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濯闻言,侧首看了萧凛一眼,萧凛立马道:“是,属下明白,到了府衙便给小主子煎药。” 之后,萧濯回身叮嘱刘大人道:“刘知府,本王在沧州不过暂时歇脚,明日一早便要赶路。你不必安排太多,一切简单便可。” 刘大人垂首称是。 沧州府衙不比京中,刘大人府上也没有那么多院子,所以潘英就住在萧濯隔壁。 出门在外,萧濯也没有介意那么多。晚上盯着净夜简单吃了些,又看着他喝完药,就打算歇息了。 许是白日里睡得太多,净夜到了晚上竟然有些精神,萧濯在他身侧睡着了,他都还睁着眼睛。 夜半时分的沧州府衙,安静得有些不寻常。 簌簌风声,将树叶吹得沙沙作响。之后,又像是顽皮的孩童一般,不时扑撞着窗沿。 净夜莫名觉得心燥,仿佛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一般。 果不其然,四更的梆子才刚刚敲下去,净夜便听到了外面不寻常的兵刃之声。 净夜此身不如前世那般内功深厚,对声音也不如前世敏锐。 不过萧濯到底是在战场上拼杀的人,他一激灵便坐了起来,随即拾起一旁的外袍,快速披上,才对着外面道:“出什么事了?” 萧凛在外回答:“回禀王爷,有刺客潜入府衙。” 萧濯下意识便要去拿剑,可他一想到净夜还在这里,便也不敢走,只得道:“即刻派人去追,本王要知道是什么人这么大胆。” 萧濯和潘英带出来的,都是一队精锐。 不消片刻儿,便抓住了三个刺客。 其中两个,当即服毒毙命,至于另外一个,虽被救了下来,可转而却咬舌自尽,不给任何人讯问的机会。 潘英在一侧,握紧了手中长刀,当即下了判断:“这是逍遥会的人,此毒名为罗刹,是逍遥会内部名医所制,服下立死,且不会有任何痛苦。” 此刻萧濯也站在了院内,萧凛更是阴阳怪气道:“听闻当年潘大将军清缴逍遥会两万余人,京中人人都说,逍遥会已然彻底被潘英覆灭。可如今,这死人的药丸都出现在刺客身上了,潘大将军要如何解释啊?” 潘英并不在意萧凛,只一本正经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当年逍遥会还有漏网之鱼遗留在外,他们迅速扩大势力,我们根本防不胜防。” 倒是萧濯发了话道:“不过是些不中用的,清扫干净便是。” 净夜虽在屋内,却也贴着门缝,听到了外面的动静。 那名为罗刹丸的东西,是逍遥会郭神医研制的。这郭神医最爱研毒,为了减少帮内兄弟的痛苦,他才研制了罗刹丸,争取让人在顷刻间毙命,没有丝毫痛苦。 郭神医死于那场屠杀,而他当年制作了大量的药丸。现下之所以还能留下来,定是当初逃脱出去的逍遥会死士随身带在身上的。 净夜终于找到了心焦的原因,那是亲人间的召唤。 逍遥会既然当初已经覆灭了,那些逃出去的人,就不该做这无畏的牺牲。 净夜现在,只想他们好好活着。 就在净夜神伤之际,身后突然抵住一把匕首。 沙哑阴沉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不想死,就别出声。” 净夜回首欲看那人一眼,那人便又将匕首逼近了一分:“不许动,不许回头。” 净夜倒是老实,他蚊声道:“好,我不出声,现下人都在外面守着,你想办法躲起来,待风声过了,快些逃吧。” 听到这个声音和说话节奏,再对比净夜的侧颜,那人惊了半响,忽然将净夜扳过身来。 屋内未点灯,只凭着微弱的月光,那人便收回匕首,捂住脸唤了一声:“殿下,您是殿下!” 许是太过激动,这人红着眼,一时竟不知说什么才好。 他几乎是抽搐着道:“您还活着,原来您还活着。” 净夜伸手扯下了他的黑色蒙巾,看清了这人的脸。 他是陈良,是逍遥会里的百晓生,负责打探各方消息。 因着陈良会易容,会隐于市井,所以常常不住在总部。 故而,才会躲那场大劫。 净夜没敢与他相认,他将人按了下来,两个人齐齐蹲在地上,掩住房内的身影。 净夜小声与他道:“我叫净夜,是被隐水寺收养的孤儿。你肯定是认错人了。接下来你听我说,外面皆以为刺客全部伏法,所以你先藏起来,暂时不要出去。待风波过了,你找机会逃出去,明白了吗?” 净夜说完,还是不放心,他接着道:“出去之后,别再想着什么刺杀了,好好活着,听没听懂?” 这熟悉的语调和命令,让陈良一个大汉直接落了泪。 他点点头:“我记住了,您现在叫净夜,不是主子。好,真是太好了,只要您还活着,一切就都有希望。” 净夜一阵无奈,他知道他在陈良面前是掩饰不住了。 这事也给净夜提了个醒,陈良都能认出他,那他在潘英面前,便更是不能露出任何破绽。 王爷叫他不与那潘英搭言,看来是对的。 陈良还不等净夜问,便自己说道:“外面的人只是幌子,今夜的目的,是刺杀潘英。这狗贼,害死了我们那么多兄弟,我必得杀了他,为兄弟们报仇。可我们人太少了,为了能一击成功,才想出这声东击西的法子。