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榆木脑袋。”黑刀呼吸渐渐平稳下来,也沉默下来。也不知道太皇太夫又是怎样的风采,能让梅大夫崇拜到这个地步。 半响,黑刀感觉到身上伤口的血已经止住了,起身,“走吧。”尽管她一起身,刚刚结痂的伤口便又崩开,流出血来。 梅盛雪起身,“好。” 两天一夜过去。 两个血人倒在龙屯城的城门口。 “什么人!”守门的士兵刷地就把刀抽了出来,对准这两个来路不明的人。 被抽到声惊醒,黑刀下意识地拔出刀,对着她们。 “等等!”梅盛雪挣扎着站起身,一身衣裳脏污,然而眼中眸子却亮得惊人,他从黑刀腰间扯下令牌,高高举起,“我们是镇北侯府的人。” “镇北侯府?” 半刻钟后,驻扎的将领来了,“我是驻扎此地的将领侯南,你们可以叫我侯校尉。你们是镇北侯府的人?” “她是。”梅盛雪答道。 “那你是?” “梅盛雪。” “圣僧梅盛雪?”侯南诧异地扬眉,挥手止住他后面的话,“带两位贵客入城,安排最好的客栈。另外,告诉城内百姓,梅神医梅圣僧来了。” “是。” “你知道我?”梅盛雪不解。 “当然。”侯南眉飞色舞,“昔日名满天下的圣僧,如今救苦救难的神医,我当然知道。放心,在龙屯城中,我保你安全,只要你给城中百姓免费看病。” 被梅盛雪救过的,不止有当地的百姓,还有路过的商队路人,他们早已把梅盛雪的名声带往更前方。 昔日行过的善,如今归还的果。 梅盛雪笑了。 …… 梅盛雪踏入城中时,才知道侯南为什么那么高兴。 城中穿着布衣的女子多气质硬朗,带着几分杀气,与城门守城的士兵有几分相像,这城中的百姓或许有她们的同僚、朋友、亲人。 梅盛雪和黑刀被人带着从后门走入客栈的时候,说书先生正在台上说书—— “听闻那右相古稀之年,竟然秘密抬回了一房豆蔻年华的小妾!这可真是一树梨花压海棠啊压海棠——” 说的不再是前朝萧后严相,而是当今右相的风流韵事。 太皇太夫可真聪明,梅盛雪眼中浮现出笑意。 待他换好衣服,又听到楼下传来说书先生新的故事—— “当今的太皇太夫可了不得,不出手不得了,一出手就是石破天惊,开天辟地啊,比那神仙还了不得。你让我别卖关子,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好叻!那今天我们就来说一说,太皇太夫立了一个男官!虽然说干的是为太皇太夫把屎把尿、穿衣侍奉的活,但那也是个官啊!可以和诸位大人们一起上朝的官……” 男官…… 梅盛雪垂眸,想起了画屏和流萤为太皇太夫梳头穿衣的场景。 “砰砰砰。”敲门声响了三下,然后响起一个声音,“是我。” 是黑刀的声音。 “进。” 黑刀推门进来,“听见了吗?” 黑刀关上门,倚靠在门口,听楼下的说书声,“我们的那两封信现在还没到呢,事情就被太皇太夫解决了。”她耸了耸肩,“国家大事哪用得着我们这些小人物出头,你后悔吗?” 梅盛雪摇头,“不悔。” 他只会为太皇太夫开心,早日解决,便能早日挽救太皇太夫的声誉。况且,是他说的话,与太皇太夫何干? 梅盛雪的眉眼在氤氲的茶汤雾气中柔和起来,像是想到了什么美好的事情。 “榆木脑袋,你——”黑刀转过身,突地顿住,“你脸怎么这么红?你发烧了?” 梅盛雪正要说话,突地倒了下去。 黑刀接住他,将他塞入被窝中,给他喂了颗他自己做的退烧丸。 这天下的大夫,八成还没他医术高呢。吃啥药都不如吃他自己的药。 黑刀看了他一眼,转身准备离开,却被一只手拉住了。 “哪里不舒服?”面对病人,黑刀难得缓和下脸。 梅盛雪摇头,眼前朦朦胧胧的,思绪也朦朦胧胧的,忍不住问出了在心里憋了好久的话,“你之前说,你是太皇太夫派来保护我的?” “是。”黑刀叹了口气。 “你不是叶侯爷派来的吗?” “太皇太夫怕自己连累到你,托侯爷派人来保护你。” 梅盛雪眼中浮起笑意,松开了手。像小孩子抢到了喜欢的糖果般,满意地闭上了眼。 太皇太夫封他们为男官,太皇太夫也悄悄派人来保护自己。
