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青鱼点头:“也没什么,说了两句就让他走了。” 陶有粮双手交叠搭在拐杖上,肃着脸道:“我倒不担心你吃亏,但陶杏敢那样做却让邻里看了笑话。” “你们还要在那地方生活几十年,哪能不跟人接触。远亲不如近邻,跟他们处好了万一有个什么事儿也能帮衬着……他那样子,就跟当初村子里的那些人一样,想败坏你名声。” 陶青鱼听着他爷爷唠叨,两眼放空。 他心里想着,昨天下午那事指定不能让他俩知道。他爷念叨他脑袋疼,也担心把人气着。 老爷子年纪大了,受不住。 春风习习,陶青鱼乖巧听劝,最后实在坚持不住,脑袋一点一点地开始打瞌睡。 自从他爹之前出了事之后,老两口就没上过县里。看来他爷奶在家里还是待久了,这不,一出来话都多了。 等老两口骂了二爷爷一家,又教他为人处世……终于他小爹爹看不过去,将二老请去休息。 陶青鱼等人一走,打了个大大的呵欠。 想着刚刚二老还意犹未尽的神情,陶青鱼捏了捏眉心。 方雾在他身边坐下。 陶青鱼脑袋一歪,靠着他小爹爹闭目养神,顺带让嗡嗡嗡的脑子清静清静。 “你爷奶也是关心你。” “知道。”陶青鱼懒洋洋道,“我不也乖巧懂事一直听着。” 方雾笑了一声,揉了揉他头发:“哥儿长大了,以前遇到这事儿都要跑的。” 陶青鱼享受着被他小爹爹呼噜毛。 看着院中忙着做鱼丸的几人,他放空了一会儿。 想着他爷奶难得上县里,陶青鱼跟他小爹爹提议:“要不我们今天中午一家人去酒楼里聚一聚,顺带也把二叔他们叫上?” “家里现在渐渐也挣银子了,二老还没怎么去过酒楼呢。” 方雾目光一定,看着院中搅鱼肉的陶大郎。他下巴微扬:“去问问你爹。” “那小爹爹是同意了?” 方雾看自家哥儿嬉皮笑脸,胡乱揉了揉他的头发。 “我忙着呢。” 方雾一走,陶青鱼立马蹿到他爹身边。 “爹,咱一家人今天中午上酒楼聚一聚如何?小爹爹答应了。” 陶大郎抓起脖子上搭着的汗巾擦了擦额头,想了想便点头道:“去你小爹爹那里拿点银子。” 陶青鱼笑眯了眼:“诶!我立马去!” 他爹真是好说话得很。 * 阿修去处理昨天下午那事儿了,陶青鱼今天身边跟了个不认识的小跟班。 知道是方问黎安排的人,陶青鱼也没有拒绝。 跑了一趟临水酒楼,跟掌柜的订了一桌席面。然后他又带着人去二叔他们做工的地方,也将人一起叫上。 安排妥当,就等着到时间吃饭。 * 宝瓶村。 快午时,村中各家烟囱上都冒出青烟。 秦梨花看着隔壁紧锁的大门,呸了一声。 老天爷也不长长眼,凭啥他陶家就能又养鱼又开铺子,日子过得越来越好。 转头又瞧见堂屋坐着抽旱烟等着吃饭的男人,她面上发青。 没用的东西! 秦梨花动作极为暴躁回到灶屋,手上拿着刀,砍得案板砰砰乱响。 尤大郎见秦梨花进屋,敲了敲烟杆儿,靠在椅背悠悠哉哉想着赶明儿又去县里一趟。 想着想着,他鼻腔喷出浓烟,嘴角忍不住提起。 至于秦梨花搞出来的那些动静,他只当没听见。 忽的,鼻尖传来一阵阵的火油味儿。尤大郎吸了吸鼻子,微微坐直。 是火油,且携带着浓烈的烟雾席卷鼻腔。 尤大郎吓了一跳,他撑起身子就往外面跑。 “媳妇!” 秦梨花此时也举着刀出了灶屋。 她家灶屋门正对着陶家,她怔怔看着隔壁忽然烧起来的大火,整个失了声。 她吓得哆嗦,神色惊惧。 地上砰的一声,手中菜刀落地,发出嗡鸣。也好似将秦梨花的魂儿找了回来。 好半晌,她扯着嗓子喊:“走、走水了……走水了!” “来人啊!走水了!!!” …… 熊熊烈火带着极高温度将空气烤得扭曲,秦梨花边喊边跑,叫声凄厉响彻整个村子。 尤大郎吓得往外冲,他跛脚勾着门槛,直接在台阶上摔了一下。 “救火啊!媳妇救火!不然我家的房子也烧没了!”尤大郎抱着脚爬起来,面上惨白,比秦梨花还惊恐。 火舌舔舐茅屋屋顶上的干草。 只叫喊的几息,陶家三间屋子火光冲天。茅屋前的燕窝里,飞燕惊空,盘旋着久久不离去…… 这陶家,又是招了谁人妒。 伴随着叫喊,数不清的乡亲们抓着桶拎着水来。 里正陶清河跑在后头,在见到眼前的被火舌包裹的茅屋,两眼一黑。 他赶紧组织人救火。 看尤家两口子往外冲,他抓住尤大郎问:“陶家人呢?” “不在,都不在!” 陶清河松了口气。 不在就好,看这架势,但凡家里有个人必定出不来。 没有伤亡,他只能让乡亲们尽量扑灭火,最后还能留下什么东西,他就不保证了。 …… “汪汪汪汪!汪汪——” 村西边一团乱,坡下路尽头狗叫一声接着一声。 小黄从山脚下岑猎户家出来,见坡上冲下来的人影,凶恶得龇出尖锐的犬牙,张嘴冲着人咬去。 