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破的碎片割裂掌心肌肤。 血迹一点一点渗出。 “你……?” 中年男子眼球混浊,惨白的唇蠕动,艰涩吐出几个字:“说什么?” “到底是给你透露的消息?告诉我!我求求你,快告诉我啊。” “到底是谁?” “求求你告诉我啊!” 一声一声哀求落入人耳,中年男子也愈发苦痛挣扎,杀错人了?他也杀错了人? 漫长的寂静过后。 他吃力抬手,咬破指尖,艰难挤出几滴血来,在地面写下几个字。 他嗫嚅句:“对不起。” 这道歉声后,男子倾尽全力咬舌自尽。 初棠爬过去,他慌慌忙忙偏着头,映入眼帘的那几个血字却叫人不可置信愣住。 “不可能!” “你骗我!” “不可能!那是她哥哥!她哥哥那么疼她!你一定是在骗我!你别死啊!醒醒啊!” 他愤愤摇晃那气息全无之人。 “你给我起来!” 初棠的手被人轻轻拽了拽,有人拉起他。 人影模糊。 但他还是勉强看清,是南风。 绝望中的人,终于窥见天光,初棠一把抓住这根救命稻草:“神医大哥?你快救救他,不对!你救救阿绛,快,我们去救她。” 他使尽浑身力气扯人:“救人!我们去救人!” 南风大哥却纹丝不动。 “快走呀。” 初棠哭得话音轻颤:“走呀。” “我不可逆天改命。” “为什么?” “……” “为什么不可以?我给你磕头……你们古人不是最喜欢磕头吗?我给你磕头好不好……你救救她。” 一双手拦住他欲下跪叩头的动作。 “命数天定,造化弄人。” “南风大哥,我求你救救阿绛。” “我不可逆天改命。” 初棠眼睛哭得猩红,他颤颤抖着唇,好久好久以后方抬眸,狠狠盯着眼前人。 他试图在那张脸找出恻隐之情,哪怕是半分也好,可是眼前的南风大哥还是如常。 他以为冰冷高傲的程立雪,却温润有格局。 而他素来认为恬淡温和的南风大哥,竟才是真正漠视众生、睥睨世间之人。 真是挺可笑的。 “为什么啊!为什么……为什么!你明明什么都知道,却总高高在上俯瞰芸芸众生,目睹他们蜉蝣般与世沉浮,垂死挣扎!” 混杂渣碎的掌,奋力推开眼前人。 “医者仁心济苍生,你顶着悬壶济世的身份,却置身事外,袖手旁观!” 一道人影冲出地牢。 留下原地青年,那身纤尘不染的月牙袍,染上两只血手印,殷红斑驳,刺眼夺目。 最后那句话仍回荡在无边昏暗,字字诛心—— “你这个冷漠无情的旁观者!” ----
第49章 生日蛋糕vs星星亮了 敬安王府自那日起闭门。 没有葬礼,甚至无人再见过摄政王,也无人知晓那位公主到底被如何安置。 两人宛若一夜消失,从未踏足这世间,竟叫人找不出任何蛛丝马迹来。 皇城也终于变天。 太子顺利即位。 初棠只身坐在巍峨宫墙之上。 寒冬腊月下着细雪。 今夜没有星星。 一抹明黄袖角闯进余光。 初棠依然一动不动,他波澜不惊抱腿,背靠冰凉的墙,双眼静若秋水望远。 好似此经一事,便“心容世事而不争,意纳万物且自明”般堪破红尘。 身后传来伞开的声音。 …… 宫墙之下的侍卫,只看到他们的陛下替太子妃撑伞,陪着人站了半宿。 最后蹲下身来,轻拂那人裙摆的雪碎,亲自将熟睡的人抱走。 此幕叫人感慨喟叹,要知道他们主子从未向谁低过头,却一次又一次为那人蹲下身。 第三日。 初棠又往宫墙那边走去。 这夜还是没有星星。 不知多久后,他身侧也坐落个熟悉的身影,那人似在自言自语。 “我也是昨日方知,皇兄迟迟不坐上帝位,最后一个原因竟是在等敬安那厮登基,他也想让阿绛姑娘死前如愿,光明正大穿一回那身绛红凤袍。” “可惜呀。” “造化弄人,真戏剧。” 十一喟叹几声:“你说他何必呢?非要杀你,是他咎由自取,与人无尤,你也别自责了。” 初棠沉默许久,却忽然朝人舒颜:“看吧,我就说这皇宫会吃人吧。” “你……” 十一略迟疑。 初棠:“想吃蛋糕吗?我给你做生日蛋糕。” 十一愈发忧心:“不是你这……?” 初棠却若无其事推着人走下城楼,带人直奔御膳房。 “阿午,你别这样,我有些害怕。” 十一望着初棠卷起袖口,他呼吸稍缓,眉头紧蹙:“若是难过,就哭出来发泄下罢。” “我才不难过。” 初棠嘀咕:“谁难过呀。” 他边说边开始掏出膳房里的糯米粉,揉搓成团,最后做一个大而矮的圆柱。 因古代没有烤箱,无法做出蛋糕胚,便也只好用口感细软的炊糕代替。 古代也无奶油,但他之前一直想着做蛋糕,所以曾研究过,发现酥油和牛乳,能做出口感接近奶油的替代品。 