,“三百人,皆都是骑兵。” 温热的呼吸拂在耳上,酥酥麻麻的。 “倒是比我预想的多了一百,看来他们倒是很重视你我啊!” 至于来人是齐王还是陈王,还是其他的王,徐知忌不在乎,横竖这些人是回不去了。 暗夜伏击,且又是初夏的季节,外头蚊虫多不说,很有可能会遇到蛇虫,丁弃原不想让徐知忌跟着的,可架不住男人坚持。 况魏铭还在一旁帮腔说,“将军,您别看王爷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下手可黑了呢。” 丁弃将信将疑,可没想到向来养尊处优的徐知忌,居然真能忍得住,他们守在山坡上已经快两个时辰了,蚊虫的嗡嗡声几乎都能把人的血给吸干了,可人却硬是动也没动。 “此间事了,我得回京一趟,到时候......” 话还没说完,丁弃将手放在唇边示意,徐知忌忙噤了声,顺着丁弃的目光看了过去。 夜色太暗,也看不真切,只晓得山下有人来了,在入口的地方停了下来。 藩地的王爷进京,按例只能带一小队护卫,现今他们都带了一千人,可见司马昭之心,偏他们又没急着出手,一时倒也不好说什么。 山下,领头的黑衣人抬起手,示意众人停下。 他警惕的朝着两侧的山坡望去,只见树影丛丛,林深茂密,他的心里无端升起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可身后的人却道:“老大,你未免也太小心了些,消息说瑞王重伤昏迷,且含谷又是个穷地方,即便他们反应过来,也来不及调人手,要我说咱们就直接杀过去,把人给屠了,也好早点回去找主子领赏。” 领头的人还在犹豫,刚说话的人却大手一挥。 “跟上!” 行至路中间的时候,两边忽然传来巨响,只见无数巨石从山坡上砸了下来,马屁受了惊吓,嘶鸣着竖起了前蹄,因为一切来的太快,有反应慢的直接摔下马,被后面的马蹄胡乱踩死了。 领头之人喝了一声糟糕,想要往前突袭。 巨石依旧在砸落,三百人太过密集,以至于一时转不开声,不过眨眼的功夫已经死伤好几十人。 第一轮袭击打的就是个出其不意,待反应过来后,一行人已经开始往前冲了。 丁弃目力极好,见情况紧急,便道:“我先下去,你藏在此处,千万不要乱跑。” 徐知忌点头,唇角挂着一抹笑。 丁弃总觉得这笑不怀好意,可又没时间细问,只能随手指了身边的两个手下,让他们护着徐知忌。 男人像是腾空的夜鹰,几个起落后便到了山脚下。 不过片刻,山下便传来了打斗的声音。 丁弃在战场上使的是一把精钢锻造的红缨枪,只见他将手中长枪挥的虎虎生风,以一己之力生生断了那些人的前行之路。 山路狭窄,又有落石。 丁弃长枪击出,犹如蛟龙出海,带着一往无前之势,枪尖刺进一人的心口,他手臂使力,生生将人提了起来,轮了半圈,将另外一人砸落下马。 这一次带来的人有限,基本都是城中的青壮年。 魏铭带着一队人守着后路,务必将这群人给赶尽杀绝。 只来偷袭的人都是个中好手,短暂的慌乱之后,已经反应过来,慢慢围拢成了一圈,开始防卫。 通过刚才的交手,领头之人也发现出不对劲来。 虽是前后夹击,可似乎唯有十来个好手顶用,至于其他人,到底对方有多少人,他心里也没底,“生死看天,大家伙若是不搏一搏,就只有等死的份了。” 置之死地而后生。 大家都是刀尖上舔血的日子,看的就是谁比谁更勇了。 狭路相逢勇者胜。 丁弃已经有段时间没见血了,手中的长枪灵活的像只蛟龙,每出手必能带走一条性命,或是偶尔以枪代棍,他力气很大,一棍砸下去,能直接将马砸死。 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相较而言,魏铭守着的后路就显得稍微好攻破一些,那些人被丁弃杀的有些吓破胆了,纷纷往回路逃,魏铭虽也久经沙场,可功夫却比丁弃差了些。 人一多,他这边压力陡增。 不过眨眼的功夫,那些人已经隐隐有要突围的架势了,徐知忌躲在暗处的草丛里,战场上的每一处变化他都看的无比清楚。 魏铭咬着牙,将架在刀刃上的几把武器顶了回去。 还没来得及休息,身侧一把利剑朝着他的腰侧刺了过来,战场上瞬息万变,徐知忌忙拿过身旁之人手中的弓箭,张工,搭箭,射箭,动作一气呵成。 利箭后发先至,虽力气不足,没将偷袭之人射死,可到底救下了魏铭。 魏铭心有余悸,朝着山坡上打了个唿哨,喊了一声。 “王爷救命之恩,我无以为报,以后有差遣,只管吩咐一声。” 徐知忌一击得逞,迅速换了地方隐藏,守在他身边的有几个是猎户,“我们趁乱往下靠近点,大家手中弓箭有限,务必要瞄准了再射。” 猎户们虽常猎杀动物,可到底没杀过人,甚至有个人手抖的连弓箭都拿不稳了。 “咱们要是落在这些人的手里,唯有死路一条。” 死。 谁人都怕死,谁人都想活着,况射出第一箭之后,慢慢也就习惯了。 夜色悄悄,浓浓的血气弥漫在峡谷里。 丁弃像是一尊杀神一样,长枪所到之处,生命绽放出无数的血花,也不知过了多久,有人开始求饶,再后来,再无声息,只余活着的人的叹息声。 徐知忌举着手中的弓箭,滑下山坡。 山下的丁弃浑身是血,一双眼睛里似乎有红色的光芒一闪而过。 他轻轻的喊了他一声,“丁弃?” 丁弃偏头看着他,俄顷茫然的应了一声。 “不是让你藏好吗?” 徐知忌揉了揉发酸的手臂,“我不希望做一个只知道在暗地里搅弄风云的人,我想和你并肩站在战场上!”
