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做出这副可怜样子是给谁看?你以为我看到你现在这样,还会手下留情?” 我便扬了扬脸,不去看他,流着泪也努力不去看他。 “你继续折磨也好,杀了我也罢,反正是我对不起你,我没什么好说的……” 他却不继续用刑,只是气愤伤心到了极点,怒到发笑,笑到有些尖利癫狂的味道出来,一时之间他整个人都不像是梁挽了,而像是别的人了,且笑着开了口,声音异常喑哑且低沉。 “聂小棠,你现在知道是你对不起我了?” 我一愣,他忽然俯下身来,一边扶着我的后脖子,固定了我的脖子以上,一手捻了我的下巴,逼迫我转头看他,我惊楞之下,他却迅速地靠近。 重重地啃咬和亲吻起来! 我一惊,赫然挣扎起来。 因为他在平日的亲吻,是情人之间温柔如春日细雨的轻点浅放,可这次无论是力度和动作,都是粗暴蛮横到了至极的,是带着一番怒意与仇恨的宣泄,是一种不容置疑与反抗的强迫。 绵长到几乎不容呼吸,我在重重压制之中感觉到了缺氧,口唇也有些无力,几乎被吻到有些头晕,可手足被绑缚,也推不开他,只好重重咬了下去,逼他放开! 梁挽愕然后撤,唇舌上已被咬破了一个口子,沾了一丝殷红的血,他有些呆愣地看了看我,又摸了摸我唇上那一丝温温热热的血,到了手心一摊开,仿佛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便自嘲地笑了一笑。 “之前口口声声说什么喜欢我,也是骗我的吗?” 我只冷静道:“你现在状态不对,不要再勉强我了,不要做一些会让你自己后悔的事情,挽挽。“ 本来说着说着还好,可当我下意识地念出一声亲昵的“挽挽”之后,却仿佛越发激怒了他,他只目光复杂地看看我,那神色里的悲哀和绝望像一点点刻在他的脸上,已经深入了下去。 “迟了。” “什么迟了?” “我已经后悔了。” 他忽的也流下透明滚烫的泪来,几乎是带着血色和喑哑的声调,在我面前缓慢嘶吼出了这句悲哀绝望到底的话。 “我后悔喜欢上你这个害死我义父、义兄、母亲的仇人了,聂小棠……” 我的呼吸仿佛骤然停止。 良久才得以恢复。 我平静地看着眼前即将陷入崩溃的他。 “既然后悔了,就别勉强碰我了,把我交给别人去审判吧,这样对你,对我,都好。” 天底下哪儿有你这样用刑的人啊? 用着用着我还没崩,我看你先崩了。 梁挽只伸出手,抹了抹唇角那一抹触目惊心的血,在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上留下了一丝未曾干涸的红痕,仿佛有些东西即便要掩饰也没法掩饰个彻底。 “可如果我偏要碰你呢?如果我偏要勉强于你呢?” 他看向我,目光赤红如火。 “聂小棠,你又能拿我如何?” 我还要再说什么,他却再度一言不发地靠近,一只手绕到我的脖子后面,狠狠地把我扯过来,另外一只又捧着脸颊,揉着脸蛋的肉,他又亲了上来。 这亲再度成了泄恨似的狠咬,我只觉得嘴上一疼,他又去咬了我的脸蛋,我的鼻子,我的脖颈,同时按着我脸颊的那只手往下一滑,去点刺我胸口的一些致命的穴道,手底下攒动着真气去刺激穴位,我只觉得酸涩滞胀的疼痒感觉一下子就被点刺了出来。 我是又急又怒了。 “梁挽!你疯了吗……呜嗯……” 我实在想骂醒他,却被他拿了一根浸过药的帕子堵了嘴,我一边含混不清地呜呜着,一边极力想把这帕子给吐出,他却异常粗暴野蛮地拿手指把帕子往口腔深处去捅,捅得我腮帮都有些疼了,他只随手撕扯下了一条缎带,系在我闭不拢的两唇之间,还不许我吐出来。 我狠狠地瞪着他,他却冷冷道:“你除了骂我,也不过是说一些骗人的鬼话罢了……聂小棠,你还有一句实话给我吗?” 我口中骂骂咧咧,却发不出一声完整的语句,只一心一意地瞪着他。 又是用刑对吧?你还能咋样地吓唬我? 梁挽却看着我,只冷冷道:“你这样看着我……是以为我还是以前的我吗?” 然后,他做了件让我极震惊恐惧的事儿。 他用布条蒙了我的眼睛。 我心底一沉,而梁挽在做了这一切,确保我不能用言语和眼神刺激他之后,似乎没有了任何顾忌。 就像是道德秩序在一夜之间崩溃,仅存的理智在仇恨之后没有了依存,开始了前所未有的粗暴和野蛮的征服,像是撕掉了一种文明外衣之后,仅剩下的就是掠夺与占有。 我呜咽呻哼了几声,浑身颤抖起来,被绑住的大腿无法动弹,只有一双小腿在剧烈地扑朔着,仿佛在踢蹬着空气。 他这是已经完全不管不顾了吗,而且是在清醒的状态下…… 话都不肯听我说一句,连让我看看他都不愿意吗? 