第66章 女尊篇:做我的小金丝雀(三十) 傍晚。 黑刀再去敲门的时候, 梅盛雪已经起来了,正趁着夕阳最后打在桌上的余光写信。 “进。” “退烧了?” “退烧了。” 黑刀在他对面坐下,“给太皇太夫写信?” 梅盛雪点头, 写完最后一个字, 落下笔, 给黑刀倒了一杯茶。 黑刀把刀放下, 端起茶喝了一口, “不错。” 等她慢悠悠地将茶喝完,余光看到一旁递过来一封信, 如高山冰雪般清澈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有劳。” 黑刀翻了个白眼,将信抽过, 起身走人,“刚好我也去给侯爷回个信。” “砰”地一声,门被关上。 梅盛雪眼中浮现出笑意,低头喝了一口茶。黑刀和净尘师兄一样, 口是心非。 …… “皇祖父, 圣僧又来信了?他写了什么?”邬暇欢快地跑进玉攸容寝殿, 挤入他的怀中,仰头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期待地看着他。 玉攸容失笑, “这次他没寄东西来。” 邬暇水汪汪的眼中盈满了失望。 “至于信的内容, 哀家还没看呢。”玉攸容揉了揉她的头,将她的头发揉乱后再将她抱在怀中, 细细梳好。 邬暇乖乖坐着不动, 仰头感受着皇祖父温润的手指从头皮中梳过, 轻柔的挽起她的头发,像是对待珍宝一样对待她。 皇祖父真好! 邬暇眯起眼享受着, 丝毫没有注意到刚刚被玉攸容顺手放在桌上的那封信悄然消失无踪了。等她重新束好头发后,早已把这事抛到脑后了。 待邬暇玩儿开心后,才恋恋不舍地从玉攸容的寝宫中离开。 “主子。”画屏将刚刚消失了的信从袖中掏出,递给玉攸容。 玉攸容净过手后,用锦帕将手指擦干,才拆开信。 信中详细写了自己听到的流言,而对他们被追杀的处境却是着笔很少。他并未隐瞒自己为太皇太夫出头而被追杀的事实,只是更多更急切的话语是在倾诉对太皇太夫处境的担忧。 “这孩子。”玉攸容叹了口气,“去宣凤溪河——” 他顿了一下,招手让明湖过来。 “太皇太夫。”明湖小心谨慎地走到玉攸容面前,如果仔细看,还能看见他的身体在微微发抖。 说是侍中,但他们除了能每日见到太皇太夫外,寻常是不能近身伺候的。他不知道太皇太夫招他们入宫,还特意封他们个官是要做什么?他已经订婚了,他想回去成婚。 “乖孩子,别怕。”玉攸容对着他柔和地笑道,“去凤大人家传哀家的旨意,请她遣派各县监察特使的时候多嘱咐一句:是哀家让圣僧梅盛雪南下行医三年的。哀家等他三年后归来。” 明湖垂着头,眼中闪过好奇,面上还是乖巧地答道,“是。”不知道这个圣僧是谁,让太皇太夫这么护着。 …… 梅盛雪到达龙屯县的第二天,前来问诊的百姓就超过了千人。他将人一一打发走后,便和店家商量,能否让他在店旁摆摊,为人义诊? 店主满口答应。积德积福的天大好事砸头上了,不答应是要遭天谴的! 次日,梅盛雪便出摊了。 来问诊的人排起了长长的队伍,沉默地等待着。 待到夕阳西下,当日的问诊结束,一辆从早上便停在街旁的马车上才下来一个人。 朱玉妆走到梅盛雪身前。 梅盛雪神色不动,“请坐。” “看来梅大夫已经脱险了。”朱玉妆略带病容的脸上带出笑意,只是连笑意也是忧伤的。 “请伸出手腕。”梅盛雪看着他脸上的病容蹙眉。 朱玉妆伸出苍白细弱的手腕,放在他的面前,“可能梅大夫不知道,梅大夫这双眼——咳咳——” 他咳了好几声,“这双坚毅的眼,是寻常男子无法拥有的。” 梅盛雪伸出手指,搭在他的手腕上,眉头蹙得更紧。随即收回手,提笔在纸上写下药方子,写完后递给他,“请收好。” 朱玉妆看着递到身前的药方子笑了,他拿起药方子,珍惜地折好收入袖中,“多谢梅大夫,这是我的谢礼。” 一旁的仆人递上一个木盒。 “这是今年白灵县第二批春茶,听说第一批已经进贡到宫里去了。” 白灵县的春茶……梅盛雪拒绝的心思一顿。 “梅大夫,”朱玉妆站起身唤他。 梅盛雪抬眸看他,只见他并手弯腰行礼,忧愁的眼中看着他,像是在黑暗中看着光,“望你继续走下去,为僧也好,行医也好,按照你想要的路一直走下去。” 梅盛雪定定地看着他,许久,才弯唇笑道,“好。” 满山的冰雪上开满了遍地的梅花。 一月后。 一名监察特使到达龙屯县,得知梅盛雪在龙屯县中的时候,歇都没歇,便风尘仆仆地前去拜望。 声势之浩大,态度之尊敬,令人咂舌。一时间百姓看着梅盛雪的眼神多了几分畏惧。 “大人不必如此。”梅盛雪请监察特使到自己房中倒茶落座。为了避嫌,黑刀一起跟了过来。 “圣僧言重了。圣僧为天下百姓义诊,此为大义,本官怎么尊敬都不为过。”监察特使态度温和,许是怕梅盛雪还有疑虑,便开门见山,直接交代原因,“太皇太夫因流言震怒,特意下令各县清查传谣人员,并派我等来监查各县县令。在我等临行前,太皇太夫令凤大人转告我等,言是他老人家让您南下行医三年的。还有——” 监察特使看了梅盛雪一眼,“他老人家让我转告您,他等您三年后归来。” 梅盛雪握紧杯壁。 太皇太夫…… “请放心,我会令此地驻扎的将领配合,将追杀您的匪徒剿灭的。往后再不会出现如此情况。不知圣僧可有其他顾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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