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大的。可还有冬笋?”方问黎轻易看出三人眼神里的意思,面上还是一派正常买鱼的样子。 “冬笋!”陶青鱼一拍脑门,“忘卖了。” 方问黎手一动,又默默收回。 如何能打自己。 陶大郎跟陶三叔观察到他对哥儿的紧张,心中明白得不能再明白。 看来是真的对哥儿有意思。 刚想到这块儿,就见方问黎转过头来,冲着他俩微微点头。 “陶叔。陶三叔。” 陶大郎一愣。 后知后觉地慢慢“嗯”了声。 他看向自个儿弟弟。 这是明示了吧。 陶三叔头稍点。 多半是。 他们都看得出来,独独哥儿好像没看出来。 打了招呼,方问黎在陶青鱼不解的目光中,浅笑道:“正好许久没吃冬笋,有多少,我都买了。” 陶青鱼眼中瞬间没了疑惑。 他笑着将木桶后面的背篓拉出来。 “一半呢。” “五文一斤。” 方问黎温声:“好。” 陶大郎看得心里不爽,微微撇过头去眼不见为净。 明明都做好准备哥儿要晚嫁了,谁知道突然蹦出个方夫子。 陶家三叔倒是看得仔细。 家里头一个哥儿看人,可要仔细。正好也可以回家跟其他人说说。 陶青鱼倒没想这些,急吼吼将笋子一称。 “二十一斤,算你二十斤。” “好。”方问黎看向哥儿落在额前的碎发,轻轻道,“还有鱼。” “马上。” 捞起最大的一条,称完重将鱼递给自己爹。 自己爹却不接,还是三叔拿过去利索地干活儿。 陶青鱼顾着收钱,也没多想。他笑道:“冬笋一百文,鱼十文一斤,鱼重,有八斤。一共一百八十文。” 他这财迷样很招人。 古灵精怪的,看着心情都好。 方问黎掏钱,哥儿双手捧着来接。随后笑嘻嘻地转过身去塞入钱袋子。 陶三叔吭哧吭哧处理鱼。 陶大郎却直勾勾地看着方问黎。 趁哥儿看不见,方问黎眼中含笑,淡然回视。顺带轻轻拱了拱身。 陶三叔余光瞥见,眼珠一转。问:“鱼泡要不?” “要。” 陶三叔点点头。 看起来花钱大手大脚,但也是个勤俭持家的。 “家中人不多的话,这鱼吃不完要倒。” “家中只有侍从与我,但他胃口大,能吃完。” 还有侍从,日子挺好。 人口也简单,哥儿过去不用遭罪。 “郎君看着年纪不小,该有孩子了。” “二十又二。此前忙于读书,后来又想着立业再娶亲。所以还未成家,也无子嗣。” 陶青鱼看着他三叔。 他三叔比他爹话还少,怎么今日话这么多? 他又看向方问黎。 难不成这人有什么让人开口说话的魔力? 方问黎冲他一笑:“我没有装竹笋的东西,可否容我回去取?” 陶青鱼断了思绪,随意摆手:“用不着,我给你送过去就行。” 在陶青鱼心里,对待大客要有对待大客的态度。 陶大郎站起来:“我去。” “行。” 另一边,陶三叔将鱼杀好了,分两个芭蕉叶包上。直接放笋子上。 陶大郎一背,看向方问黎。 方问黎点点头:“麻烦陶叔。” 他往前领路,陶大郎走在他身后。 人夫子走了,陶三叔看陶青鱼脸上没半点变化。反倒是几步过来坐上刚刚他爹坐过的小马扎。凑近自己问: “三叔,你打听人家那些事儿做什么?我可说好的,我跟他不熟。” 陶兴旺:“我知道。” 然后就没了。 * 进福巷。 陶大郎放下东西拿上背篓要走,方问黎道:“陶叔留步。” 陶大郎脚步一停,板着脸转身看他。 方问黎规规矩矩行了个大礼:“刚刚冒昧,还请陶叔见谅。” 陶大郎憋出一句:“谢谢你照顾我家生意。” “我是为了见小鱼老板。” 一句话,直接挑破了陶大郎的不懂装懂。 陶大郎不是个嘴皮子利索的人,但他护崽。“这事,看哥儿的意思。” 知他不阻拦就已经是好事。 但既然挑明了,方问黎要的就是他的认同。 他压下眼睫,剖白道:“自幼时,我被困在这一方院子,最期盼的就是听见哥儿路过时明亮的叫卖声。” “长大后,我踏出这扇门,见哥儿第一眼就想将人娶进来。” “我并非一时起意。” 陶大郎虽不高兴,但也承认他说的话。 这人买鱼一买五六年。遇到自己面色和善,但始终不敌哥儿在时。 自从上次被夫郎点拨,以前的事儿也串得起来。 刚脑子里将他的话转了一圈,方问黎忽然抛下一个大的。 “我选定了日子,想让媒人上门提亲……” 陶大郎只听得这一句,脑袋里轰隆一声,人都傻了。乃至后面的话他完全没听进去。 而后来怎么回到摊位的,他更是想不起来。 怎么忽然就要提亲了!