等他们被外面的刺客缚住手脚,我再找机会藏匿于潘英下榻的房中,将其毙命。可谁知,主子您在这里。” 净夜闻言蹙眉:“你消息是否有误?这不是潘英的房间,这是摄政王的房间。” 净夜话还没说完,陈良便听到了外面的动静。 净夜顺势将陈良推到了床下,然后立马换了一副柔弱惶然的脸色,对上萧濯道:“王爷您可算回来了,我真是怕极了。” 萧濯环视了一眼屋内,虽未掌灯,可他却往床下扫了一眼。 这一眼,足够净夜心惊肉跳。 净夜下意识挡住萧濯的视线,随即一双眼湿漉漉地望着萧濯:“王爷,刺客是不是都处理好了?” 萧濯深吸一口气,他眼神复杂地看了净夜一眼,随即点了点头。 净夜心里一突,他总觉得萧濯仿佛什么都知道。 可现下的情况不容净夜多想,他贴紧了萧濯道:“王爷,您抱着我好不好。有您抱着我,我安心一些。”
第011章 受委屈了 萧濯抱住净夜,在他的额头上落下一吻。 净夜也如受惊的小鹿,窝在萧濯的怀里。 萧濯叹了口气,摸着他的头,安抚道:“没事的,什么事都不会有。本王稍后还得去处理一下残局,你先休息一会儿。没处理好的……”萧濯顿了顿,才接着道:“没整理好的心绪,你且先整理整理。本王两刻钟之后,就回来。” 萧濯出门之后,净夜望着他的身影愣了稍许,随即他便立刻回神,将陈良从床下拽了出来。 陈良眼神复杂地看着净夜,而净夜也顾不上他在想什么,连忙道:“时间不多,你想办法逃出去。不能再穿这身夜行衣了,我方才拽你的时候,看到你里面似乎穿着府衙奴仆的衣服。你就混在府衙奴仆之中,大大方方走出去,我给你打掩护。” 陈良抹了一把眼角的泪,声音嘶哑得不像话:“主子,您受委屈了。” 陈良不知主子是如何沦落至此的,他也不敢问。可既然主子蛰伏在摄政王身边,便自有他的道理。 而净夜再一次提醒他:“我是净夜,我的身份和年纪,与你的主子皆不相当,你的主子,早已死了。” 陈良吸了吸鼻子道:“是,我知道,也看得出来你们的差别。可尽管如此,我就是知道,您一定是主子。主子,逍遥会还没亡,只不过再不能按照从前的法子联系了。您回京之后,若想寻我,就在城郊的许愿树上,挂一个红色铃铛。之后,我就会想办法与您联系。” 陈良思量了一会儿,又道:“那潘英定然知道我还活在世上。今夜消息有误,怕就是他误导。若我成事,那就替他除掉了政敌。若我没成事,他还可以借机除掉我。此人心机之深,可以想见。” 净夜也不再掩饰,他道:“你聪明机敏,想必知道该怎么做。我只有一句话要叮嘱,你现在不能冒险再杀潘英。他现在是朝廷正一品大将军,身份贵重,身边又有那么多精锐保护。你们冲上来,只是在做无畏的牺牲。” “潘英交给我,你不必再管。如今,我只要你好好活着。若你真认我为主,那便听我的令。” 陈良重重点头:“属下知道了。” 陈良看起来老了不少,眼角已显疲态。 净夜还记得从前陈良是如何的意气风发,他当年闯荡江湖之时,不知有多少侠女为他倾心。 可现在,陈良明明才三十多岁,却满脸沧桑,再不复往日光彩。 净夜强忍着心痛和不舍,对着他道:“来不及说太多了,日后有机会再叙吧。你脱下这身夜行衣,我带着你大大方方走出去。” 净夜有种预感,萧濯已经知道屋里藏了人。 他方才就是提醒净夜,处理好这屋里的人。 想必待会儿,不会有人拦着他们,萧濯会处理好一切。 净夜心中惭愧,他在出发之前,明明已经答应过萧濯,不会与逍遥会有丝毫牵连。 而今,他算是食言了。 这一路畅通无阻,陈良也已经从后门逃了出去。 净夜回房之时,萧濯就坐在那里等着他。 净夜像是一个突然被大人抓包的顽童,他只低着头,一小步一小步往前走。 净夜心乱如麻,他在想,如果萧濯责问,他该如何解释。 这又让净夜想起了前世被抓进大狱的场景,那时就是萧濯审问的他。 任何谎言和伪装在萧濯面前都无所遁形,可净夜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对萧濯坦白,更没打算坦白。 好在,片刻儿的静默之后,萧濯什么都没问。 他只摸了摸净夜有些冰凉的脸,柔声道:“困不困?恩?” “困了。”净夜将头埋在萧濯的怀里,他不想萧濯看到他此刻的表情。 “睡吧,闹腾了一晚上,终于消停了。你只管好好休息,明天一早,本王叫醒你。” 萧濯的声音是那样的低柔,有如春风化雨,将净夜惶惶繁杂的心慢慢地安抚了下来。 夜再度安静,窗外的风声,听来也柔和了不少。 净夜知道萧濯没睡,他趴在萧濯怀里,忽然道:“王爷,能在您身边,真的很好。” 萧濯吻了吻净夜的侧脸:“既然觉得好,那就永远留在本王身边。” 净夜从不胡乱做承诺,他不应这话,只是将萧濯搂得更紧了一些。 净夜这一段时间一直嗜睡,哪怕白日里睡得多了,夜里也能很快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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