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有人叫他们去祠堂。 陶大郎道:“老三,你留在这儿将能用的清理出来。” 陶兴旺点头。 陶大郎跟着来人走了,等到祠堂看见地上被绑着的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陶大郎:“清河叔。” 陶清河让两人坐,指了指地上人道:“你家……” “哎!我们尽力了。好在人没在里面。” 陶大郎冲着围在祠堂的乡亲们鞠了一躬:“多谢乡亲们,谢谢叔。” “都是一个村的。” “就是,也别客气。” “……” 大家七嘴八舌,让陶大郎起来。 等众人安静,陶清河才道:“听尤家人说,火是一下子起来的。我们赶到的时候已经烧了你家中间那个屋顶。” “救火的时候,大伙儿都闻到了火油味儿……岑树也刚好在坡下抓到这人,你瞧瞧,可认识?” “认识。之前在铺子里闹过事儿。” “这事就好办了。” 元老幺扭曲着身子,裤腿都被狗撕破了,上头还有几口牙印。 他咒骂几声,陶大郎暗下眼。 “叔,这事……” “陶叔,我们带去官府。”阿修带着几个人找来。 在此之前看到陶家那房子,就知道晚了一步。他们之前找人都是在县城里,没想到他竟然狡猾到直接到了宝瓶村。 陶大郎看着阿修。 阿修道:“陶叔,这人身上背了人命。” 乡亲们顿时被吓了一跳。 陶家怎么惹上这样的人! 在他们看来,平日里谁偷了谁家的鸡,谁挖了谁家的田坎就已经是大事了。但眼前这个却杀了人。 陶大郎看阿修来,还了解这人,就知道在此之前自己儿婿定是因为什么要抓他。 在烧他家房子之前,他定是做了其他事。 想明白后,陶大郎点头:“我跟你们一起。” 他回身,再次拱手道:“谢谢叔还有乡亲们。这事儿我们自己解决,就不麻烦各位了。” “至于家中的事,还请大家帮忙瞒着点。家中老人年纪大了,怕让他们有忧心。” 陶清河看了一圈村里人,当着大家面儿要求: “这事别在外面乱说。” “要扰了村中名声,以后其他人都怕从咱们村娶哥儿姑娘,也怕嫁人过来。” 陶家接连出事,再有之前西边山上起火,难保其他人不会觉得村中风水不好,或者怕村子里惹了祸事怕被殃及不愿意来。 他往大了说,也能让大家紧紧皮子。 “晓得晓得,里正放心。” “对,我们不乱说。” 涉及到自家利益了,众人才会将里正的话真正放在心里。 阿修示意两个手下将人带走。 元老幺还不乐意,拼命挣扎。 但两个手下按着他的胳膊用力,只听咔嚓两下,元老幺惊叫一声,眼中多了一丝恐惧。 村里人有那个心思的,顿时也畏惧了几分,不敢去撺掇人到陶家老人面前说事儿。 他们都认得阿修,知道是鱼哥儿他男人的手下。 这手段用到他们身上,他们也受不住。 出了祠堂,陶大郎让陶兴旺留在村子里处理后续的事儿,他则拉上马车跟阿修他们一起上县里。 阿修他们是骑着马来的。 路上,阿修问:“叔,这人要送官府吗?” 陶大郎架着马车,定定看着阿修。“你们原本怎么打算的?” 阿修:“抓到人,收拾收拾。” “哥儿之前是不是还出了什么事?” 陶大郎不傻,若是因为之前铺子里的那一遭,方问黎费不着让人四处抓这人。 定是出了事,且多半是冲着自家鱼哥儿来的。 阿修不知道陶青鱼跟方问黎说过,不能将之前水廊那边的事告诉陶家人。 他简单将事情说了说,陶大郎脸沉得发黑。 马车走着走着停在了半路上。 清风徐徐,树林幽静。 忽然几声呜咽痛呼伴随着拳拳到肉的闷响随风而过,留在马车边的马儿打了几个响鼻,好似掩盖了什么咔嚓声。 很久很久,林间窸窸窣窣。 一团看不清模样的东西被人从林子里拉出来,他姿态扭曲,双手弯折,像个破布麻袋。 陶大郎随手将人扔在马车上,又重新驾车。 阿修默默跟在后头,想到自己刚刚看到的,心中对自家主子这个岳丈有了不一样的看法。 以为是个老实人,结果是个表面老实的狠人。 手断脚断无妨,子孙根都断了…… 不过他们是良民,不会暗地里做什么取人性命的事儿。 所以还是打算将人带到县里后,立马将人送进了县衙。 * 一个时辰前。 枇杷巷,铺子。 饭后走累了的陶有粮跟邹氏又回到了铺子打算睡个觉。到铺子时,却不见自己两个儿子的人影,陶青鱼便说他们送货去了。 等老两口进屋里睡了,方雾才将人拉到一边,紧了眉头道:“货早送完了,你跟小爹爹说实话。” 本来也没打算瞒着他们,待杨鹊过来时,他让二人跟他一起出了铺子。 小河边,陶青鱼吸了口气道: “家里出事了。” “房子被烧了。” “什么!”两人异口同声。 陶青鱼看他俩险些站不稳,忙一手拉住一个。