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砚应了一声。 陆羁的背包已经遗失了,两人只剩下一个背包的物资,林砚翻了下,里面还剩下几个面包,一包饼干,都浸泡在泥水里,还有一个已经被泡发的充电宝。 青年坐在石堆附近,雨披的帽子垂在身后,垂着眼睫坐在那儿,长长的睫毛颤动着,脸上没什么表情。 虽然他的眼镜遗落在了方才的泥水中,但林砚那头原本蓬松而柔软的短发被雨淋了个湿透,从额前垂落,半遮着眼睛,仍旧看不清正脸。 陆羁看了他一会儿,在触及青年那过长的湿发时皱了皱眉,忽地问:“冷不冷?” 衣服都是湿的,尽管最外层的雨披隔绝了部分雨水,但暴雨太大,仍然浸透了雨披,里面的衣服紧紧贴在身上,再加上夜晚的降温,哪怕是夏天,也的确是会冷。 不过现在没有取暖的条件。 林砚很轻地点头。 陆羁动手脱下身上的雨披,挂在一旁的石堆上:“脱下来会好一点。” 林砚起身也跟着脱下雨衣,他穿在里面的是一件短袖,还是湿的,被雨水一泡看起来跟半透明似的。 陆羁在那边捡了几根相较之下稍微干一点的树枝,将它们凑到一起,从口袋里摸出一个打火机,他试着点了几下,起初压根点不起来,几次都是哑炮,但接连打了几下,终于有一撮小火苗冒了出来。 他半蹲下来,试图点燃面前的树枝。 试了几次都没成功,这些树枝都淋过雨,很难点着。 林砚坐在那边拆了一包饼干,虽然外包装还在,但不知哪儿漏了个洞,饼干和面包都被泥水泡的一塌糊涂,根本不能吃。 他扯过雨披,把外包装和些许含油量高的碎屑挑出来,用雨披内侧擦干。 “没吃的了。” 林砚说,他将那些相对易燃的物品堆在树枝之上,看着陆羁用手挡着风,再一次试着生火。 终于,饼干包装的一角燃烧起来,整个小柴火堆形成了微弱的火焰。 “忍一忍,出去请你吃饭。” 陆羁也跟着他坐了下来。 林砚:“吃什么?” “你想吃什么都行。”陆羁应道。 他们围绕着小火堆坐了一会儿,一阵凛冽的晚风吹过,径直就将那本就渺小的小火堆熄灭了去。 “也不知道段学长他们怎么样了。” 望着熄灭的小火堆,林砚感觉着额前遮眼的头发在滴水,他没去动那头发,只抬手擦去脸上的水珠,小声说。 “不会有事的。”陆羁站起身,往前方走去,他低下头,好像在观察什么东西,林砚看不清晰,只听到男人清晰的声音,“我看到他们往另一个方向跑了,没被卷进去。” 林砚放下心来。 陆羁在那边翻找了一会儿,再走回来的时候手里提了一串小红果,这果子小小圆圆,看起来像是山上野果。 陆羁摘了一个果子递给林砚:“野莓果,可以吃的,垫垫肚子。” 林砚接了过来,他咬了一口,入口起初极涩,但很快,新鲜的汁液从果子里透了出来,十分甘甜。 陆羁见林砚吃了下去,也摘了一个刚要入口,忽地手腕就被对方抬手握住了。 林砚侧着头,好像在忍耐什么,用另一只手捂住脸,看不清表情。 陆羁:“怎么了?” 青年琥珀色的眼睛朝他看来,方才的姿势让他额前淋湿的头发被拨弄到了一边,但林砚已经无暇去管。 尽管雨水让青年看起来疲惫而脆弱,但他的眼神却格外的锋利,像一柄开了刃的刀锋,有一种惊人的美。 陆羁那一瞬间像被刀锋抵在了咽喉。 那样漂亮的,震撼人心的美流落在这样的落难背景里,显得更为突出。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对方完全的正脸,他几乎立刻明白了为什么红毛混混会露出那样的神色—— 青年身处的场景称得上一片狼藉,残破的枯树,凌乱的雨夜,他的脸颊上甚至还沾着泥点,可这完全无损他抬起头时刹那间的惊艳。 林砚:“别吃。” 他的声音很奇怪,像压抑着什么,很快他又松开了握住陆羁的手。 陆羁哑着嗓子问:“为什么?” 林砚蹙起眉头。 这要怎么告诉他——这野莓果是野果不假,但却是花卉市场出产的野莓果,换句话说,这野莓果,它的效用跟下药一样! 艹,搞不好山洪也是花家改编后的手笔。 林砚吃下去之后,整个人极快地起了反应,就跟被下了药似的,血液沸腾起来,他可算是体验了一把当时徐尧的感受。 最糟糕的是,林砚正和自己做着斗争,可陆羁在短暂地怔忪后,却好像着急了起来,他半蹲在青年面前,侧着头放低了声音问他:“你不舒服?” 陆羁的声音本就低沉,只是平时都很少说话,这会儿刻意放低了声音,更是充满磁性,他见林砚捂着脸不说话,伸手想去掰他的手,末了还没碰到,他的手又立即停在了半空中,似乎有点不知所措。 隔了一会儿,陆羁才问:“是莓果吃的?哪里不舒服?” 林砚把脸更深地埋进了手掌里:“别碰我。” 他看起来很反常。 陆羁更担心了,他不易察觉地深吸了一口,难得耐心地安抚对方,用一种他爸看了会瞠目结舌的语气说:“好,我不碰你,你告诉我,你到底怎么了?” 林砚没办法说出口——此时此刻,他只有一个想法,幸好第一个吃下这果子的不是陆羁。 