第23章 “阿嚏!”陶大郎打了个喷嚏。 陶青鱼紧张:“爹你染风寒了?” “没有。” “那就是小爹爹想你了。” 陶大郎无奈看他一眼。 陶青鱼狡黠一笑。 守着摊位卖完鱼,已经是下午。自家爹跟三叔舍不得那点吃馒头的钱,拉上车就回家里。 今日入账一两多银子,也算为鱼塘收了个好尾。 银钱拿回去交给爷奶,剩下这段时间就没什么活儿了。 到家后,三人将锅里的剩饭剩菜收拾了。 填饱了肚子,陶青鱼看着外面的好太阳,慢悠悠走到院子里伸个懒腰。 他转个身,看着坐在屋檐下的二老道:“爷,咱是不是得备年货了?” 陶有粮:“才腊月十七,着什么急。” 陶青鱼看着跑出窝,圆滚滚的小肚子压上自己脚背的小黄,笑着蹲下来摸摸它柔软的毛毛。嘴上道: “早买便宜些,咱腊月二十几买什么都涨价了。” “还有咱家这柴。”陶青鱼指了指屋檐下已经只剩下一层的木柴,“是不是也该去山上砍了?” “你们才卖完鱼。”奶奶邹氏道。 “那就修整一天,后天去可行?” 陶大郎洗了碗出来,接过自家夫郎递过来的帕子边擦边道:“我去砍柴,哥儿跟你小爹爹几个上县里去看看。” 方雾点头。 “能买的先买了,不能放的后头再买。” 刚吃饱饭,太阳晒得人晕乎乎。 陶青鱼眯眼看了下隔壁院子。门又锁上了,看来这个年能过得清净些。 “早上起来那么早,困了就回去歇歇。”方雾道。 “知道了。” * 睡了一觉,浑身轻松。 院子里已经晾好了他们今日穿过的衣服,自家小爹爹坐在床边叠着新收进屋的,小声跟他爹说着话。 也不知道是听到了什么,那手里的衣服直接掉在了地上。 陶青鱼鬼鬼祟祟走过去。 他爹嘴一闭,顺带拉了拉他小爹爹的衣袖示意。 “说什么?我还听不得了。” 方雾捞起地上的衣服掸了掸,睨他道:“说你好福气。” “那我确实好福气。” 方雾被他逗得一笑。“真不害臊。” “这有什么害臊的,谁家小哥儿比我过得好。这做不得,那做不得,天天被困在家里。” 方雾眼神在他身上转过一圈,又侧身回去。 “可不嘛。” 若他哥儿愿意,这事儿真成了,那哥儿的尾巴以后要翘到天上去。 可惜,没开窍。 * 休整一日,第二日用完朝食。一大伙人也不着急,背着背篓,慢慢摇到县里去。 手里买年货的钱是阿奶给的,一路上,方雾跟杨鹊说着要买些什么。 陶青鱼则边走边玩儿,也不参与。 他难得上县城这么悠闲,这条路虽然走过许多次,但次次赶路。现在仔细一瞧,才知道路边这些土地里已经种上了油菜。 到明年三四月,满坡的黄色油菜花绽放,路过的时候能闻到阵阵油菜花香,还能听到里面阵阵嗡嗡的蜜蜂飞舞声。 虽是过年过节,但陶家的银子也是紧着花。 过年要用到的烧给先祖的纸钱,守岁要喝的屠苏酒,还有爆竹、守岁烛等等…… 就是买便宜点的,也能花几百文。 至于除夕要贴的对联、福字还有门神,现在街上还不怎么见到,要临近过年那几日才大批量地往外摆。 陶青鱼跟着自家小爹爹,看他俩一路杀价,等背篓里装得满满当当。仔细一算,竟然杀了快有百文。 果然买东西得让他俩来。 东西暂时买完,几人慢慢闲逛,还盘算着要不要添点儿其他。 走着走着,忽然就跟秦竹来了个面对面的偶遇。 小哥儿白生生的,也穿得好,小脸被一簇簇绒毛围住更像刚出锅的汤圆儿。长辈看了都稀罕。 秦竹上来先乖巧叫两个长辈,然后就拉上陶青鱼跟他一起。 陶青鱼本来也没事儿,所以直接跟他小爹爹分开,随着秦竹一起。 “你一个人上县里来做什么?” “玩儿啊。” “找周令宜?找他可别拉着我。” “哪里!我想置办些衣服过年穿。我去找你的时候陶奶奶说你不在,结果这会儿在县里遇到了。” “行吧。” * 陶家。 早饭过后,陶家三兄弟加上一个陶青书拿上柴刀,带上绳子就上山了。 近处的山是私山,里面的一应东西都不能拿。要砍柴得一直爬山往里走。约莫小一个时辰,走到那种藤蔓遍布,无人打理的深山林子,就是公山了。 上一趟山麻烦,所以一次砍得越多越好。 三个成年人到了地方后各自分开,陶青书则跟着他爹走。 不一会儿,找定了枯萎的树,砰砰砰的砍树声像打梆子似的,拉长了声音在林间环绕。 砍柴是个体力活,从进山忙到中午,各自将揣在怀里的干饼子或是炒米拿出来垫垫肚子。 这些吃着噎人,但管饱。边吃边往嘴里灌水,不多时就饱了。 吃完休息一会儿,抬头看看树缝里透下来的阳光。天不早了,又爬起来继续找了树砍。 一通忙活到下午,将砍倒的树杈弄成一截一截的,十几根一堆。砍完之后将其收拢,底下放上绳子,再捆扎严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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