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挽那冷眸一闪,面上满是坚决无比的执念,与一种几乎不可言说的恨意。 “你若一日不招,我就绑你一日,你一辈子不招,我敢绑你一辈子,我的身边就是你的监狱,我就是你的惩罚,又有何不可?” 我惊愕地瞪着他,完全没想到他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 你……你这浓眉大眼的王八蛋竟想绑架我一辈子!?
第111章 棠 我被梁挽绑架了整整三天。 讽刺的是,自从被绑架后,我感觉自己的生活质量得到了极大提高,本来我被独自追杀时,那是有了上顿没下顿,饿起来随便糊弄糊弄肠胃就得了。 可有了他,他虽是冷着一番臭脸帮我备吃的,但本着美食家的准则,哪怕是烤个野兔他也一定放孜然,做些野果饮子也一定是甜滋滋,比我准备的干饼干馕要好吃多了。而且他还逼着我定点定时地吃饭、喝水,早睡和早起。 所以被绑架之后,我的生活居然规律和健康多了。 唯一的坏处是,他确实履行了承诺。 大部分时间都是点了穴道再绑着我。 只是每隔一段时间,帮我松绑并让我活血,让肌肉不至于坏死,有时换着花样、姿势、材质去捆缚,也是为了不让同一段肌肉在相同的时间受到连续的压迫。 可以说是最大程度地保证了长期的生活。 但这么处下去也不是个事儿啊。 三日以来,他至少带着我避开了五处来自正道的追杀,七处来自聂家的围捕,这一日他又带我避开了一处追杀,来到了一处群林环绕、山脉之下的小木屋。 到了木屋,梁挽继续砍柴烧火,默默烧水做饭。 我双手被缚在背后,大腿根部也被缠了一圈厚厚的绷带,轻易是走不脱,便只在床上安静坐了一会儿,抬眼看他,他也只是一心一意地做着饭、煮着什么香喷喷的东西。 只是眉宇之间多了许久疲倦寂寥,两鬓的霜色似是被雪染的,可脸颊之上的血点,脖颈之处的红痕,都彰显着他躲避追杀之时是何等的惊心与动魄。 这几日来,我看他的精神是高度紧张,随时随地都把自己紧绷得宛如一根被张到极致的弓弦,下一秒恐怕就要断了,他只有晚上抱着我睡觉的时候,呼吸才算安稳些,仿佛信任我的本能还在身上。 可一旦到了早上醒过来,他的面容依旧那样冷酷含恨,对我更是没一句好言语。 似乎这身上的本能归本能,心中的感情归感情,两者算是互相独立且永不交集的平行线。 我看了他一会儿,终于还是忍不住,提醒道: “这三日你带着我东躲西藏,既要躲着黑白两道,也要防着我逃跑,你就不累么?” 梁挽只头也不抬,冷漠道:“这就不牢你这凶犯操心了。” 我只半恼半怒地叱道:“你这样东躲西藏的什么时候是个头?你到底想带我去哪里?” 梁挽依旧没拿正眼看我,只道:“你之前不是一直想探知我的身份背景么?我带你去见我的师父,有他看着,你就跑不了了。” 我愕然地看了看他,心里一想,这可能还真的会成事儿,毕竟“小慢神”萧慢的出了名的神出鬼没,若是他看着我,那我要跑掉可以说是难比登天,可这怎么行?计划第一步就失败在这永无止境的私人牢房里了?那我岂不成了小丑? 我只冷声道:“跑不了以后呢?你和我和他以后就一直隐居在深山老林?你的前途的未来还要不要了?” “前途?未来?” 他咬着这些看似光明坦荡的字眼,霍然抬头,冷眼看我。 “事到如今我还要什么前途?我还能有什么未来?” 我眉间一皱,他只是轻轻地撂下了手里搅拌锅汤的勺子,像随手撂下了一段曾经珍视的情谊,他看着我,盯着我,声音并不如何疾言厉色,却冷得像一段陈年不化的积冰。 “我心里能想到的所有美好未来,都是和你有关的……现在……现在已经没有什么美好可去期待,就只剩下你了……” 他若是骂我叱我,倒叫我心里好受一些,毕竟是我对不起他,可这种平静之下慢慢道出的绝望悲哀,更像钝刀子割肉一般让我心中渐渐渗出淅淅沥沥的痛来。 我闭上眼,叹了一口气。 “其实你不必这样的。” “那你为什么要这样?” 他走到床边,神情幽冷地凝视着我,仿佛困惑仿佛恨。 “为什么你可以做到杀死心爱之人的亲人,还能够假装一切都没发生过一样地去关心我?” “……” “你若真的关心我,怎么还能做得出这样的事?” “……” 梁挽只冷漠道:“所以,你实在没必要再演下去。” “我没有在演什么,只是在和你实话实话。” 我只冷静地看向他,一字字一句句分析道。 “你撑不到一辈子那么久的,你连眼前的几天都要撑不过去,如今已要入冬了,山上已经越发冷了,食物也越来越难获得,你的米粮还剩下多少?你迟早要带我去镇上,可你也知道,只要你一带着我现身,一定会有人来劫人。” 梁挽沉默许久,忽道:“那就在入镇之前问一问吧。” 问什么,都回答了一千遍的话了,你还能问什么? 