叫声引来更多的大黄狗。 住在山脚的岑猎户被惊动,拿了匕首出来就见被一群狗围攻的男人。 他见人面生,那眼中慌乱明显。 熟知几条狗性子的他当即过去将人制住。 男人想跑,但外圈狗围着。 他又不是岑树的对手,打了几下便被压着脸跪趴在地上。 “大黄,去家里叼根绳子来。” 小黄亲娘大黄歪着脑袋,耳朵动了动。听懂了后立马冲着后头回家。 岑树看地上的生人,见他要反抗,干脆一手刀将人劈晕。 “呜——”大黄飞快咬着尾巴从林子里出来。 岑树取了狗嘴里的绳子将人绑得严严实实,望着坡上那冲天的大火,滚滚浓烟将那片天都熏黑了。 他眼神暗了暗,回去将门锁了,拎着人往坡上走。 坡上正混乱,整个村里人全来了。大伙儿拿着木盆水桶,从井里、田里、自家的水缸里飞快取水。 但奈何这是草做的,又浇了火油,很难扑灭。 秦梨花跟尤大郎这会儿也镇定下来,只专注守着自家,势必不能让陶家的火星子落到自家屋顶。 一个时辰后。 “呜——”一声含着庆幸的哭声惊扰了瘫软在地的众人。 他们转头看着泪流满面的秦梨花。 瞧着他家屋顶好好的,再看隔壁陶家那已经烧得焦黑,只剩浓浓的烟灰挂在黑黢黢的短梁上的房子。 心里不免更为同情。 陶家也是,先是鱼塘被下药,后又房子被烧,该叫他家人去拜拜佛。 陶清河也累得不轻,但这火灭了,他还有的忙。 他问:“里面还有什么东西?” “除了锅碗缸子,能烧的都烧没了。”几个脸被熏黑了的汉子道。 陶清河叹了一声,喊自己大儿子:“老大,你去县里叫你陶叔回来。” “知道了爹。” 岑树看着废墟中呜咽的小黄,将它唤出来,蒲扇一般的大手拍了拍狗脑袋,让他呆在自己身边。 大黄舔了舔自家崽子的脑袋,又紧盯着地上已经醒过来的人,汪汪叫了两声。 陶清河盯着人,沉了脸色。 他道:“将这人带去祠堂。” * 临水酒楼。 陶家人还是第一次聚在酒楼,各式各样的菜式滋味甚好,与自家做的很是不一样。 既舍得材料,又舍得放油。大伙儿甚至都不敢在两个老人面前问这一顿饭要吃下去多少银子。 但刨去银子,陶家人也吃得开开心心,老两口脸上的笑就没下来过。 在他们看来,现在就是享福了。 吃完饭后,陶青鱼拿了从自家小爹爹那儿取来的银子,自己再垫上一半付了饭钱。 他小锦叔打着算盘笑望着他:“鱼哥儿出息了,还带上你爷奶来下馆子。” 陶青鱼笑眯眯道:“那等下次我把二爷爷也叫上。自然,小锦叔也不会忘的。” 陶锦点点头:“那我可就等着了。” 吃饱喝足,他小爹爹跟小三叔带着两个老人还有青芽在县里闲逛。他二叔他们请了半个下午的假,也陪着一起。 陶大郎跟陶兴旺不想去,就一起回铺子里继续忙。 陶青鱼下意识跟着他们。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吃饭的时候总觉得不得劲,心里慌慌的。 待看到铺子门口面色焦急,不停往街口望的人,他眼皮子一跳。 陶大郎兄弟二人疾步上去,就听人道:“永叔,你们快回去吧!有人放火烧了你家房子。” 陶青鱼瞳孔骤缩,心中骇然。 看跟前愣住的两个汉子,他忙上前一步:“爹!” “怎、怎么……烧了?!”陶兴旺咽了咽口水,还没有反应过来。 陶大郎食瞬间转身去牵牛。 他走了几步,定了定心神忽然道:“老三,你跟我一起回去。鱼哥儿,你在这儿等你爷他们。” 他深吸了口气,眼中冷静异常。 “鱼哥儿,这会儿不能让你爷奶知道这事儿。” “老三,你也清醒点!快点走!” “爹!坐马车吧,快些。” “你们直接去小院隔壁,他舅舅在,门没关。” 陶大郎看到水牛,想到自家夫郎还有老三家的也得走,果断转身去进福巷。 来报信的人紧跟陶大郎。 他们没走可能遇到老两口的路,直接从进福巷尾进。 方雨看着三个汉子匆匆来,拉了马儿套上车厢又飞快离去。他问都没来得及问一声。 看这样子,恐怕是出什么事儿了。 * 半个时辰不到,陶大郎跟陶兴旺回到了村子里。 他们一到,先去看了自家房子。 原本三间茅屋的地方如今只剩下几面黑漆漆的土墙,房梁黑灰,已经断裂了…… 陶大郎闭了闭眼睛。 “大哥。”陶兴旺红了眼眶,声音发闷。 陶大郎握紧拳头,声音沉沉:“这事一定不能让爹娘知道,能瞒多久就瞒多久。” 陶兴旺抹了把眼角,牙齿咬紧,腮帮子都在发颤。 两人又进去看了看。 东西都烧没了,水缸也烧裂了,衣柜、床、梳妆台……全毁了。 牲畜也死了。
140 首页 上一页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