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挽随着我的动作,是越来越惊异地看我,从一开始的极度紧绷抗拒,鄙夷厌恶,到了后来越发困惑、不解、震惊、无奈,身上本能性地放松了几分。 因为全是温柔刻骨的推搡与碰触,没有半分是用力而强制,是冷静而有技巧,充分而有节奏的接触,是有底蕴的姿态,有历史的动作,有分寸的贴近。 唯独不是算计。 唯独不是羞辱。 唯独不是压制。 差不多了。 我起身,揉了揉嘴唇,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梁挽的震惊困惑蔓延到了眉间的微蹙、扩散到了嘴唇的轻动,身上仿佛也因那些残留的湿润触感,而微微震颤着。 “你……你到底在干什么?” 我只笑了笑:“讨好你,仅此而已。” 只是想在最后一次,让他开心一点点。 留下最后一丝美好的回忆罢了。 这样以后想起我,也不至于全是愤恨恶心和难受,对不对? 梁挽的神情复杂,目光就是更是复杂无比。 “聂小棠,你到底还想得到什么?” 被骗太多,他已经不敢信了么? 我叹了口气,只淡淡道:“如果你愿意,就等一个月时间吧。” 梁挽目光一沉,陡然警惕起来:“一个月的时间又是什么?你到底想做些什么?” 我只是话音深沉道:“也许那时你将知道一切的真相,也将得到一切想得到的东西。” 说完,我以异常复杂的心情抱了他一抱,然后拿起绳子。 把警惕而提防的他给绑在了床上。 而他全程面无表情,冷漠警惕到了极致,甚至已把羞怒等情绪都彻底压灭下去,身上的难得松弛,转眼就成了僵硬紧绷。 绑完,我只笑了笑,伸手在他身上掐掐捏捏揉揉搓搓弹弹,留下了一系列不为人道的痕迹。 梁挽莫名其妙地看了看我,没说什么,而我给他盖了被子,走出了这山中的木屋,他本以为我还要大战三百回合,身上都紧绷了怒意,可见我如此干脆利落地离开,他大概是呆了一呆,立刻意识到了什么,在我的身后急促而冷怒地叱喝道。 “聂小棠!你就这么把人丢下算什么?要不回来杀了我,要不回来放了我!” “我都没有把你丢在荒郊野外过!” 我没丢下你,挽挽。 我走出去还在木屋外等了一小会儿,静静地等着他在里面声嘶力竭地怒吼,听着他从一声声怒骂着我的名,到最后连骂声儿也渐渐微弱下去,成了一道道无助而颤抖的呼吸和急喘。 他还是难受么? 还是很伤心吗? 我看了看前方山脉之上涌动的人群,借着视力,大概可以看出那是寇子今带队在追寻。 我最后看了那木屋的门一眼,然后离开了。 这几天,我果不其然地在聂家分舵附近遭到了正道人士的围捕,因为我在过程之中始终不肯出杀手,处于了下风,中了寇子今刺我的一枪,也没躲过郭暖律刺我的一剑(都算好了),最难受的还是秋碎荷怒意蓬勃的目光,还有被祝渊这大嗓门吼了很多遍。 就在我的耳膜奄奄一息,我的老腰日暮垂危之际,聂云珂及时出现了。 他当时神兵天降,一道巨剑和泰山压顶般劈下(其实我是故意算着他出现的地点),以极其骇人的气势逼退了围攻的众人,把已经接近昏迷的我救走了(其实是演累了,想躺了)。 醒来时,果不其然地看到了面容忧切的聂楚容,神色严肃的聂云珂,还有在一旁围观的焦心忡忡的薛动兰。 看到面色苍白、满身伤痕的我,薛姐倒是心疼得问了我许久,让我吃了许多汤汤水水,过程之中没一句对我二度叛逃出聂家的苛责,似乎只有满满的心疼难受。 而终于送走了薛姐之后,我躺在床上,如木雕泥塑一般一言不发许久(在想戏该怎么演),一呆就是大半天。 聂楚容看过好几次,最后只无奈地放下汤药,道:“你回来以后就没有好好地吃过、喝过,何必整日闷闷不乐呢?” 我终于看向了他,随口道。 “这不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聂楚容一愣,我只冷笑道:“你让云珂透露尹舒浩是内奸的做法,就是引我出手,让我在这白道的江湖上众叛亲离,让我与爱人反目,与朋友翻脸。” 说完,我嘴唇微动,便撂下了早就想好的会心一击。 “你如今得到了你想要的,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聂楚容沉默片刻,只哑然失笑、辛辣刺骨地指出道。 “我是透露了消息,可这决定是你做的,人可是你自己杀的。在这件事上,我没有迫你,也没骗你,我甚至没给你说过一句威逼利诱的话,我的手可一直干干净净,没沾一滴血啊。” 他越说我就越是笑了出来。 到这一份上可就不是演了。 “是,这一回,你确实是从头到尾都干干净净的,你没唆使我去做任何事。杀了梁挽的义父,全是我自己的主意!” 要演了要演了。 于是我用尽全力地一掌拍向自己的天灵盖! 