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察特使的声音将梅盛雪从思绪中唤出。 “大人能将我是奉太皇太夫之命,南下义诊的消息放出去吗?”梅盛雪看向她。 从那天侯南迎他入城,他已经意识到了黑刀说的都是真的,若他这样一路走下去或许会成为圣人,流芳千古。那这泼天的功德,这泼天的声名,他想分太皇太夫一半。 也不算分,这本就是事实,他的功德当有太皇太夫的一半。 “没问题。”监察特使心里转着“这圣僧还怪懂事,知道主动分润功劳”的想法抬头,却对上了梅盛雪清澈坚定如冰雪的双眸,心中的想法瞬间淡了。这一番赤诚,的确值得太皇太夫特意嘱咐我等。 “多谢大人。” 监察特使挥了挥手,几步便走出了房门,“本官还有事要忙,就先告辞了。” 梅盛雪目送她远去,左手按上腰间的香囊。 当晚,梅盛雪寄出了第三封信,与第三封信一起寄出的,还有那一盒春茶。 而此时,远在云州的玉攸容收到了梅盛雪的第二封信。 “ 太皇太夫安好, 我已经脱险,无需担忧。听到说书人口中不再传出诋毁太皇太夫的只言片语,心中担忧散去。 因走得匆忙,白灵县的春茶并未买到,但听闻第一批春茶已作为贡茶送入京中,想必太皇太夫不日便能尝到。 龙屯县的将领侯南是个爱民如子的好官……” 这孩子,命都差点没了还想着茶呢? 玉攸容眼中浮起笑意,无事就好。 他拿过一个折子,折子上写着密密麻麻的县令官员的名字,他提笔在“侯南”这个名字上画上一个红圈。 还有几个名字同样被圈起来,只是有些圈是红的,有些是黑的。 “太皇太夫!”郗佩悠快步急促地走了进来。 “什么事?”玉攸容抬眸看他。 “南方发生了洪灾,洪灾过后又生了瘟疫。民间已有是苍天见男子摄政临朝,降罪下来的流言。” 玉攸容垂下眸,“传诸位大人上朝。” “是。” …… “南方发生了洪灾,洪灾后又生了瘟疫,此事你们都不知道吗?”玉攸容的目光一一扫过群臣。 群臣沉默。 片刻后,才有人颤颤战战地站出来说,“南方发生洪灾的时候,先帝刚好故去,京中已经拨下了救灾物资……至于之后的瘟疫,臣真不知,请太皇太夫恕罪。” 她说完便跪伏在地。 “请太皇太夫恕罪。”群臣皆跪伏在地。 玉攸容垂眸看着他们,片刻后才出声,“不知者无罪,诸位大人请起。还请大人们商议该如何治疫。” “昔日也曾有疫情爆发,朝廷采取了封城锁门,不让瘟疫蔓延的举措,十分有效。”郗韵贤手下官吏站出来说。 “那一次瘟疫中死伤人数过百万,南方人口基本一空。”玉攸容压抑着怒火,以尽量平静的语气将这句话说出口。 “派军队封锁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还要派遣宫中的御医,征集民间的大夫,尽可能地研究药方,为百姓治疗。”郗韵贤站出来补充。 “要有官吏组织,还要有充足的粮食和药材供应。”凤溪河补上。 “至于京中出现的有关天降怒火的流言,还望太皇太夫发罪己诏明示天下。”梅鹤文拱手。 “罪己诏”三个字一说出口,刚刚热火朝天的气氛瞬间就降到冰点。众人皆暗暗观察太皇太夫的反应。 “哀家知道了。”玉攸容点头,算是默认了下来。 不少人心中暗喜。 玉瑾华眉峰一跳。 “命玉婉容为钦差大臣,带人前往南方摸清那些城市发生瘟疫;命镇北候叶月松领兵前往南方,配合玉婉容封城锁门;命户部尚书钱尚筹集药材粮食;宫中御医拨四分之三随军前往,同时在各县张贴招人告示,愿一同前往的医者免三年劳役、先赏五十两白银,归来者再赏百两。” “是。” 朝会结束后,画屏拦住玉瑾华,“玉大人,太皇太夫有请。” 玉瑾华随着画屏来到玉攸容的寝宫。由于日头已晚,明湖和郗佩悠两位侍中已经下值回府,宫内只留了画屏和流萤两人侍奉。 “太皇太夫。”玉瑾华行礼。 “母亲,坐。”玉攸容托着她的臂膀将她扶起,牵着她的手坐到软榻上。榻上摆了一张几案,几案上已经沏好两杯热茶,“你我之间,何须如何客气。” “此次我请母亲来,是想问母亲一句话。”玉攸容松开手,坐到她的对面,“母亲当真不知道这疫情的消息吗?” 玉瑾华沉默。 她自小便知道这儿子聪明,却未想他会聪明到这个地步。似乎从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的光华便被他的哥哥掩盖了。 “罢了。” 玉攸容笑道,“我与玉家的关系想必母亲也知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母亲或许不知,先帝已在暗中收集玉家罪证,若是先帝没死,第一个动手的便是玉家。或许母亲自觉低调,但玉家连着当了几届的皇夫外戚,迟早是人的眼中钉心头刺。” 玉攸容低头看着杯中的茶叶浮沉。 这是他编的,反正先帝已死,死无对证。