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绮听人来报,立马追出去。见了人后一把抓住顾观茗的衣袖:“表哥!可是又有什么消息了?” 他笑道:“没,就是过来看看你。” 赵绮是自己亲姨母的女儿,但姨母早年去了。 周成鹏虽对表妹有爱护,但后院人不断。家里心疼这个小表妹,常将她接到家里,也是要什么给什么。 顾观茗自认看着赵绮长大,知她本性不坏。 但想想上次的事已经惹了方夫子不喜,也不打算再提。 “可要出去玩儿?我带你去。” “玩玩玩!这又不是江阳府,有什么好玩儿的!”赵绮甩开顾观茗的手,兀自生着闷气往前走。 顾观茗轻叹一声,哄道:“那我让母亲派人来接你去府城?” “好啊!什么时候?” 顾观茗笑着看又跑到他跟前的小姑娘,揉了揉赵绮的头发道:“我现在就回去写信,总行了吧。” “那表哥你快去呀!” “就不让我坐坐?” “不差这一次。” 顾观茗只当她心急,摇了摇头,就离开了这地方。 他走后,赵绮脸上的娇憨一收,眼中含锐。“表哥真当我什么都不知道!” “看着方家的人呢!给我带来!” 丫鬟吓得肩膀一抖,低声道:“是。” 不久后,赵绮院儿里,一个小贩打扮的人趴在地上。 “赵、赵赵小姐。” 赵绮用帕子抵着鼻尖,似担心自己沾染了这小贩身上的污秽。 她冷着眸子道:“让你盯着方家,怎么?这么久了都不来回一句话,还得本小姐去请你!” 小贩吓得哆嗦,忙解释道:“您不叫小的,小的也进不来啊!小的一直等着您传唤呢。” 赵绮直觉不妙,面上多了几分焦躁。 “方家近来有什么事,说!” 小贩脖子一缩,将自己蜷起来。心里后悔接着这赵家小姐的银子。 “方家,方家住进了一对主仆,叫、叫白谨,早出晚归……” 赵绮:“谁要听这个!” 小贩知道混不过去,只能眼睛一闭,一口气道:“方夫子要成亲了。他已经给宝瓶村的陶家下了聘礼,日子也订了。” “什么!” 丫鬟吓得一个哆嗦,害怕得身子绷直,呼吸都放轻了。 “你说谎!”赵绮猛地站起,眼眶发红。 小贩忙道:“小的不敢说谎,一字一句千真万确啊……” 赵绮一脚踹中小贩的心口。 “你就是在说谎!” 小贩往后倒去,他蜷缩成虾状,捂着胸口半晌喘不过气。再傻也知这是触犯了赵绮的逆鳞,再不敢多言。 赵绮神经质一般,在屋里走来走去。 “成婚……怎么就成婚了,不可能,方哥哥就是再不想娶我也不能拿这个来堵我……” 她忽然停下,直勾勾地看着地上的人,眼里的狠毒让人心惊。 “是那个卖鱼的?” “是、是……” “为何不早说,你为何不早说!”她将所有愤懑发泄到小贩身上,踢得人直捂着头躲藏。 小贩心里发苦,千不该万不该贪图这几两银子。 他抱着头,咬紧牙关不说话。 踢累了,赵绮气喘吁吁地跌坐在凳子上。整个房间里空荡荡的,只余她急促的喘息声。 沉默良久…… 无人敢言。 “啊!!!!”赵绮扯着帕子忽然尖叫,她瞬间推开了桌上的茶盏水杯。 噼里啪啦的脆响砸地—— “滚,全都给我滚!” “滚!!!” 啪嗒一声房门关上,那小贩捂着身子立马跌跌撞撞着跑了。 赵绮在屋里发疯。 妆奁摆件儿被砸了个稀烂。 丫鬟听得胆战心惊,害怕得眼中含泪,更怕这些东西再一次落到自己身上。 赵成鹏醉醺醺回来时,听下人来报。气得他猛地往桌上一拍。 “这个不中用的东西!” 他换了身衣服,清醒清醒,立马到赵绮院儿中。 “绮儿开门,是爹。” “绮儿。” 门打开,赵绮哭得双眼绯红。 见了赵金鹏像抓住了稻草,一下子扑过去哭:“爹!你要帮我,你要帮我!” 赵成鹏拍拍她肩膀,道:“这世上的好男人多的是,何必吊死在方问黎这一根藤上。” “爹爹不是没给你争取过,可人家不愿,还能强求了来?” 赵绮哭喊:“为何不能!您是鸣水县的县令!他敢不听。” 赵成鹏按住她肩膀,和蔼笑着道:“听爹一句话,咱不要他了啊。” “现下县里来了个更好的,白家知道吧。江阳白家的二公子白谨,长得一表人才,又有官身。爹爹保管你见了会喜欢。” 赵绮一把推开他。 赵成鹏没动,她自个儿倒踉跄了几步。 “爹!你把我当什么了!”她不可置信。 赵成鹏脸色微沉,又笑着语重心长道:“我这是为你好。” “不要!”赵绮捂着耳朵,脚下使劲儿踢着碎瓷,“我就要他,我就要方问黎。” “爹爹,你想想办法,他要成亲了……你想想办法啊。” 赵绮抓着赵成鹏的袖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尖声刺耳,撒泼打滚是她惯用的把戏。 见赵绮如此,赵成鹏恨铁不成钢。 他压抑着怒气道:“他一个穷夫子有什么好的!” “乖女儿,听爹的,明儿起你就去找白家二公子。