第四十二章 、演戏 最后一个敌人倒下时,天光微亮。 路上尸体堆积成山,血流成河,跟着来的许多普通老百姓早就蹲在一旁呕吐了,反观徐知忌除了有些脱力,面色发白之外,倒是未见异常。 男人的衣裳沾着点点的血迹,犹如雪色里的红梅,格外的刺眼,他长身玉立,遥望东方,有风吹起了他的衣衫,扬起了他的长发。 “人该到了!” 丁弃浑身是血,怕熏着徐知忌,所以站的远了些,他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小路蜿蜒消失在密密的山林里,路尽头什么都没有。 “援兵?” 徐知忌脚下发软,他伸出一只手,“丁弃,我实在没力气了。” 丁弃稍作犹疑便走了过去,手自然而然搭在男人的腰上,男人的腰很细,如春日里的垂柳。徐知忌真是累极,他大病初愈,又是熬夜,又是连夜作战,此刻早已精疲力竭,是以男人的大掌一贴上他的后腰,给了他足够的支撑,他便再也站不住,大半的身子歪倒在丁弃的怀里。 “一会儿我若是晕了,不许给我擦洗,你们也都不许擦洗。” 丁弃不解,双喜分明说过他家王爷最爱干净的。 徐知忌抿着唇,唇角微微动了动,他想笑,可是连笑的力气都没了。 “我得让他看看,他的江山是谁在替他守着,拿命替他守着。” 居高位者,目光所及皆是些宏大的虚无的东西,他们何曾会垂眸看一看脚下的人,看看这民间疾苦? 不,他们从来不会。 一轮红日自地平线一跃而起,天光大亮,路尽头有人策马而来。 男人约莫二十来往年纪,面容清秀,额下无须,一张脸有些阴柔的美,等到了跟前给徐知忌和丁弃行了礼后,目光所及两人身后的尸山血海,脸色大变,喉头急速的滚动了下,虽未呕吐,可也差不离了。 初次见到这样的场面,这样的表现也算不错了。 消息很快传到了皇宫。 承安帝面色发白,跌坐在龙椅上,一张小脸上有着毫不掩饰的恐惧,自打他登上皇位后,没有哪一日不是胆战心惊的,他那些好王叔们,至今不肯离京,也不肯朝见,自然也没把他当做新帝来对待。 他多怕自己一觉醒来,就成了阶下囚,刀下鬼。 听了太监的回禀后,他喃喃道:“王叔...他没事吧?”徐知忌无事,还能替他多筹谋筹谋,徐知忌若是有事,那么离他的死期也就不远了。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来人,替朕更衣,朕要亲自去城门口迎接摄政王和镇远大将军。” 回去的路上倒是稍稍悠闲了些,徐知忌睡了半路,眼瞅着快到京城才迷瞪着睁开了眼,丁弃靠在马车的车壁上闭目养神,一直脚曲着,手臂随意搭在膝头。 他刚一睁眼,男人就醒了。 “好些了?” 徐知忌点头,迷蒙的睡眸瞬间恢复了清明,他扭动着身体,像是一条蛇一样钻进了男人的臂弯里,将头靠在男人的肩上。 丁弃微微皱眉,刚想说什么,却被徐知忌打断了,“就让我靠一会儿,我怕有些日子会见不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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