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唐约再美,也应该没有一号代言人那么美。 应该吧? 我便从窗外悄悄溜进来,学着小错的模样,如一只夜猫似的悄没声儿地靠近,呼吸被收敛到极致,身体动作似已完全融入红绸帷幕之中。 十五步了,十三步了,十步了…… 可就在我靠近对方到十步的时候,床上那人忽然暴起一蹴,一张被子幕天席地一般向我当头罩下! 我立刻翻身一滚,起身时发现那家伙已躲进帷幕之中,他的人影在重重丝绸垂带之间若隐若现,如晃如摇,像一阵柔风似的穿来走去,转眼间到了跟前,他却猛地一踢,那柔软的垂带如灌输了爆胀的内力似的冲我撞来! 我冷眼而抖腕。 腕部清光凌然一展! 垂落的绸带遇了这剪子一般的剑光,立刻四分五裂,如红雨一般四散飘零! 唐约的身影随后隐去,我跟着冲了过去,便见那人似逃似引,窜动身躯的时候还不断地发出飞踢和掌打,把一道道绸带都灌注了内力似的打击过来。 我便低头一滚,避开一条如绫蛇般蹿打我肩膀的绸带,再仰身一平,躲了一条如红电一般打我腰部的绸带。 好快的身法,好猛的踢打! 眼见着对方是借着帷幕和绸带的掩护,我就干脆拍地一跳,整个人跳到半空,手上拉了绸带,像荡秋千一般荡了一个大弧过去,同时手上剑舞八方,仿佛在我周围舞成了一个密密匝匝切割一切的罗网。 当初颜丹卷那么舞动剑网,我就学他了。 剑网无处不至,把原本密集的绸带都切割得散落满地,我皱了皱眉,感觉一会儿得留个大银锭下来赔这些绸带了,可那即将被剑网包裹的唐约,身形依然如云如梭一般飘忽不定,如一道落叶穿梭于红色的河海,又似一张薄薄的纸片被剑风一吹就跑。 有点不对啊。 我心中一凛,低身踢去一道绸带,正中对方的小腿,然后我翻滚贴近距离,一剑戳向对方大腿! 唐约险些被戳到大腿,惊呼一声,拧身一让,看似慌忙,可躲得却从容,绸缎都没他的身法这样稳当利落,且落地之时,他还踢了一绸带过来,我却看穿了套路般就地一滚,在地上扫出落水倾流般的一剑! “你还想装到什么时候!?” 一听这话,那人终于慢了一步,裤腿被切割开来,露出了光洁紧致的小腿。 我立刻站起,疑道:“你在这里做什么,唐约呢?” 眼前之人果然不是唐约,而是梁挽。 梁挽只冲我苦笑一声:“这话该我问你吧,聂老板?” 我也不管他是怎么出现在这儿的,我只看了一眼那床上的药汤,那汤看上去还不算太凉,说明唐约应该不久前就在这儿,何旋的情报应该没有出错。 可等我到了这儿,怎么一个男主就成了梁挽? 美的代言人二号就这么被一号给踢走了吗!? 而梁挽依然目不转睛地盯着我。 我只瞬间领悟,盯着他道:“我明白了。” 梁挽笑得依然温柔:“你明白什么了?” 我眯了眯眼:“白日在湖边比试后,你并没有回去休息,而是跟着了我回到了酒肆附近。你在酒肆外边看到何旋过来找我,就猜到我可能会来这条街,所以你提前过来,通知唐约跑掉,好在这儿等我!” 我说这床上的男主怎么身形腿型都有点像你。 原来根本就是你。 你和他是早有勾结? 见我目光如原野中的一簇冷火,梁挽却笑如苦水一般。 “我没你想的那么神通广大,我其实也不知道唐大侠是躲在此处养伤,只是我知道你在暗中找唐约,今日又看到何旋去找你,我见你出门,就猜测你是去明郭街找唐约,所以就提前过来了。” “明郭街上那么多的房间,你若是不跟踪我,又怎么知道唐约就在这一间?” 梁挽摊手道:“我也不知道他在哪儿啊,我一间间看的。” 我面无表情地看他,他倒有些无奈道:“小聂,我可是花了不少时间才找到这个房间的,很辛苦的。” ……你提前赶来,还有时间优哉游哉地一个个找唐约,这是何等轻功和速度,你还好意思在我面前说辛苦? 你这是在凡尔赛吧? 不管内心翻起怎样的话浪,我面上依旧冷静淡然。 “第一,你还在受考察期间,叫我聂老板。” “第二,你来的时候是不是见了唐约?” 梁挽笑道:“小……聂老板,我来的时候他已经走了。而且他走得匆忙,可能是察觉到了有什么人要来找他。我怕除了你以外还有赫连羽的人在追杀他,就替他睡在床上,等这人过来。” ……我看你就是在等我吧? 我笑笑:“说实话吧老梁,他还藏在这阁楼里吧?” 梁挽目光平静道:“我何必在这种事上对你撒谎?” 我迅速集合起了思路,闻出了梁挽在这件事上的味道。 “你不是怕赫连羽派来的人去杀唐约,而是怕要杀他的人其实就是我,对不对?” 梁挽见被我看透了心思,只苦笑道:“那么,是你么?” 我淡淡道:“很可惜,不是。” 虽然我经常喊打喊杀,但我这次真的只是来问人的。 