他面色凝重:“爹跟三叔回去处理这事了,他说不能让爷奶知道。” 方雾恍惚重复:“是……是不能让你爷奶知道。” 杨鹊着急,飘飘忽忽又没有实感。 “那……我、我也会去,回去帮忙。” 方雾撑着陶青鱼的手,好一会儿才强迫自己缓过来。他是家中长夫郎,肩上也担着担子。 这事太大了,得等他相公回来一起商量。 他道:“你要回就回吧,那两孩子相必也快下学了,得要人接。” “青芽就不要带过去了,我晚上带他一起回来。” 杨鹊胡乱点头:“那好,我就走了。呆在这儿我怕我瞒不住。” 陶青鱼不放心他一个人回去,干脆套上牛车送他。 走到半路遇到他爹跟阿修。 阿修又让手下驾上马车将杨鹊先送回去。 陶青鱼则掉过头来,跟他爹一起。 “爹,房子如何?” “全没了,要重建,还要快。”路上刚刚发泄过那一通,陶大郎现在脑子清醒得很。 陶青鱼扫过那个挂在马屁股上已经看不出模样的人。眼色沉静,脸上似挂了冰。 阿修甚至在他身上看到几分自己主子的影子。 陶青鱼问:“这人送县衙,能一直关着?” 阿修道:“能关到他死。” 陶青鱼呼出一口浊气,跟他爹商量:“那我帮着留爷奶待在县里,爹你那边动作快些。” 到时候老两口知道房子没了,但能看到新房子,心里面总比现在见到废墟好受点儿。 “我晓得。”
第75章 星辰闪烁, 零星几颗挂在天幕。 陶青鱼踏着夜色从二叔那边回来。到家门口后,他让跟着自己跑了一天的小跟班回去休息。 院门一关,陶青鱼背靠着门缓了口气。 望着家里厨房跟卧房亮起的蜡烛, 习以为常地慢吞吞地挪向屋里。 他推开卧房的门,转头却瞧见了坐在榻上看书的男人。墨发堆叠,衣衫松散。 陶青鱼怔然。 “你怎么回来了?” 方问黎将书放下, 冲着哥儿张开双臂。 陶青鱼慢慢走到床边,往他怀里一扑, 抱住人的脖子整个压在他身上。 他在男人颈窝使劲儿蹭, 熟悉的味道让他绷了一天的精神缓缓松懈下来。这一松, 他像被抽干了力气,一根手指都不想动。 方问黎圈住陶青鱼的腰,轻声道:“阿修传了信儿,说家里出事了。” “房子被烧了, 东西也没了。”陶青鱼藏在他颈窝,声音发闷。 方问黎摸到哥儿头上的发带,问:“吃晚饭了吗?” “吃过了, 在二叔那边吃的。” “嗯。”方问黎解了哥儿的发带, 顿时长发垂落。他顺着那一头柔顺的青丝, 将人又往怀里拢了些。 陶青鱼逮住他的手握紧。 “家里的事儿除了爷奶, 其他人都知道了。现在爹他们忙着重建房子,要想个办法将爷奶留在县里, 越久越好。” 方问黎垂眸, 手心朝上托着哥儿的手掌, 他揉搓着又拉着放在自己脖子上。 “瞒不了多久。” 老人念旧, 像她外婆那样在县里呆个三五日都待不住。 且哥儿爷爷并不傻,反而有大智慧。哥儿拦个几次, 他们就能察觉到端倪。 陶青鱼眼尾耷拉,闷闷道:“好歹不能让他们回去看见一片废墟吧。” 方问黎鼻尖蹭了蹭哥儿微微鼓起的腮帮子,忽然一口咬了上去。 陶青鱼懒懒地抬了抬眼皮,依旧是一动不动。 “相公你帮我想想办法。” 方问黎松嘴,瞧着哥儿脸上的牙印,满意地将人团了团。 “安心。” “他们不是正好住在铺子,那边那么忙,爷奶见了也必定会帮忙。你让岳父松松手,慢慢让他们帮着做些活儿。至少能拖十天半个月的。” “十天半个月,爷奶回去只能看到地基。” 方问黎低声笑了笑,唇角碰了碰哥儿鼻尖。“我让阿修带了不少人去帮忙,能看到墙。” 陶青鱼一下抬起脑瓜子,眼睛灿亮。 这位置正正好,方问黎瞧着眼前红润的唇瓣,托着哥儿后脑勺立即吻了上去。 陶青鱼圈紧了男人脖子,随后被卷入汹涌的浪潮中。 和风细雨润了一方小院。 葡萄藤花谢后结了串串绿豆大小的果子,雨水冲刷,凝聚成细密的水珠。 院中新移过来的瓷盆里几尾小金鱼摆尾游动,啪嗒一声,被叶片上的水珠惊扰得散去。 微凉的水汽从窗口送入,雨声轻轻浅浅,最是好眠。 被床帐遮掩的雕花大床中,陶青鱼睡得极沉。 他枕在一瀑墨发,下半张脸藏在被子里。 露出来的一双眼紧闭。眼尾泛着红,睫毛低垂,润润的还含着水色。像被蹂躏过后的桃花瓣,透着冶丽。 方问黎出去了一趟,回来时陶青鱼还在熟睡。 进了屋,他褪去被细雨浸得湿润的外衫,悄声走到床边。轻轻撩开帘子,他弯腰将捂住哥儿口鼻的被子往下拉了拉。 瞧着人红润的鼻尖跟微肿的唇,方问黎目光一柔。 哥儿睡下的时候已经是今日清晨,方问黎抱着人收拾干净又喂了些东西下去,哥儿这一觉怕是要睡到傍晚。 方问黎坐靠在床沿,正想着县衙里的那人还能活多长时间。
140 首页 上一页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