不然他们可能会打起来。 起点攻人设很会打架,仅有晋江攻能够与之一战,也不知道他打不打得过对方。 ……想试试。 林砚跃跃欲试。 如果打过了起点攻,那他就是路人攻。 青年合上眼睛,他感觉自己现在很亢奋,很想找一种冰凉的东西发泄一下,就像血管里有一只误入其中,正横冲直撞寻找出路的飞鸟。 这他妈的是兴奋剂吧? 青年的睫毛颤动的厉害,像一只受了伤的蝴蝶羽翼正在垂死挣扎,他整个人都褪去了那股平日里装出来的沉然乖顺,拨开了那层与这个世界割裂的薄膜,看起来格外的鲜活而锐利,漂亮的让人屏息。 “林砚?” 林砚不说话,陆羁凑的更近了,就跟生怕一个莓果给他吃中毒了似的。 四周很暗,只有隐约的光线,男人本就轮廓分明的脸显得极有魅力,像从顶级电影屏幕里走出来一样。 林砚受不了地睁开了眼睛,他伸出手按住面前男人的肩膀,用了死力,按住陆羁的手指白净修长,指关节带着微妙的红,有一种莫名的情色意味。 陆羁只觉得肩膀处生疼,但他无暇顾及这种疼痛,只怔怔地看着那双琥珀色的眼睛。 青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以一种压迫式的眼神和语气说:“离我远点。”
第22章 “不然, ”林砚按着男人的肩膀,俯身在他耳边警告,“后果自负。” 林砚松开手,起身站直, 走到了另一边。 陆羁被留在原地, 他还维持着这个姿势, 肩膀上好像还有青年留下的指痕。 良久,他垂了眼, 藏住黑眸里翻滚不息的激烈情绪。 此时此刻, 他满脑子都是方才青年说话时的语气和声音, 他抓住他肩膀的力道,他的指尖,惊鸿一瞥的腰部,打架子鼓时的神情。 陆羁素来都是上位者,家世和本人的能力赋予了他掌控者的本能,但这一次, 他被林砚以“被掌控”的动作所压制了——他感到无法避免的挑战,以及某种微妙的心情。 意外与惊讶, 浅显的喜悦, 不易察觉的惊艳和兴奋,又带着难以抑制的毁灭欲,压制欲。 他从来没有体验过这种感觉。 自从有记忆以来, 由于父母之间没有感情, 他很小的时候母亲就不在身边, 和父亲貌合神离, 陆羁父亲又是个典型的大男人,尽管身居高位, 但也大男子主义,对独生子也疏于教导。 陆羁是被院子里的人给捧大的,他家世够好,什么都唾手可得,因此对什么都不耐烦,他很少有做完一整件事的耐心。 但此时此刻,他却完整地回想着自认识林砚以来的每一个细节。 方才,青年的神色不像是生病或者中毒,他脸色泛红,看起来在极力压制一些东西,陆羁不敢细想。 他只觉得,那双琥珀色的眼瞳眼尾洇红的样子,很惹人心疼,也很欲。 * 林砚站在石堆的另一边,大口地作着深呼吸。 还好陆羁停在了那边,没跟过来。 林砚往后靠在了石堆上,后背被突出的小碎块压的生疼,但他此时需要这种疼痛来克制住自己的本能。 青年弯腰捡了一块锋利的碎石块,用力握在掌心,这才感觉恢复了神智。 林砚没想过自己会落到这种光景。 一个路人玩家吃了效用等同于春药的红果子,单独和起点攻待在一起,什么花家情节展开。 他慢慢地坐下来,把脸埋进膝盖上。 那边的陆羁摇了摇头,把这种奇怪的想法甩在脑后,想起刚刚青年的神色,他没有贸然走过去,只是低声问:“你还好吗?” 林砚没回答,在他忍不住又想往那边靠的时候,青年抬起埋在膝盖的脸投来一瞥,立即让他止住蠢蠢欲动的脚步。 林砚原本的样子尽管也带了几分欲,但更多的是纯,可这会儿他嘴唇殷红,眼尾泛着桃花般的粉,看起来艳丽至极,惹眼的要命。 明明没有吃那莓果,但陆羁的心脏却莫名地狂跳起来。 “让我单独待一会儿。” 青年缓慢但清晰地说。 * 另一侧的山下,官方和私人的救援队已经紧急登山。 这突如其来的山洪暴发很棘手,但更要命的是几位大少爷——尤其是陆家少爷也在山上,这就从“棘手”成了“要命”。 段辞他妈在看到暴雨信息后发消息几个小时不回,就知道多半是出了事。 在接到警报之后,救援队已经抢在第一时间上山搜寻,数架直升飞机打着大灯在林间搜索。 几支救援队兵分三路,举着的探照灯几乎要将整个山头照亮。 为首的救援队队长好不容易在山腰的一棵树下找到了其中的一人,正是段辞。 段辞人没事,就是腿部和手肘有些擦伤,全身脏兮兮的,脸上全是泥土,像条落水小狗。 已经是凌晨了。 落水小狗扒拉着救援队队长的衣服,很有礼貌地求助:“谢谢你们,但是我还有四个朋友不见了,你们有找到他们吗?” “还没有,正在努力搜寻,请你放心。” 救援队队长示意后面的人抬着担架上来,被段辞婉拒了:“我没什么事的,可以自己走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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