他只沉声道:“这些天我一直在想你说的话,你说的是‘不能说’,是不是因为……你和什么人达成了协议?” 我不言语。 他目光一紧,靠近我几分,更加严肃地追问。 “和你达成协议的人……是不是……义父他本人?” 我心中一惊,没想到他已经快无比接近真相了,可越到这个时候我就越是不能说,说了他更不会放我回聂家冒险,我便只冷声道:“别再试探了,不能说就是不能说。” 他目光一冷,道:“最后一次机会,你到底说不说?” 我摇头,他只面容一搐,努力揉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聂小棠,你再不说,别怪我对你动用私刑去审问。” 我只不屑地嗤笑一声:“你想动用什么私刑啊?” 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你那吓唬人的三板斧我还不知道?你还能给我整出什么新鲜大活儿来?就算你现下是有些黑化扭曲了,你折磨人的知识也不会一夜之间暴涨几个G啊。 梁挽见我目光轻蔑,全然不把他的话放在眼里,也没说什么,只是脱了我的鞋袜,手掌托着我的脚底,手指挪到了我的脚心。 咋的?还要按摩穴位啊?你咋这么贴心呢? 我只嘲讽道:“这事儿以前你就做过,但我的耐力却比以前提高太多了。” 他只是神情淡漠如尘道:“可是以前我没动真格啊。” 啊? 梁挽一言不发地一手攥住我的脚踝,另一手却蕴起了那股子神乎其技的赤暖内力,直冲我脚底一个最敏感的穴位扎去! 竟然直接拿一股子最纯粹的真气对冲! 这一冲之下,我当即觉出一股不属于自己的热意从脚底那边游走全身,立刻放大了无数的感官,周身顿时酸麻无比,这时他仅仅用手指揉捏脚底的穴道片刻,便似用一千根一万根手指在揉捏穴道,这份难受可比刀砍剑刺要强烈上太多了。 因为痛是习惯,是一种急促的感受,痒却不是我习惯的,在它放大了无数倍之后,果真成了一种逼疯人的刑罚。 他用这独特的真气刺激了一会儿,我便觉得如几千万只虫子和蚂蚁同时在我的四肢百骸同时啃咬,我只忍了会儿,却几乎觉得忍了一年两年那么久了,快忍不住了。 忍不住虚弱地出了声儿。 “停……停下来……” 他没有停。 求着求着,被这生理反应刺激到笑了出来,可笑着笑着,又因为这难以忍受的痛苦和折磨而颤抖了起来。 “停……停下来……你这个……混账玩意儿……你……你活该被人骗……我要宰了你 ……你这个王八蛋……” 感官不受控制地被癫狂刺激着,我到最后几乎是一边笑一边在颤抖,颤到最后已忍不住骂出来,可这急切震颤的怒骂之后,便渐渐过渡到了一些虚弱无力的求饶。 “停下来……求……求你了……难受……好难受……” 梁挽没有停了下来,只冷厉道:“你说不说?” 我喘着大口大口的气儿,身上已因疼痒而捏出了一身痛苦的虚汗,终于在惊恐的颤抖之中无法抑制。 “我……我说……” 他这才放开那只手,沉默了一会儿,见我还心有余悸地喘着气,便道:“很难受吗?我是第一次用真气刺激穴位。” 我瞪了他一眼,怒道:“你……” 他忽然记起来自己在做什么,又沉下脸道:“你还不快说?到底是和谁达成了协议,杀死我的义父的?” 我只冷声道:“你若是恭恭敬敬跪下来求我,我或许还和你说点什么,你这样逼迫折磨我,我偏不说!你大不了折磨死我好了!” 他见我骤然反悔,怒火在玉润雪白的脸颊上烧起了一阵跳跃的红,嘴唇一动道:“你还要负隅顽抗?还不从实招来?那我只能再对你用刑了……” 说到一半忽然愣住。 我只别过头,无声无息地流下了一些绝望和安静的泪。 刚刚其实就已经被逼出眼泪了。 此刻更是忍耐不住,胸膛剧烈起伏,呼吸粗重难堪,全然崩溃只在瞬息之间。 就算和他说了又能怎么样?他不会原谅我逼死他义父的,哪怕那义父确实做了对不起他一家子的事儿,那毕竟是庇护了他恩养了他数年的亲人,是他在乎的人,他想要审判也是自己去审判,怎能允许我私下去逼死人? 我间接害死了他义兄也是不可更改的事实,他要怎么才能接受一个害的他义兄被折磨致死的爱人? 不说,心底还能有一些渺茫的希望和念想,卧底计划也能进行下去。只有杀了楚容,剿了聂家,赎清了这些罪,我才有脸去面对他。 如果现在说出来……倘若他在知道一切之后…… 他还是恨极了我,那怎么办? 梁挽看着我这样流泪,就像一腔怨恨明明积攒到了顶点,就要迸发,却无可奈何地被消磨了恨意,被抵住了杀气,到最后想恨都恨不起来,他便动了生生的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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