梁挽松了口气,道:“我是真没见到他,但小……聂老板既不是为了杀他,又为何非要找他呢?” 我漠然一笑:“我不杀他就不能找他了?我找他就非得告诉你理由?” 梁挽叹了口气,只抬起一种极复杂的眼神来看着我。 不知为何,我竟觉得他神色上有些不对劲。 那眼神中的温和和笑意竟然不见了。 他不笑了。 我皱了皱眉,问出一个连我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的问题。 “你,生气了?” 梁挽深吸了一口气,语调平静道:“有一点点吧。” 真是有趣,他连生气都这么平静。好像恼怒都被闷在润白的皮肤里头,慢慢地发酵出来似的。 可我还是有些不解:“你有什么好生气的?我这次既没踩你,也没打你,更没把剑搁在你的脖子上啊。” 梁挽目光一闪:“你真不知道我为什么有一点点生气?” 我不以为然:“因为我割破了你的裤子?这很贵么?” 梁挽沉默着深吸了一口气,目光忽的凝定了下来: “你的今晚,该是我的。” 我眉心一震,惑然无语时,他却平静且淡然道:“我按你的条件一一与那三人比试,我准备好了药箱,提早去酒肆找你。可你为何出尔反尔,非要今天晚上去找别人?” ……真生气了? 可从前那么多事儿他都一笑而过,今晚是怎么了? 我有些困惑,但还是故作冷漠:“我懒得见你,就来找别人。反正是你想留下而不是我,我出尔反尔了又怎样?” 梁挽口气一窒,脸色微沉道:“可我以为你已经……” 我赫然看他,已经什么? 他忽沉默下来,像认识到了某种我无法理解的真相,那暖和得像个小太阳似的的目光微微一黯,又紧接了一声叹息。可叹息后,他像又恢复了从前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模样,重新披上了那份镇定温和、永远宁静的笑意。 “算了,没关系的。” 好像有点难过呢。 我眉心一皱,眼神漂移道:“你不用把我当朋友,也不必再信我的话……我擅长骗人,也很会害人。” 你这氪金手游都抽不出的暖和人,又何必信我? 若不信我这凉薄人,你又哪儿来的失望和难受? 梁挽却不看我,只低低一笑道:“没关系的。” 我却平静而无奈地看他:“我到现在也没完全放弃去害你,你留在我身边,若有人诱我害你,我未必能拒绝。” “没关系的。” “不要再骗自己了,你又不是真的觉得没关系。” 我目光一转,如利剑般指去。 “你想接近我,想留下,不就是因为你觉得自己已经掌控了我的性格、摸透了我的想法,不会再被我害到么?如今就已失望,你又怎会真觉得‘没关系’?” 梁挽苦笑道:“可是,我是真心觉得没关系。” “嗯?” 他叹道:“我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已经摸透了你的想法,其实我觉得自己花了很多时间去想你,却根本想不透你,也看不出你的内心。” 哈? 那你为什么老在我面前表现得这么笃定和自信、镇定和淡然? 梁挽苦笑一声,那目光温柔动人得,简直像是要化成什么盛不住的气体。 “我只是在装啊。” 啊? “不管发生什么,装着装着,把你看透了,装的久了,也许有一天就会变成真的呢?” 额……所以……你也在装? 我大吃一惊看向他,欲言又止,心情复杂到无法言语。 我以为我遇到他,是见了一个镇定温和到不像个人,倒像个菩萨和神灵的男人,我以为自己不管我扔过去什么情绪,都不能让他动摇半分。可现在,他却把这层几乎神化了的镇定平静给撕下来,让我赫然发现,原来他在和我相处时,比我还要在意,比我还要害怕。 可是,你又为什么要信任我呢? 信我,不就是允许我去伤害你? 梁挽苦涩道:“虽然,我根本想不透你,也不知道你会不会再被幕后的人逼着去杀人,但我还是想留下来,就算你随时可能改变主意,去骗我、卖我、害我……” “……也没关系。” “因为你救过我……哪怕之前我的好心害了你,你却还是冒了那么大的风险,去为我运功,去冒着真气走岔的风险帮我化解那道无形气劲儿。” 我叹了口气:“所以你根本想不通我的一些事,也不确定我会不会害了你,你并不是那么自信,你只是觉得……就算我真有一日会害了你,也没关系?” 梁挽苦笑道:“确实没关系。” 他目光一沉:“我只是不希望你去害别的人。” 所以你才说——你只希望我害你? 所以你担心——我来这儿杀唐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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