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几乎是咬着牙道:“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你爹我都得对他方问黎敬让三分,你倒好……使些下作手段动他的人……” “啊!现在整个县里都在传我赵成鹏教子不行,县衙外面闹成一片!” 赵绮往后挣扎,哭得大气不敢喘。 “你、你是县令,还不如一个教书匠。” “你既然看不上教书匠,为何要死皮赖脸缠着人。我让你跟着白谨,你跟了吗?” 赵绮脑子里瞬间蹦出那小贩说过的话,哭道:“他一天天早出晚归的,我又哪里遇得上!” 赵成鹏一把松开人。 赵绮趴在地上捂着手肘,低声哭泣。 早出晚归…… 赵成鹏暗自思忖。又被耳边嘤嘤哭声搅扰得心烦不已。 “既然你不愿意出去见白谨,那你就在家待着吧!”他甩袖便走。 冯姨娘迈着小步子追上。“老爷,你等等我啊……” * 方家。 陶青鱼从混沌的梦中醒来,一身疲惫。他翻了个身,身上的绸被丝滑从肩上滑下。 舒适的中衣微微敞开,露出精致的锁骨。 被子是是熟悉的淡淡木香,预示着周围环境很安全。 陶青鱼揉了揉眉心,撑着手坐起来。 “醒了。” 他循声望去,散在后背的长发微动。细腻的颈子搭着一缕墨发,黑白对比分明。 方问黎坐在桌边的凳子上,起身过来。 “我没事?”陶青鱼道。 腿脚都好着,除了身子发软没有力气,也没伤口。 方问黎去衣柜里拿了衣服,走到床边给哥儿披上。“差一点点。” 他轻言细语,注视哥儿,眼底是藏也藏不住的后怕。“差一点点就有事了。” 陶青鱼避开他眼睛靠在床头,眼帘垂下。 “是赵绮吧。” “嗯。” 方问黎坐在床沿,见哥儿憔悴的脸色,轻声问:“还想不想睡?” 陶青鱼摇头。 他甚至还有些庆幸道:“幸好今日是出来卖鱼。” 即使不回去,家里人也不会那么担心。 方问黎将哥儿散落的发丝别在耳后,抬起他的脸仔细看了又看。 下巴陷在方问黎手心,陶青鱼倦懒地眯了眯眼。 方问黎眸色一柔,摸摸哥儿脑袋道:“先用饭。余下的,我帮你讨回公道。” 陶青鱼疲倦浅笑道:“谢谢。” “不用跟我说谢谢。” 方问黎出去,端着米粥回来时,哥儿还坐在床上一动不动。 他将东西放桌上。 陶青鱼看他一眼,道:“我没事,你不用这么照顾我。待会儿还要去买鱼苗。” 三水县卖鱼苗的时候就那么几日,错过了就要去其他地方了。 方问黎道:“先吃饭,吃完让周令宜看一看。若没事了我再陪你一起去。” 陶青鱼慢吞吞地穿衣服,手上没多少劲儿。 方问黎一直等着,想上手,但此时哥儿清醒断不会让他来。 “我衣服呢?” “洗了。还没干。” 陶青鱼看着自己身上这尤为合身的衣服,抿了抿唇。连中衣都换了。 他耳垂浮上一抹红,没多问。 方问黎道:“衣服是给你做的。柜子里还有。” 轻柔的布料贴在身上,陶青鱼有些怀念和不适应。 他坐在凳子上。没多大胃口,吃饭只当填饱肚子,不一会儿就放下碗筷。 热乎乎的粥进了肚子,脸上也有了血色。 方问黎面色缓和些,收了碗筷回来,带着哥儿去医馆。 秦竹提心吊胆一上午,这会儿看到人没事,嘴巴一瘪,眼里冒着泪珠。 “小鱼。” 他抱紧陶青鱼的腰,还是小小一只。 “我没事。”陶青鱼像大哥哥一样,拍拍他脑袋。 “那该死的赵绮,我们一定让她付出代价。” “行了。” 周令宜心里冒酸地将秦竹拉过来。 方问黎也闷不吭声地拉着哥儿的手腕往身边带。 周令宜:“伸手,我看看。” 检查完,周令宜又配了一点补气血的药,叮嘱方问黎看着人少劳累,得养个几天才好。 离开医馆,陶青鱼惦记着鱼苗。 方问黎干脆让阿修套了马车,带着哥儿去三水县。 马车上,陶青鱼抱着膝盖,蔫蔫儿地靠在车厢。方问黎眼睛一错不错地看着他,再没做什么掩饰。 陶青鱼道:“我真的没事。” 方问黎声音和缓道:“看着安心。” 陶青鱼无精打采,现下也没有精力去想上午的事。靠着车厢摇晃着,他又慢慢睡了过去。 方问黎轻轻将哥儿拨过来靠在自己肩上,单手搂着人的腰,安静当他的靠枕。 陶青鱼似有所觉。 轻轻动了动,额头抵着男人脖颈,沉沉昏睡过去。 醒来时,是被横抱着的。 陶青鱼睁眼,方问黎垂眸。 两人只安静对视,没人开口。 方夫子的凤眸幽沉,藏着郁气。底子是凉薄的,沉冷的,怎么瞧都不是个温柔的样子。 但看他的时候,眉眼却舒展。 眼尾像是轻轻弯着的,好像有了丝丝笑意。整个人也莫名温柔了下来。 很不像方问黎。 陶青鱼也不知缘由,为何他对自己会有这般态度。 