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一点。”林砚说。 他对丢人没什么心理障碍,反正没人看他。 青年调整了一下吉他的角度,眼镜几乎要从他高挺的鼻梁滑落,林砚伸手不太适应地推了推眼镜。 段辞顿时放下心来,反正,和好朋友一起丢人,就不算丢人,最多算是构造彼此友谊的桥梁。 主唱走过来,跟他们小声交代了即将演奏的那首歌,是首脍炙人口的歌曲,几人都听到过。 “I am hoding on your rope,” “Got me ten feet off the ground,” “And I am hearing what you say,” “……” 段辞是真的不会架子鼓,他甚至不敢抬头看观众的表情,就埋头乒呤乓啷跟着音乐一顿激情乱敲,有几下打乱了乐队的节奏,不过不要紧,情绪到位就可以。 他适应完自己的角色,分出一部分心情去关照林砚。 小学弟看起来脸皮很薄,也许不如自己这般坦然,自己应该给他一点眼神鼓励。 然而这一看之下,他却怔住了,错过了一个节拍。 青年修长的手指扣在吉他的琴弦上,音乐节那光怪陆离的光线照着那只手,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就像那是一把小提琴,而非吉他。 青年的脖颈低下去,背后的蝴蝶骨像单薄而纤细,夏天很适合他,让他再也无法将自己埋藏在厚重的衣物底下,他露出来的每一寸肌肤都如牛奶般白皙细腻。 段辞距离林砚近,能够听出吉他的声音,每一下都紧扣着旋律,非常出色。 这岂止是会一点啊。 林砚脸上没什么表情,就跟他打架子鼓一样,但有一种无形的力量从他指尖的每一下弹动里散发出来,让人忽略他的脸,沉默而耀眼。 他好像一贯如此,对什么都擅长,也对什么都淡定自若。 这不是段辞第一次觉得林砚很迷人了。 他每跟林砚相处一点,就会多发现一点对方身上的闪光点。 段辞感觉那天晚上睡不着觉的火苗再次点燃了他的血液,顺着血管蔓延下去,配合着台下观众的喝彩声,他的心脏砰砰跳跃着。 这一次,只有他看到了会弹吉他的小学弟。 这个想法,让段辞敲鼓敲的更有劲了。 段辞无处发泄地重重敲击在鼓面上,发出格格不入的声音,被淹没在音乐里。 他不介意自己给林砚当陪衬,甚至,他很高兴地在庆幸。 那次的酒吧,他真是去对了,不然怎么能遇到在打工的林砚呢。 在大学还能遇到这样情投意合的好兄弟,他真的太幸运了! * 与此同时,段辞看不到的角落,在另一边的舞台外围,寂寥无灯的公路过道边,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却像是感应到了什么,远远地朝喧嚣的舞台望了过来。 游轮上,陆羁沉默地站在甲板上,海风吹得他黑发散乱,同样也抬头看向这里。
第21章 再和姜木碰面的时候,乐队表演已经结束了。 段辞方才打鼓的时候过于兴奋,用力太大,龇牙咧嘴地活动着麻痹的手臂。 姜木捂着耳朵边走边抱怨:“刚才的演出好奇怪,鼓手是不是业余的,有几下明显的失误,贼难听。” 段辞:“……” 林砚转头看向段辞,他距离段辞最近,遭受到的耳膜冲击也最大,段辞也不知道发了什么疯,每一下都特别用力,特别吵,搞得他最后几个音节都弹错了。 段辞心虚地咳嗽了一声:“你们干啥去了,想好明天去哪儿了么?” 话题被他顺利转移,姜木举着手机:“刚才我就在想,我跟几个妹妹聊了聊,她们是当地人,都说附近有一座叫‘溪山’的山,据说风景不错,而且不是热门景点,人少。” “我们不去潜水活动了?”赵扬博说,“方明正会不会有意见?” 姜木:“每天都潜水也很无聊啊,没事的。” “那就去那儿吧,”段辞成功转移了话题,松了一口气道,“今天有点累,早点休息。” * 年轻大学生总是充满活力,想到哪儿就去哪儿,其余几人对此没有意见,便这么定下了,姜木给方明正发了个消息,五人组脱离了队伍。 隔日,他们便坐上了去溪山的车。 溪山不算高,但树很多,山高陡峭,苍翠峭拔,远方的丘陵连绵起伏,爬起来很险,这座山没什么名气,游客也不多,姜木和赵扬博兴致勃勃地都在最前面,林砚、段辞等三人相对落在后面,林砚走在最后一个。 今天是个阴天,天气预报多云,阳光并不强烈,行走在山间,在某些被树梢遮住视野的时候,甚至觉得有点黑。 姜木指着前方台阶上的一座亭子:“都爬了一小时了,在那边歇一会吧。” “按照这进度,天黑前我们能爬到山顶么?”赵扬博从背包里抽出一瓶矿泉水喝了起来。 “应该可以吧?我们到半山腰了。” 姜木一屁股坐在凉亭上,喘粗气。 凉亭的亭檐四个角各雕了一座石狮子,石狮子口中含球,极目远望。 远方有索道横跨山峦,边沿悬崖陡峭,云雾缭绕,附近的松树高大挺拔,松枝与卷须相连,没入泥土中。 姜木情不自禁吟诗一首:“横看成峰侧成岭,远近高低各不同。” “我要死了,你干嘛突然念诗?”赵扬博一口水喷出来。 姜木:“你这种绩点倒数的,不懂我们优等生的世界。” 赵扬博冷哼一声。 段辞站在凉亭外,远远地窥见外面的天色,担忧地说:“我怎么感觉好像要下雨?” “我从昨天就这么觉得,”林砚说,“不过一直没下。” 