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挽骤然一惊,瞬间加速,再踢再蹴了十下。 却都被急旋的伞面迅速化解。 那伞尖为一金刚所打的锐刺,瞬间朝他的胸膛刺去! 他却紧盯着这伞尖,直到尖尖的锐刺几乎要刺入他胸膛的一瞬间,他才迅速出了一招。 甩了他的袖子过去。 吃满罡气而鼓鼓胀胀的袖口如铁一般打在伞面之上,碰擦出“夺”地一声儿巨响,那高速旋腾的伞尖紧接着被他一出五指,猛地一夺,竟然生生拔了下来! 伞尖一拔,里头的伞骨却骤然射出了一道金光,直朝他的双手而去! 若是旁人,绝对躲不过这千钧一发的一击! 可梁挽毕竟是梁挽。 瞬间之中的瞬间,他竟使一个飞鹰夺步、月下赶蝉的巧劲儿,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旋了自身,掠了半尺,堪堪险险地避开这一道刺击,再如一片儿落叶般地落在原地,却是目光凛然带怒地瞪我。 “你何时也学会了暗器伤人?” 我漠然道:“我一直都会,只是从前不舍得对你用罢了。” 梁挽冷笑一声,似乎终于意识到聂楚凌已经不是聂小棠,顿时抛下所有道德顾忌,先是双脚点出一道儿残影,瞬间踢出了那一道儿金光,让它加速冲我袭来。 我跃身一躲的时候,他却算准了我跳跃的方向,正好一个鱼跃鸟飞的冲踢冲我躲的方向袭来。 这速度和力度竟然比之前都快了一个等级,迅猛到几乎躲无可躲,似要彻底砸穿我的防线! 这之前对我难道都在放水吗!? 我只立定原地,急撑开伞面,硬生生地顶了这剧烈的冲踢,就像拿一面钢铁的墙壁去顶住一道儿坦克的爆冲! 梁挽却足尖一扭,竟然想以自身的姿态和速度去带动那伞面也旋扭起来。 我顿时觉得手上吃力,拦不住这旋扭。 就立刻刺出一剑! 这一剑是在伞面的遮掩之下急如闪电一般刺出,穿过了伞面上的一个厚度较薄弱的点,直刺梁挽的身躯! 梁挽猝不及防之下,下落之时迅速果断地伸了双手。 双手一合,瞬间夹住了这迅如电光的剑尖! 我却把伞一扯。 从伞骨里“划拉”一下抽出一把狭长凛尖的细剑。 趁他双手合着剑尖,这细剑登时从伞面的同一个空隙刺了出去,几乎是贴着原来的那把剑滑刺向了他的双手! 险之又险、快之又快的一剑! 梁挽蹙眉冷哼一声,在这挡无可挡的绝境之下,竟还能双足一蹬,在空中扑朔一踢,足尖崩飞了突兀刺来的细剑,手掌则夺了郭暖律送我的那把精英玄铁剑,剑尖一转就对准了我! 我却忽然伸出一个剑鞘。 让剑尖正好入鞘。 然后翻腕转手之间。 剑尖又被我夺了回来。 我马不停蹄立刻拔剑。 梁挽却在这个致命的交接瞬间,抓住空隙般的一个踢蹴,而我也意识到了这是决定胜负的一招,因为他下一刻足尖一起,其速度其力道已完全足够踢烂我的胸口心肺! 可在那可以同归于尽的一个瞬间,我只不管不顾,不躲不避地出剑,而他则目光狠绝地瞪了瞪我。 却终究是一个偏移。 踢向我心脏的一脚。 变成了踢我左臂的一脚。 “嗤”地一声儿清脆决然的骨骼断响,左臂传来了剧痛,我却死死咬牙,宁愿舍了这一条手臂,也丝毫不停地拔剑,终于让剑尖“夺”地一声刺入了他的胸膛! 时间好像焦灼在了这一刻,变成了一片儿白茫茫的海洋。 慢慢地,这片无边无际的白茫茫里出现了一点血色,然后血色汩汩涌涌地扩散、蔓延、成了梁挽胸口的一点血,也成了他眼睛里的一点绝望的赤红。 他不可置信地低头,看了看胸口没入的剑尖。 来自爱人的一点锐不可当的剑尖。 然后他才像是意识到什么似的,慢慢地抬了抬头,仿佛是有些茫然和困惑地看了我一眼。 这一眼让我的心都空了一空。 然后,他苍白的面上搐动了几分,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嘴唇本能地动了动,却是酿出了一丝破灭了侥幸的苦笑。 “原来……你是真的想杀我啊。” 我忍着心中的窒闷和手上的痛,几乎是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明明是生死决杀了,最后你还是只去踢断我的手臂,你竟然还存着留我一命的侥幸?你还是下不了这个手去杀我?” 梁挽无力地动了动唇,苦笑道:“也许……我只是直到最后一刻都不能真的确认吧……” 他满头的冷汗像凝结的希望,身上的颤抖是无力的征兆,他虚弱得像是随时要倒下,只能像当初的尹舒浩一样,把自己挂在这一抹冰冷无情的剑尖之上。可随着他的血一点点地往下流,即便是剑尖也支撑不住他开始晃动的身躯,但他立定一口气,最后一睁眼。 