方问黎你没辙,但白家少爷你定能行。” “我不去!” 赵成鹏黑了脸,命令道:“你必须去!” “赵成鹏!” “赵绮!”赵成鹏沉着脸看她,“你既是我赵家养大的人,享受了赵家的荣华富贵,也得为赵家想想!” 赵绮:“我不!” “那你就别出这个门!”赵成鹏耐心告罄,直接甩袖离开。 门砰的一声被砸上,屋里是赵绮撕心裂肺的哭嚎。 “我要找姨母!我要找娘亲!赵成鹏你不是我爹爹,我爹不会这么对我的!” 县衙一团乱。 但高墙之外,无人听见里面的动静。 * 翌日,方夫子休沐。 今儿也是陶青鱼跟人约定一起去买鱼苗的时间。 天不亮,陶青鱼拉上板车,带着两个大木桶上县里去。 木桶是空的,到时候用来装鱼苗。 鸣水县位置高,坡地多,卖鱼的不是河里打鱼就是在自家水塘里养鱼。 这里没人培育鱼苗。 鸣水县要养鱼,最近的买鱼苗的地方就是隔壁三水县。 而三水县的鱼苗又是从沛水东段有“千湖之地”之称的启沧县送过来的。 启沧地平,靠近江阳府中心,道路更是四通八达。 这里盛产鱼苗,整个大离朝有三分之一的鱼苗都出自这里。 每年出鱼苗的季节,贩鱼苗的商贩就会从启沧县出发,将鱼儿销往各地。 而三水县是江阳府最西边的平地,过来就是丘陵密布的鸣水县。 县有沛河经过。 每年出鱼苗时,启沧的商人沿着河而上,三两天就可送达。 因约定的辰时见面,陶青鱼五更天就起来了。 方雾看哥儿用着饭,担忧道:“真不让你三叔一起?” 陶青鱼道:“家里田都没平整完,三叔去耽搁农事。” “哎……” 方雾轻轻将哥儿头发撩到他背后。“要是你爹醒着,也费不着你一个人。” 卖鱼苗都是农忙时候。 陶兴永没摔伤时,都是陶青鱼跟他一起,三叔就在家里干活儿。 现在爹伤了,方雾得留家里照顾。小三叔看孩子,且还有两个上了年纪一身病痛的老人…… 要方问黎不约他的话,这一趟小三叔免不了跟他一起。也耽搁家里的事儿。 “不用担心,方问黎跟着的。” 陶青鱼几下吃完饭,收拾收拾,摸着黑就推着东西出发。 陶兴旺帮着送了他一截,到天差不多亮了,哥儿赶他走他才回。 辰时初,陶青鱼推着车进了县城门。 这会儿街道上已然有不少人,两旁做朝食的招呼客人。那摆在外面的蒸笼一揭,热气过后,白胖白胖的大包子透着油腥露出全貌。 陶青鱼闷头赶路,鼻尖溢出点汗珠。 进城往东拐,路过各种食铺商铺,还有小锦叔在的临水酒楼,过一条街口,再往北就进入进福巷。 这边人就少了,零星不见几个。 板车车轮在地上滚过,咕噜噜响。陶青鱼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往边上让了让。 …… 方家。 辰时一刻,听到敲门声,方问黎起身开门。 “小……” “夫子,是我。”白谨笑道。 方问黎往巷子里看了看,问:“有事?” “没事,就是夫子今日休沐,过来找你聊聊天。” “我有事。”方问黎无情道,“阿修,去城门口等着。” “欸!” “等谁?小师爹?” 方问黎睨他一眼:“你不去做你的事,闲得慌?” 提到这个,白谨脸上的笑一收。他拉着白洛往屋里走,随意一坐,道:“鸣水县我都逛完了。” 方问黎随口道:“周围那么多山,何不也去看看。” “我爬山做什么……对啊!山!”他想一出是一出,立马拉着白洛往外,“走走走,咱去山里看看。” 送走两人,方问黎坐在院中凳子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 辰时二刻了。 哥儿是个守时之人,去三水县要赶早不赶晚…… 辰时三刻。 阿修回来了。 阿修:“主子,不见人啊。” “是不是路上出什么问题了?”方问黎坐不住了,压着眸子往外。 “路上我还跑去看了,没见到。” 辰时三刻…… 哥儿说的辰时,那必定是辰时初。现在快要过半了,方问黎脸色忽然一变。 “去问城门口的人,可见到人。” 阿修一看他脸色不对,心里咯噔一下,立马意识到了陶青鱼可能出事儿了。 小鱼过来肯定要带运送鱼苗的车。 哥儿走进福巷,习惯性走临城墙的巷子。人少,拉着板车好走…… 方问黎心脏急跳,一想到哥儿可能出了意外,暴虐情绪冲击得他太阳穴一跳一跳的。 装了那么久的温润,瞬间破功。 他脸若冰霜,想着哥儿走过的路一一查探。 终于,在进福巷南边入口处不远看到了骤然凌乱的车辙印,还有哥儿的小脚印以及几双偏大的…… 他确定那是哥儿的脚。 方问黎额头上的青筋直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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