但理却是这个理,书中后期尽管玉家因为将幼子嫁给了叶月松侥幸得存,也没落了下去。 毕竟,皇帝皇夫和镇北候妾室,地位之差,可谓天壤之别。 玉瑾华看着神色依旧柔和的玉攸容。 如今他手中有效忠他的将领,效忠他的名臣,早已不是当初那个要靠着玉家靠着她的力量才能摄政的任人拿捏的太皇太夫了。 她只不过因为其他上位以来,玉家并未有人得到重用,所以想稍微敲打他一下,便被他轻易识破,反过来敲打她。 “臣知道。” 玉攸容笑了笑,“母亲多让弟弟来宫中走动走动,你看我们都生疏了。” 玉瑾华也露出笑意,“明容也很想你。” 玉攸容颔首,右手抬起,抚上额头,“哀家累了,画屏,帮哀家送一下母亲。” “是。” 流萤看着玉瑾华跟着画屏出去后,才担忧地看向玉攸容,唤了一句,“主子?” “无妨。”玉攸容抬起头,眉目间有一丝沉郁,“流萤,哀家想喝酒。” 是他忘了,天下嚷嚷,皆为利来。从他摄政临朝这一刻开始,他要救的就不止一个玉家,还有整个云国。 “我去给主子拿!”流萤飞快地冲了出去。冲出去的时候正巧与回来的画屏撞了个正着。 撞着之后飞快地爬起来,顺手将画屏也拉起来,又飞奔着走了。 “您都快把他宠坏了。”画屏笑着走进来。 玉攸容看着他的背影宠溺地叹了口气,“他聪明着呢,可比你聪明多了。”他转头看向画屏,“这次你愿意一同随行治疫吗?哀家封你做监察特使。” 画屏的心脏“砰砰”跳动了起来。 他原本是没有想法的,他原本是想陪着太皇太夫终老后宫的。但太皇太夫临朝摄政了,圣僧南下行医了,连明湖、郗佩悠都做了官,那他为什么不可以呢? 他跪下时声音都是抖的,“我愿意。” 他愿意,哪怕是用命去拼。 “好孩子,”玉攸容摸了摸画屏的头,眼含担忧,“要平安归来啊。” “我会回到太皇太夫身边的。”画屏抬头,柔媚的面容上是一双坚定发光的眼。 …… 众人等玉攸容的罪己诏等了整整三天,甚至一度怀疑太皇太夫是不是耍赖不发了。毕竟身为男子,耍赖是他们的特权。 直到她们送治疫队伍出发之时,终于等来了姗姗来迟的罪己诏—— “先帝不修功德,以至天谴。病重之时,有洪灾、瘟疫降世,虽已离世,但罪孽未消……” 群臣傻眼了。 太皇太夫咱不兴这样的啊!让你写罪己诏,不是让你写罪先帝诏啊!
第67章 女尊篇:做我的小金丝雀(三十一) 胆大包天! 官员们被气得胡子不停发抖。 她们是很想把太皇太夫的“罪先帝诏”打回去的, 但—— 他们余光扫了一下四周,列队的士卒将领、运送物资的劳役、送行的百姓都在,都听到了。 如今太皇太夫临朝, 他的话就是圣旨。 驳回圣旨, 是在打整个朝堂的脸。 所以尽管她们心里气得发抖, 但还是保持了沉默。 甚至有部分人很快转变了想法——“罪先帝诏”也是罪诏, 太皇太夫身为先帝的君父, 儿子无道,君父代替儿子发罪己诏也不是说不过去。谁让先帝死得早呢?谁让先帝死的时候名声就不太好呢?谁让先帝病重的时候太皇太夫说她罪孽深重去祈福一夜, 第二天先帝果然就好转了呢?后面先帝又死了, 说不定就是因为她薄待太皇太夫,将她软禁在罗浮寺中。 玉婉容、叶月松、画屏等人就在这种沉默到凝固的氛围中出发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 等到彻底离开群臣的视线, 叶月松才忍不住大笑出声。 她做梦都没想到太皇太夫会来这一招,妙啊!妙啊! “镇北侯,仪表。”画屏低声提醒到。他端坐于马背上,背脊挺直, 艳丽的面容严肃郑重, 似被霜冻上的娇艳牡丹, 哪怕此刻提醒叶月松都是目不斜视的。 “玉监察使,放松。”叶月松笑着看向画屏, “春光如此好, 何必这么严肃呢?” 玉攸容在将画屏封为监察使之时,赐他玉姓, 为玉画屏。 画屏驱马远她几步, 往玉婉容的方向靠了靠, 冷着脸说,“春光是好, 但南方被瘟疫感染的人们不好,心忧天下的太皇太夫也不好。” 但他知道太皇太夫和玉家矛盾渐显,而叶月松才是太皇太夫的心腹孤臣,所以并未靠到玉婉容身边,只是展露了个态度。 “是我失态。”叶月松叹了口气,神色怅惘,“只是想在到地狱之前,让大家放松一点。”洪灾过后,瘟疫蔓延,只有亲眼见过的人才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那是……人间地狱。 “加快速度,日夜兼程!” “是!” …… 南方疫病的只言片语传到龙屯县时,因为真假难辨,并未激起多大的水花,忙于看诊治病的梅盛雪甚至没有听闻。 龙屯县是屯兵之地,这里的人体内的伤痛隐疾数不胜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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