聂楚容惊得脸色瞬间惨白,我从未见他爆发出如此可怕的速度,几乎是瞬间扑上前拿下我的手掌,其力度之大犹如一座沉寂已久的火山骤然爆发,他竟是怒得直接打了我一拳。 “啪”地一声儿,我被打得胸口都窒闷了一番,转眼就抬头看他,怒吼道:“他们打我,你也打我?” 他愕然一愣,瞬间收了手,好像一打完就心疼了,可疼了也是恨恨道:“你是疯了不成?为这种事,为这些人,你就敢在我面前去死?” 我眼眶一热地死瞪着他,半演半真,半戏半实地把积攒了许久的情绪,借着这一幕给撂了出来。 “举世皆敌,众人皆叛,爱人反目,朋友翻脸……我这三年逃出去都是白过了,我自己了结自己还不行么?” 我这一声声如掷地的刀,是含怒带泪的去刮蹭对方的良心,他一听,竟然也眼圈微微一红,仿佛是所剩不多的良心在作祟。 “可是你还有我,还有云珂,还有你的嫂子和侄女,你还有我们这些家人,不是吗?” 我苦笑道:“是吗?” 聂楚容却力度极大地攀上我的肩,把我的身躯硬生生地掰转过来,不容抗拒地去抱了我,好像还沉浸在上一刻险些失去我的心有余悸里,他抱着我的脊背躯干,极用力地咬出了一些心底暗藏已久的话。 “就算你在外面没有退路,我也是你永远的退路,你可以恨我、气我、恼我、杀我……可我们是同父同母的骨肉同胞,我们在那些最困难的日子里,是你救了我,也是我救了你……我们是保护过彼此的,我们流着的血,是曾经冻到过一块儿去的,你都忘了吗?你真的都舍弃了吗?” 说得极动情极自然,说得也许是他这一辈子最认真、最热诚的一回,说得连我都忍不住把头一仰,努力憋着,不让泪掉,即便这样节目效果更好,可我却不想真的因此难过到落泪。 聂楚容却无助而用力地抱紧我,语声苦涩道:“不管我在外使劲多少手段,做尽多少脏事儿,也不管你对我去做些什么,我永远都不会背弃你,你应该知道这一点的,楚凌,到了今时今日,你已经看清了外面那些人的真面目,你为什么还要把我推开呢……” 他抱我抱了这么久,说得絮絮叨叨、真真切切、血淋淋的话不要命似的说出来,仿佛一瞬间又回到了小时候,我那时带着他杀出重围,他在寒冷的夜里抱着我,哭着帮我缝补伤口,说将来一定不能过这样的苦日子,一定要把害我们的人都杀光了。 可那时同甘共苦的他,如今抱着我的他,真的还是同一人么? 出于一种不知是什么的心理,我伸出了手,回抱了他。 聂楚容的肩头轻轻耸动,我不知道他的多少反应是在演,正如我也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多少反应是在演,多少是出于本能,反正我是因为这些略带真心的接触,也生出了一些真心的难受,一些真实的感动,还夹着些许难言的歉疚和痛苦,于是越发用力地抱了他,却不说话。 我始终不说话。 聂楚容与我分开,有些疑惑道:“你一直不说话,是不相信我的话吗?” “我相信。” 我只是伸手按了按他的肩膀,仿佛终于退了提防警惕。 “至少你不会背弃我这句话……应该是真的……” 他一愣,随即温暖地笑了笑,我却越发难受地闭上眼,任凭不知是真是戏的清泪滴下。 对不起,挽挽,我已经杀了你的义父。 对不起,楚容,我这次可能要毁了你。 对不起,小棠,我可能不能再借你的名字活下去。 对不起,聂楚凌。 对不起,我自己。 接下来的五日,按我之前定下的计划一步步地进行,郭暖律按我们之前的约定,去了几处聂家的分舵,大闹分部,杀了舵主,引得聂云珂不得不去去调查和镇守。 而寇子今按我们之前的计划,在聂楚容巡防一处分舵之时,竟然胆大包天地来了一场光天化日之下的刺杀。 却没成功。 只因为我。 我当场出现,在众目睽睽之下击退了他,保护了那时的楚容,就好像回到了小时候一样,那一时那一刻,聂楚容看我的目光已是今非昔比,聂家众护卫和下属看我的眼神更是一新。 在接下来的十日,我去聂家的几处分舵接连巡视了一番,陆续打退了来自太微山、投明山、雁山、孤山、屏山、长安会、东墙会、明光会、照金楼、群清逸水门等十多处门派派来的剑法高手! 这一连串巨大的胜利和惊艳绝才的剑法,又让整个江湖为之震动,所有人都清晰无比地得到了一个信号。 自此之后,世间再无聂小棠, 唯有剑绝聂楚凌!
第114章 你会明白 半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这时间已足够让江湖换了一片天。 半个月前,正道还针对聂家分舵开展数道袭击、围攻、抵制、甚至是暗杀,但对有些分舵的围攻却已暂缓了势头。 因为我的介入。 毕竟十多个门派的剑术高手都败在我门下,这对处在风口浪尖的聂家也算是一味振奋人心的强心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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