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里面请。” 初棠抛了抛手中的印章,想不到这太子印章,还是有几分作用哈。 他拿走了些东西,又去玉府要走几块璞玉,立马赶回东宫,开始模拟实验,直至夜深也未歇下。 好久以后,身后传来沉稳的脚步声。 “今日去了工部?” “拿点矿石而已,你心疼了?” “这天下都是你的。” 初棠仍埋头捣鼓,听闻这话,他头也不抬地嗤笑声:“切!你要把江山送我呀!” “嗯。” 身后传来很轻一声。 初棠撇撇嘴,只当是程立雪哄人的玩笑话,不予理会,继续埋头苦干。 寒风不时呼来,那人越过他把窗带上,又在房内多点了几盏灯。 光线顿时明亮好几个度。 程立雪从他身后路过,碰了碰他后脑勺:“别弄太夜。” 随后便离开他寝殿。 …… 晨间的天光穿过云影。 “啊!成功了!” 彻夜未眠的人,情不自禁惊叹两声,甚至激动得猛然撞了撞台角。 他目光聚焦在桌面的玉,拳头握紧,压在锁骨处,屏息凝望那玉,见证它于滚烫中溢出红色。 是热致变色反应! 说白了就跟现代的变色杯一样。 什么“不祥之兆”! 什么“泣血”! 简直就是个无稽之谈! “太子妃殿下,您怎么了?” 听到骤然而起的叫声,外间的宫女惶恐跑进来。 “没没没。” 初棠呵呵一笑摆手,随后伸伸懒腰:“什么时辰了?” “辰时三刻。” “哦。” 就是七点四十五分,还早,初棠哈欠连连:“我补个觉,没事别叫我哈。” 宫女欲言又止。 片刻后她嗫嚅劝道:“可是殿下……今日仍是十一王爷的庆功宴,您昨日就没去。” 初棠钻进被窝:“我早就和十一私下庆祝过啦,这种宴会,他不喜欢,我也没兴趣,他不会介意的。” 宫女忧心忡忡:“是于礼不合,已有闲言碎语,说您恃宠而骄,昨日就有言官趁机参您。” 初棠不以为意耸肩:“谁呀?这么不厚道!直接让他来面刺我的罪状,重重有赏。” 宫女语塞。 最终还是沉默退下。 * 敬安王府,烛光幽凄的殿内。 阿绛手掌拖起地上的一盏长明灯:“大师,你们这玩意儿真能续命么?” 喇嘛点头:“长明灯不灭,可保公主长安无虞。” 闻言,她惊讶吹了口气,灯芯果然不灭,又即兴玩了几下,见那长明灯还是夺目,阿绛意兴阑珊放下。 诵念时辰已过。 喇嘛离开。 阿绛还静静坐在殿内。 “宫宴,去吗?” 殿内忽地响起脚步声。 摄政王迤迤然而来,庆功宴持续三天,今日乃第二日,他第三日方动手,见妹妹闷闷不乐,倒是可以带人去消遣一番。 距离她二十一岁的生辰还剩三日,阿绛点点头:“去吧,我就一个朋友,临死前想多看他两眼。” “说什么傻话。” “我还是比较相信国师。” “无论如何,哥哥都会让你长命百岁。” 青年语毕朝外招招手。 侍女端来托盘,是身正红色宫装。 阿绛望着那身衣裳微怔。 画面仍旧犹新,她曾远远瞧见皇后娘娘一身绛红凤袍,仪态万千,惊艳绝伦。 那时的她扯扯兄长说她喜欢。 原来只一句喜欢,便叫人牵挂半生。 好可惜,哥哥,只能是哥哥。 回忆消散。 眼前景象愈发清晰。 阿绛摇头:“这不合规矩。” 她唇线微弯:“其实我早就自己选好了,哥哥在府门等我吧,我一会儿就来。” 青年温声开口:“你慢些,不急。” 两人前后离开。 殿内划过阵阵风,檐角宫铃随几缕丝绸摇晃,铛啷,铛啷地清脆响动。 直至最后一声停歇,室内也登时陷进昏暗。 是灯灭。 …… 宫中,太和殿,觥筹交错。 阿绛东张西望,就是没找到初棠,她转头说了句:“阿兄,我出去走走。” 摄政王:“嗯,别走太远。” * 初棠已睡了两个时辰,他心有不安爬起,犹豫半晌,还是规规矩矩换上宫装去赴宴。 他心想十一是不介意,可那些个言官跟“键盘侠”似的,他何必叫程立雪烦心呢。 “阿午。” 初棠还未踏进太和殿,忽地被人叫住。 竟然是张大哥。 渣男! 他没好气地瞪了人一眼:“离我远点。” 见人如此嫌弃他,张折枝反倒一阵惊喜,他殷切快步走来:“阿午,你身子可有难受?” “?” 初棠被问得莫名其妙皱眉。 “我叫你滚啊!” “阿午,你终于回来了?我就知道是你。”张折枝激动得一把握住初棠手臂。 “你有病是不是?” 初棠嫌恶挣扎,奈何他根本敌不过眼前人的力气,此处无人,略显清幽,倒叫人放肆无比。 “你放手!” “我不放!死也不放!这辈子你要什么,我都给你挣来好不好?都是我错!求求你别再离开我!” 