他这一出声,姜木的注意力瞬间被他吸引,不过他的重点并不是林砚的话,而是落在了他的体力上。 “小学弟,体力可以啊,没掉队。” 青年看起来单薄瘦弱,姜木本来已经做好了和小学弟一起休息的准备,但没想到人家看起来比他还轻松。 段辞提出自己的意见:“要不我们下山?这里如果下暴雨,会很麻烦。” “下雨躲一躲不就好了?好不容易爬上来的,”姜木反对,“夏季的雨来的快,走的也快。” 赵扬博犹豫道:“要不还是算了,找个好天气再来。” 姜木满脸沉痛:“兄弟,半途而废还不如不上来。” “……” 他们讨论的工夫,天边的乌云厚重起来,整个天际仿佛在一瞬间沉进地表,天边响起了沉重的轰鸣声。 “轰隆隆——” 下雨了。 这是一场突如其来的雷暴雨。 姜木需要大声说话,才能盖过雷声:“还好没出去,这亭子还能顶一顶。”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这雨越下越大,非但没有停歇的迹象,反而越发密集,震耳欲聋,林砚甚至能够看到亭外的泥土被雨水冲刷得越来越薄,那颗松树的根像整个被雨水刨出来似的,亭檐边上的积水形成了一道雨幕。 手机跳出一条信息,是临时发布的暴雨预警信号,还在不断地升级。 寻常暴雨不会超过一刻钟,他们已经在这儿坐了快一个小时,雨越来越大,那颗高耸的松树越发地摇摇欲坠,就跟要整个掉下去似的。 信号也越来越差,姜木试图发一条微信出去,已经发了五分钟,断断续续,就是发不出去。 忽地,伴随着一声巨响,亭外的半块斜坡整个滑落了下去,那颗松树像是某种预兆,重重地随着泥土落进山崖。 姜木:“我靠!” “这他妈是塌方了吗?!我们什么狗屎运,这是真实发生的事?” 一直兴致不高的陆羁忽地说:“准备好,我们下山。” “现在?可是雨还在下。”姜木指了指外面。 陆羁:“你想留下?” 既然斜坡上的松树已经塌方,这座凉亭显然也岌岌可危。 他一发话,姜木也不跳了,默默地翻出背包里装着的雨具。 林砚穿着雨披,将帽子拉了上去,一行人冲进了雨水中。 雨很大,天由于乌云的存在又很黑,林砚只能勉强看清脚下的山路,在这种情况下赶路是一种很危险的事,但是他们别无选择,因为还没跑出几米外,身后就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响声—— 姜木:“艹,不会是亭子塌了吧?!” 他的话被淹没在雨声中。 整个山路都泥泞无比,再加上身后从各种方位不断地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众人下山跑的很匆忙。 但也许是暴雨引发了山洪或者是泥石流,碎小的石块间歇性地从山下滚下来,险些砸中姜木,林砚伸手把他拽开:“小心。” 周遭的水声越来越大,上山的台阶已经被泥土淹没,姜木一个踩空,整个人都滑了下去,赵扬博想伸手抓他,结果一起往下滚。 林砚失了重心,只能避开前路,他看不清前方,只得拽住旁边的大树,从这条山路上翻身跳开,避开从山上滚下来的泥浆。 雨很大,像冰雹一样砸在身上,林砚被绊倒,整个人几乎摔到了泥泞里,匆忙之下只得先找到一个固定的地方,他死死抱住面前这根结实的大树,树荫遮蔽了些许雨水,令他有喘息的机会。 不知过了多久,雨水打在身上,冷的林砚几乎有点麻木,雨势渐小。 但他已经分不清方向,好在背包还在。 他松开那根如定海神针一般的大树,喘了口气,从身后的防水背包里取出手机,没有信号。 远方的乌云散了,但天却依旧是阴沉沉的,马上入夜,现在往下走太危险,林砚必须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他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功能,勉强照亮了眼前这一片狼藉,找了个相对泥泞不多的地方,往前走去。 还没走几步,林砚不知踩中了什么东西,脚下一滑,整个人猛地往前摔倒,那副宽大的灰框眼镜直接掉落进脚下的泥水里,不知所踪。 眼看着青年即将跌入泥水中,有一只手从一旁用力拽住了他的手腕,稳住了他的身体。 * 林砚惊魂未定地睁开眼睛,面前男人穿着雨披,整个人都被雨水淋湿,雨水顺着他的下巴滴落下来,神色平静,并不慌张,在这种时候格外地给人安全感。 陆羁松开他的手:“别乱走。” 林砚被他拉到了另一块安全的地方,两个人往另一处方向走去。 “你见到其他人了么?”林砚问。 “没有,那时候太乱了,我刚刚听到声音才发现你。” 陆羁说,他举着手电筒照了一下附近,四周一片狼藉,泥土和树叶雨水混在一起,很难分辨哪些地方是安全的。 男人试探了一下周围,最终在一个靠近巨树的地方发现了一个小小的石堆:“我们在这儿等着,会有救援队上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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