目光里却没有恨。 也没有惧怕愤怒。 只是平平静静、如同豁达地接受了什么,解脱了什么。 “如今我就要死在你手里了……这当真是你心里想要的结果么?你当真就欢喜吗?” 我眼圈酸涩滚热地瞪着他,只觉得眼皮疼得如将熄的烛光一般剧烈搐颤着,我只是点了点头。 梁挽若吟若叹,就像从前那样,殷殷切切地看了看我。 “那……到底为什么杀了义父啊?” 我忍着痛,努力冲他挤出一份笑:“倒下去,你就会明白。” 从头到尾,从里到外,从我到尹舒浩,你都会明白的。 梁挽只以为这话是别的意思,却没有疾言厉色,没有痛斥怒骂,他只是像一个被抛弃的孩子似的,有些难过、有些孤独地看了看我。 “原来你说我等一个月就会知道一切,是因为你要在一个月内,就要杀了我啊……” 他呼吸骤然一缓,面肌因痛而起了搐动,身上的虚弱让他的动作和声调都渐渐地不受控制。 “你好……好……” 好毒的心肠? 好狠的手段? 还是好卑鄙、好无情的性子? 我终究没有得到这最终的答案。 因为他没说完,人已倒了下去。 梁挽死了。 死在聂楚凌手里。 这个消息就像是插了翅膀一样传遍了江湖,当然也迅速传到了聂楚容的耳朵里。 梁挽的尸身停在琼花楼的一张桌子上,由聂家内宅的武大夫亲自检验,他检查之前和我对视了一眼,而我冲他轻轻地点了点头。 于是检查结果出来——梁挽死得透透的。 聂楚容甚至亲自去看了看他的尸体,探了他已经停掉的呼吸和脉搏,探完之后才松了一大口气。 释然之下,他转过头,目光复杂地看向了一旁的我。 我面色疲倦,那被踢断的左臂被绷带吊绑着,而聂楚容则目光痛惜地看了看我的左手,沉声道:“我知道这件事很难,代价也很大……但你做到了。” 我只是低头看了看吊绑着的左手。 他安慰道:“我会让武大夫尽全力去治好你的左手,一定会好起来的。” 我淡淡道:“就只是这样吗?” 聂楚容皱了皱眉,我只看向他,无情无绪道:“我杀了自己曾经最喜欢的人,我得到的就只是这些?” 聂楚容一愣,笑道:“当然不是,你杀了梁挽,证明了自己的决心,未来聂家二把手的位置就是你的。” 泼天的富贵已经摆在我的眼前了,可现下我脸上并无半点欢愉,只有深深的淡漠与疲倦。 聂楚容察觉了什么,敏锐地问道:“你是不是后悔了?” 我只摇了摇头:“我当时若是不去杀他,他就要杀了我。事到如今已经没有退路,我只能以聂楚凌的身份活下去。” “我敢保证,在这之后你只会活得比以前更好。” 聂楚容郑重地看向我,可话锋马上就一转。 “不过,林家是不是还有个女儿尚在人世?” 我面不改色道:“他妹妹死在当年的火难里了,梁挽就是最后的林家血脉。” “这么说,林家确定是灭门了?” 看他的表情,尹舒浩还算有一点最后的良心,没把妹妹的事儿告诉他。 我只看了看梁挽那具貌似冰冷的尸体,深吸了一口气,我终于决定,在这个死人面前说出一切。 “当年,林麒在聂家卧底,在我面前主动透露了他的身份,就想要带我离开聂家。” 聂楚容一听那人的名字,面上立刻沉了暗色,似乎还有隐隐的暗恨在潜伏未发。 “他那是痴心妄想。” 我只感慨道:“是,他当时确实是痴心妄想,竟以为我这样的恶人会随他投入白道……我发现自己被骗,当时只有满腔的愤怒,冲动之下就打伤了他,但我那时是没想杀他的,我都放了他走了,可他最后……还是落到了你们的手里。” 聂楚容却有些无辜地看了看我,道:“可不能都怪我,是他自己信错了人,去投靠尹舒浩,想求他的庇护,可尹舒浩这人看似是个白道魁首的材料,实则心志不坚,我不过是捏住了他的儿子的命,他就把林麒交出来了。” 我只问:“我当年一直想不通,是不是林麒落到你手里之后,是不是你用了什么药,逼他吐出了林家的所在?” 聂楚容点头:“是,他倒也是个汉子,撑得住百般酷刑,逼得我必须用上那么宝贵的药,才能让他吐出林家的背景。” 我叹了口气:“所以在那之后,你就派了一批杀手和骨干,去灭林家的门,却唯独漏了梁挽这个漏网之鱼?” 聂楚容笑道:“是,但他如今已被你所杀,也算是了结了当年未尽之事。“ 我故意显出了一些犹豫和踌躇,最后磨磨蹭蹭才能说道:“话是这样说,但我当时年少冲动,曾经在林家灭门的那一晚,闯进去,和你派去的杀手和下属起了几场冲突,我……应该是杀伤了你的一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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