羞耻伤心伴随着极度的恐惧,几乎在一瞬间到达了顶峰,我的肩头开始微微耸动,忍不住呜呜哭泣了出来,泪水滴答滴答地涌出来,只怕把蒙眼的布条都要打湿润了。 可已经到了这个时候,就算哭出来,他也不会停下来的吧?他已经说过不会再留情面了。 然而就在我放肆哭泣的时候。 那个人还是默默地停了下来。 解开了我的蒙眼布,和口唇之中的堵塞。 我这才赫然发现,他在我身边这么忙活了半天。 也仅仅是解开了那一圈圈缠裹着的厚厚的绷带。 我被他封了视觉,竟也没注意到这一点,其实他并没有进行到下一步么? 梁挽没有说话,只是颓然和悲哀地捧着我的脸颊,看了那么一会儿,便伸出手,极力地去擦掉那些眼泪,好像是去用手指擦掉一些自己作恶的痕迹那样地用力,几乎让我的眼圈周围都有些擦疼了。 可是过了片刻,我的脸上却有了更多凉凉的触感。 我一愣,才发觉是他的泪也不争气地掉了下来,豆大滚烫的泪珠就那么不受控制地滴在了我脸上。 然后,他也很用力地抹了抹脸,忽然楞了一愣,然后抱了我,他是那么无力而又愤怒地抱紧了我。 “我不会放过你的,聂小棠……” 我叹了一口长长的气,无奈道: “你杀又杀不了,用刑也不舍得,你放开我吧,挽挽……” 他幽幽道:“不可能的……” “我说还不行嘛?” 他愕然抬头,不可置信道:“真的?”
第112章 爱恨 我以为的黑化,是抛得下一切的道德枷锁和是非准则,可以释放一个人身上所有的兽性,追随原始的欲望和冲动,去逼迫折辱,去杀死挚爱。 可梁挽的黑化是,他可以对我用刑,可以对我用强,但前提是我不能哭。 哪怕我被他缚了手足,塞了口唇,蒙了双眼,只要他察觉我在黑乎乎的蒙眼布之下是无助悲伤的啜泣,在口唇的堵塞之下是痛苦绝望的呜咽,他就还是狠不下来。 连对自己的仇人也狠不下来。 这心理素质还黑个什么化啊? 这系统安排的黑化大潮,你是凑不上也赶不着啊。 我只内心无比复杂,叹了口气,极力以平静目光去看他。 而梁挽目光定定地问我:“你当真愿意说么?” 我点点头:“我只说我能说的,但你得先下来。” 他赫然意识到了自己现在是离我何等暧昧的近,这面贴面的垂泪仿佛一对天敌小动物之间互相的舔舐和安慰,安慰到后来他总是忘了分寸。 于是他抹了抹脸上未干涸的泪痕,下来,把被绑着双手的我给扶起来,等我安稳坐好,他立刻就迫不及待地问我:“你在杀死义父之前,是不是和什么人成了某种协议?” “是。” 我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那个人就是你义父他自己。” 他面色大骇,有一种果然如此的顿悟在脸上闪烁。 “你的意思是,他……他是心甘情愿地死在你的手里,他竟然是配合你去杀了他?” “没错。” “可是为什么?” 梁挽浑然不能理解,更无法相信这个天方夜谭的答案。 “尸检的结果是,义父的致命伤就是那把剑的剑伤,在此之前他没有中毒也没有绝症,他好端端的为何要配合你去自杀?他有那么多在乎的人和事,他几乎已经活成了北方武林一派的正道魁首,他活着能做的要比死后能做的多上太多了!他死在你手里对他有什么好处?” “这是你需要想的问题,而不是我需要答的问题。” 我只是极力地维持面上的平静。 “我答应过他,不能说出这原因。” 我是答应尹舒浩不告诉梁挽他出卖林麒的事儿,但还是可以稍微透露一点点——比如他的死是一种我们间的默契。 因为我相信,除非把真相实实在在地摆在梁挽面前,否则他绝对猜不到那个黑暗至极的真相。 以他的善良和对人性的高估,他不会去想他的义父在当年到底干了什么事,又为何要在如今以死去隐瞒。 所以,尹舒浩的秘密依然安全, 梁挽闻言听声,却似陷入了天人交战的沉默,他的面孔在火光的映照之下忽明忽暗、似光似沉,好像他已是一片儿摸不着方向的影,在一个个可怕的念头之间来回地奔袭,可终究找不出任何理由来佐证我的话,他半信半疑地看我,似乎不知是该信该疑,也不晓得能不能把爱意压下去,能不能把恨意提上来。 倘若爱了的话,如何对得起义父? 倘若恨了的话,如何处置我这人? 到了最后,他只是皱眉道:“你的话可以串联起很多线索,但其中还缺了一件很关键的事儿,没有这件事儿,解释不通很多事,你还不打算说么?” 我耸了耸肩:“不打算,又如何?” 反正你对我怒恨交加的时候,你也根本下不了狠心对付我。 他只用力瞪着我,那抵抗我的狠心就像一条已经跳出水面的鱼儿,使劲地在岸上挣扎蹦跶,却已无力返回水中。
236 首页 上一页 176 177 178 179 180 181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