方问黎跟看不够似的,缓缓翘起唇。 陶青鱼率先败下阵来。 他仓皇避开方问黎的眼睛,拉开腰上的手臂从他膝盖上下来。 热气升腾直冲脑门,直到吹了外面的凉风才骤然熄灭。陶青鱼平复了那股躁动。 “小鱼老板,你醒了。” 阿修蹲在河边,嘴里叼着根草。见陶青鱼先从马车出来,他笑着迎过去。 方问黎也下了马车。 阿修就牵着马儿去喂草。 三水县河网多,县城几乎都在水上。 陶青鱼来过几次,先一步与方问黎错身去卖鱼苗的地方。 方问黎抬手握住他手腕。 当着哥儿的眼神,改为牵着他的手。“当心走散。” 陶青鱼手指僵着。 方问黎:“我是你未婚的相公,哥儿该习惯的。” 陶青鱼长睫乱颤,热气一股脑泛上脸颊。他别开头,使劲儿挣了下,手上的力道却不松。 方问黎上前一步,挨近哥儿。 “小鱼……”他眼眸沉如墨汁,理智摇摇欲坠。 不想藏了。 可不能吓到哥儿。 他狠狠闭眼,就要松开手时,哥儿却拖着他道:“走了。” 方问黎顿住。 “……好。”他扬起唇角,五指收紧。 已经是下午,卖鱼苗的地方是在三水县一角的水塘边。这里的水塘被分成整整齐齐的小块,位置比较偏僻。 好在这会儿还有人。 陶青鱼带着方问黎这么个显眼的,连问了几家,价都比往年涨了。 “可是银钱不够?” 陶青鱼看凑到脸边的人,微红着脸往边上走了一步。可手被牵着,那边轻轻用力,再远他也走不到哪里去。 “这位夫郎,现下的鱼苗剩得不多。您要看着合适就赶紧收了,明日怕是也没多少了。” “为何?不是才开始卖吗?” 那卖鱼苗的老板摇头笑道:“不瞒您说,今年启沧县的遇洪涝,鱼苗冲进河里大半,送到三水县的量属实不多。” 往年是各种鱼的均价是两文钱一尾,到今年变成了三文钱一尾。 算上路上的损耗,陶家二亩鱼塘要一千五百尾,再不说陶青鱼还打算在稻田里也养一些。 卖药材得来八两银子,买鱼苗后也只剩下二两。 陶青鱼虽心疼,但还得做买卖。家里生计得靠着这些鱼儿。对比了几家,最后在这家认识的老板这里买。 “今日带走还是明日一早给您装好?” 陶青鱼:“今日带走。” 方问黎:“明日。” 那卖鱼苗的老板就笑:“您夫夫二人商量好了来。” 陶青鱼动了动被方问黎抓住的手,脸热着将人拉到一边。他嗡声道:“你明日要上课。” 方问黎捏捏他手心的茧子,温和道:“来回奔波,你受不住。” 陶青鱼脸更红了。 他道:“也没多大事儿。” “回去休息就是了。我不想再耽搁,家里还忙着呢。” 方问黎压了压眉。 看哥儿期盼的眼神只能妥协。 “好。” 再回到那卖鱼苗的老板跟前,说了今日带走,那老板立马露出一个心领神会的笑。 “两千尾是吧。” “三文一尾,一共六贯钱,再送您约莫百尾的鲫鱼。” “下次记得照顾生意。” 陶青鱼道:“行。” 方问黎道:“不过要借一下您送鱼的车。” “可以,不过要加一百文。” 方问黎点头。 他们来只坐着马车,陶青鱼的板车没带。鱼贩有专门装鱼苗的车,能减少鱼的死亡率。 鱼苗装好,鱼苗老板的人便在阿修的带领下走了。 方问黎买了些吃的,问:“可要逛逛?” 陶青鱼摇头。“天快黑了,路不好走。” 就是坐马车,回去也得小两个时辰。 方问黎依着他,吃食带上马车就走。阿修不在,换成了方问黎驾车。 陶青鱼自觉一个人坐在车厢不怎么好,便也出去。 方问黎牵着缰绳道:“外面凉。” 陶青鱼道:“快三月了,还行。再说还有太阳。” 两人并排坐着,两边树林是舒适顺眼的绿。风拂过发梢,墨发交缠在一起。 马车摇晃,他们时不时地肩膀相触。 岁月静好,说的就应该是现在吧。 …… “马车是买的吗?” “租的。” 陶青鱼皱眉:“那岂不是要花不少银子。” 算算方夫子坐马车的次数,租金加在一起能买得起一个车厢了。 方问黎唇角微翘道:“是有些划不来。” 陶青鱼疑惑道:“那你为什么不直接买?” 方问黎轻笑一声。 陶青鱼不解看他。就听他一字一句道:“家里添的大件儿,要夫郎同意才行。” “如何?买不买?” 陶青鱼心跳漏了一拍。 他喉咙干涩,坐正了身子盯着前方。“……要买就买是了,无需我同意。” 方问黎笑容愈发的大。 “那我便买了?” 陶青鱼炸毛,瞪他:“别问我。” 方问黎:“偏要问。” “你幼不幼稚!” 方问黎低低笑出声。他道:“怕哥儿说我败家,回去便买,此后再不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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