炊糕已上架蒸煮。 初棠另起锅,倒出酥油和牛乳,混在一起煮,煮至酥油完全融化,再不停搅拌融合。 冷藏好半天。 拿出来时,他本想自己打发。 但被十一抢走:“我来吧。” 他也唯有交给十一,但见那人对着这盆嫩滑的糊糊,不断地手动打发。 终于打出盆蓬松、绵白的东西来。 初棠接过“奶油”,装进油纸袋。 炊糕也已放凉。 他便将油纸袋剪口,给炊糕铺上“奶油”,完完全全裹住“蛋糕胚”后,便开始裱花。 这蛋糕做得有模有样。 初棠心满意足蘸上点果酱,写下几个字—— 生日快樂。 他捧起蛋糕,对着十一微笑开口:“生日快乐!” 十一如何不晓得,今日是阿绛的生辰,怔愣间,脸庞忽然被抹了道“奶油”。 初棠还嘻嘻笑笑与他说:“说好给你做的,吃呀。” “阿午,你别这样。” 饶是潇洒惯了的人,也被这幕弄得酸涩,十一有些不忍道:“我宁可你痛痛快快哭一场,也别这样强颜欢笑。” “何苦折磨自己呢?” “我挺好的。” “你不吃我自己吃了哈。” 初棠伸手抓蛋糕。 他一手一手往嘴里塞。 十一在旁目睹,那人显然已有些反胃,还是不停地用手抓进嘴里。 这哪像是正常吃东西的人? 说是在作贱自己的身子也不为过。 “别吃了。” 十一抓住初棠的手。 初棠开始挣扎。 两人便也就此僵持不下。 半刻钟后。 一身明黄龙袍的人,双指拎着瓶酒走来,他轻轻捏起初棠的嘴,就往里灌进几口酒。 十一:“皇兄你这……”有点硬核。 程立雪:“今日辛苦你。” 十一:“哪里辛苦,我就一闲散王爷,没能帮你几分,连人也劝不好。” 新帝登基,各种事情忙得焦头烂额,连日未阖眼,百忙之中还要赶来哄人。 几句话的功夫。 那喝过酒的人渐生醉意。 情绪也终于失控。 呜哇的一嗓子哭声吼得十一耳膜都振了振,他眉角跳了跳,随后被人拍拍肩膀。 “早些歇息吧。” 程立雪语毕,弯身抱起嚎啕大哭的初棠离开。 乾清宫离御膳房很远。 这一路上,不少宫人都呆若木鸡,亲眼目睹陛下抱着哭得撕心裂肺的太子妃。 那龙颜还被糊了满脸糕屑,却未见丝毫怒意。 乾清宫龙榻。 程立雪刚要附身把人放下,可那圈住他脖子的人却不松手,下巴抵在他肩膀抽着鼻子。 有人怯生生道:“不要走。” 嗓音低糯,绵绵颤颤的,像是个被抛弃的小可怜,听得人心头微紧。 “我一直都在。” 他轻抚怀中人的肩背,抱着人坐了一宿。 …… 次日,初棠伏在程立雪怀中,被微弱的天光刺醒,方发现大黄竟也一直趴在地上。 见他有动静。 大黄倏地站起哈出舌头。 “还难过?” 头顶落下点沉沉的嗓音,纵使不看那人,初棠也听出几丝疲惫来。 他也不傻,虽未见证程立雪如何在风雨飘摇中稳定朝局,但试想一下,便知不易。 初棠:“我……” 他难过,但他不想骗人,可说真话又怕程立雪担忧,莫不如就此沉默吧。 “遇到伤心事该如何是好?” 程立雪突然发问。 初棠木讷抬眸。 程立雪招手。 大黄猛地扑上来:“汪,汪汪,忘忘忘!” 狗影热情围着他乱蹭。 似在心疼哄他。 “忘。” 大黄又叫唤几声:“忘忘忘!” 初棠听得忍俊不禁。 他轻笑一声,片刻后再度陷进沉默。 跪在外间的小太监提醒道:“陛下,五更天了。” * 初棠大哭一场之后心中已没那么难受,但依旧神情恹恹,终日不说话。 程立雪这两日也时时将他带在身边。 就连早朝也抱在怀里。 惹得朝中大臣敢怒不敢言。 谏官倒是胆大妄为许多,但碍于新帝威严,又尚未摸清新帝脾性,只好几次指桑骂槐。 新帝尚未发话。 倒是丞相抢先一步与人争论不休。 最后直接搬出国师原话:“国师与本相说过,太子妃乃我朝祥瑞。” 张折枝:“国师受命于天,刘大人是在质疑天威?连天威都不放在眼中,那你又把陛下置于何地?莫不成你是要造反?” 莫名被扣帽子的谏官悻悻甩袖反驳句:“陛下自然是放在心中供奉!” 随后他又转移怒火道:“倒是丞相大人,满心满眼的太子妃,居心叵测。” “够了。” 这声清冷话音叫两人噎声。 帝位之上的人,视线平静睨落右边的那名谏官,语气淡得如聊家常:“杖毙。” 群臣顿时瞠目愣住。 那谏官也不可思议僵住:“陛下?您?” 初棠此刻方有些反应,他动了动,微微仰着头,扯扯人:“没必要吧?” 程立雪垂眼:“那依你所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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