张大哥声线颤抖,囫囵说了一堆话,初棠却越听越烦,他奋力抽手。 “张丞相,你这样有失礼数吧。” 原地忽地传来第三道声音。 两人循声望去。 阿绛面露不耐,直接走来掰开张折枝的手,拉着初棠离开。 半路。 初棠笑叹:“你力气真大。” 阿绛骄傲仰头:“你以为,本公主那是从小练出来的。” 初棠:“这怎么练?” 阿绛:“你被人揍多了,你就知道了。” 初棠:“……谁敢揍你?” 阿绛:“我是个不受宠的庶女,王府里的嫡子嫡女都欺负我,老是揍我。” 初棠:“我以为你只有一个嫡哥哥。” 阿绛:“是只有一个,因为其他的全死了。” 初棠:“……你是说?” 阿绛:“我哥哥把他们都杀了。” 嘶。 弑父杀兄。 果然很符合摄政王人设。 说话间,两人穿过片树影下。 周围骤然跳出几名太监。 久待皇城的阿绛,瞬间捕捉到危险气息。 今日宫宴,鱼龙混杂,眼前这几人怕不是伪装成太监的刺客。 “快走。” 她拉起人朝太和殿方向跑去。 毕竟那里守卫最森严。 “拦住他们。” 一名刺客喝道,另外几人闪身挡在两人面前。 初棠和阿绛急急顿住脚步。 阿绛今日着的衣裳领口稍低,又经这一跑便晃出里面的海棠吊坠。 其中一名刺客望着这式样呆滞一瞬,他转头问同伴:“这吊坠?” 同伴也讶然:“必定都是那老东西的后代。” “格杀勿论。” 初棠:“你们怎么还不消停?我找出原因了!” 杀手:“我等只是听命行事!要怪就怪你们这辈子投错胎吧!” 几人语毕,不再废话。 光影交错。 阿绛拉着人艰难躲了几下。 再一次。 寒光映进眼眸。 一个身影闯来拉了初棠一把,左边长剑刺来,他抬手一劈击退,却禁不住右边又是一剑。 “阿午小心。” 那人不管不顾挡在他身侧。 “呲啦”一声。 利刃划伤臂膀。 “张大哥!” 初棠没想到这人竟然会不顾安危救他,他微微惊讶愣住片刻。 而另一边的杀手也没消停。 两名刺客左右围住阿绛。 阿绛吃力躲避,终是不敌剑影。 长剑直中心脏。 张折枝视线冷漠扫过那道剑光,甚至生出种恨不得再快些的扭曲而隐忍的阴鸷。 他收回目光低声问:“阿午可有伤到?” 噗哧—— 是利刃穿透骨肉的声响。 还伴随一声女子沉闷的“额”声。 初棠骇然回眸。 却突然被宽大的手掌捂住眼睛,但他还是感受到血液飞溅,弥漫在空气的热度。 旁边的两个杀手被来人轻而易举劈退。 初棠也被熟悉的怀抱拥住。 是程立雪来了。 他扒下程立雪的手掌,恰好看到程立雪将那名剑刺阿绛的凶手踢退。 却已迟。 剑尖穿透女子心口,鲜血滚滚坠落。 初棠伸出手来去抓那抹倩影。 衣袖划过掌心。 他没抓住。 那姑娘,如断线风筝,无力倒地。 “阿绛!” 侍卫匆匆赶来,将在场的几名杀手团团围住。 初棠只木讷盯着地上的影子。 殷红液体源源不断溢出,将衣裳沁透。 艳丽的血水于风霜中愈渐暗淡,生生将这身宫装渲出大片绛色。 “阿绛!” 他跪倒在地:“宣太医啊!” 现场乱作一团,不知是谁尖锐着嗓子高喝两声:“对对!太医!快去请太医来!” 人群攒动。 好几名内侍无头苍蝇似的,几次撞在一起,最终颤巍跑走:“太医!太医!” 初棠手指被人捏了捏。 阿绛挽起虚弱的笑,如常明媚,她无力吐出气音:“我就说国师不会失算。” 她轻咳两声:“别哭了,我这衣服好看吗?” “你还有心情说笑!”初棠声线发抖。 “成王败寇,如果可以,请让我哥哥离开得体面些,他其实很高傲的。” * 夜里的霜风吹来,如在哭泣。 地牢,踉踉跄跄跑进个淤泥斑驳的身影,那人未见惊惧,趔趄穿过腥臭翻涌的甬道。 他一脚踹开最里面的牢门。 “什么泣血不泣血的!” 初棠一把甩出怀里的玉块。 玉被摔得破碎。 玉屑溅起划过中年男子的脸颊,叫人懵懵怔怔,不知何解地虚弱抬头。 “那根本就是个普通的化学反应!蠢蛋!我帮你找出原因了,你为什么还要杀我!” 初棠抓着人发疯似的怒吼:“你杀错人了!” 锁链拖动,发出些框框将将的声响,中年男子终于似回神那般微微睁眼。 “你杀错人了!” “你满意了吗?” “你女儿无辜!我的朋友就不无辜吗?你们都是刽子手!你们都该下地狱!” 狰狞紫筋在那纤细颈脖鼓起。 初棠脱力松开那人,他无助跪坐而落,五指抓向地面,企图捉住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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