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英柔比什么时候都清楚自己现在的情况,赵邝近日来对她的冷漠足以体现。还有内务府的冷落。不过幸好桑葚在后头帮衬着,她的日子才没有那么难过。 尤其是知道她是为了自己才这样拼命。 她心里头就越发愧疚了。 眼角不知什么落下泪来,滴落在无声的安静中。 桑葚看着,心揪的厉害。 她捧起她的脸,看着她的眼睛,心疼的去吻她眼角的泪。 第26章 火势(一) 外面起了狂风暴雨,屋内像是隔绝了世外的一切。 武英柔觉得贴在她脸颊的唇是温热的,她的泪却是冰冰凉凉的。 她抬头看她,回吻她,她的吻更热烈霸道,她抓住她的后颈,仿佛要将人揉入骨髓当中。 桑葚眼底闪过诧异,她是知道娘娘的性子的。 娘娘咬着她的唇,带着侵略性,虽然微微刺痛,但她是知道的。娘娘在回应她,回应她的不只是那浅薄的皮肉触碰,而是藏于唇齿的爱意。 她也全然被娘娘主导了。 窗外一片绿意,被雨丝浸湿。 两扇窗户被狂风拍打着,天空中雾气茫茫。 她缓缓松开她的衣领子,又帮她打了打肩上的潮气,看着她染了胭脂色的唇,她笑起来,“本宫可是痛疼你了?” 桑葚忙摇头,耳根红的能滴血。 “你要体谅本宫,毕竟本宫年纪大了,你应该知道的。” “我爱你。” 骤风急雨,她的声音却清亮无比。 武英柔还想说些轻佻的话,却被桑葚突如其来的表白给逼了回去,她的脸也有些微微红了。 “从那次海棠花下开始,我就对娘娘有了不敬的想法。不管是在永寿宫当差也好,还是来了东厂后,我对娘娘的心思从未变过。” “此心光明。” 桑葚不知何时,泪已打湿了睫毛。 武英柔怔怔看着她。 她不知道要如何面对桑葚,也无法理解为什么刚才自己会做出那种行为。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怎么会变成这样。 怎么会到这一步。 许久了,她喘了口气,语气也慢慢稳定下来,“你容我考虑。” 桑葚心里有些失落,但她不是非得要娘娘对她承诺什么,答应什么,她只是希望娘娘能过的开心快乐。 便是她的心愿。 桑葚勉强一笑,点头说:“娘娘怎样都好,娘娘怎样,我都愿意为娘娘付出一切。” 武英柔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看她。 她的大脑是一片空白的。 沙棠进来时,浑身都被淋透了,她揽过额前的湿发,看着两个眼圈通红的人问:“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无事。” 桑葚转过身,冲沙棠笑了笑。 她又说:“我去拿伞来,等雨停了,您再随娘娘下山。” 沙棠拧着袖子上的雨水,“这么大雨拿什么伞,等雨停了我们一块走。” 桑葚没有说话,推开门,迎面而来的便是如银针般的雨丝。 她走在风雨中,任由雨水拍打她,脚上的靴子沾的满是泥泞。每走一步,她都觉得吃力无比。像这冰冷的雨天一样。 而眼泪,在雨水的冲刷下,似乎没有了。 那抹白色的痕迹也消失在一片苍茫中。 雨不知是何时停的,武英柔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去永寿宫的。 她认为的是什么? 她的内心又在想些什么? 她又为什么要回吻? 长长吐出一口气,泡在浴桶中的人往下陷了陷,耳边的水声潺潺,安静的令人抓狂,她感觉自己快要溺死在这里。越陷越深,直到差点呼吸不了,她才从浴桶中站了起来,鲜红的玫瑰花瓣在水的挤压下,飘了出来,落了满地。 氤氲的镜子中勾勒出傲人曼妙的身材,武英柔又慢慢跪了下去,她趴在浴桶边,抹去了眼泪,压下了心中的酸涩。 不知过了多久,沙棠捧着衣裳进来,低声说话:“娘娘,皇上来了。” 武英柔哑声应着,拿干巾子擦拭着身体,她手上越来越用力,直到擦出了红痕来才作罢。 痛苦或许能让她清醒一点。 沙棠在为武英柔更衣的时候,也偷偷抹泪,娘娘几乎每次侍寝都是这样子。从前,为了武家,她不得不去讨好皇帝,可是谁又能知道娘娘在这里过的是什么日子! 谁想进宫!谁又想当什么劳什子的狗屁娘娘! 武英柔摸了摸自己的脸,“沙棠,你知道吗?去服侍一个不爱的人,这种感觉有多恶心。” “娘娘我都知道,我都明白。可是,我们如今被困在这里,侯爷又说了那种话。我们又该如何自处。”沙棠是压低了声音说的,生怕隔墙有耳,会害了娘娘。 “罢了。” 武英柔冷冷笑着。 赵邝在外头等了好一会,有些不耐烦了,他搁下茶杯,方要询问,就见武英柔出来了。 他的唇角弯了弯,温柔的唤她,“柔儿。” “臣妾见过皇上。” “不必多礼。”赵邝将人扶了起来,闻到了她身上的淡淡花瓣香,“你好香啊柔儿。勾的朕都有些欲罢不能了。” 沙棠低下头去,退了出去,将门关上。 可在门扉关上的那一瞬,她厌恶透了这个虚伪的男人。 没有了帝王这层身份,他什么也不是。 武英柔闻到赵邝身上的气息就厌恶,挣开了男人强有力的手,心如死灰,“臣妾不适,不能服侍皇上了。” 赵邝果然生气了,“每次都是这种荒唐的说辞!” “你难道不想怀上朕的孩子吗?还是武家的人没有教过你要怎么服侍帝王?你能在朕的身边,是你的荣幸!” “这种荣幸,不要也罢。” “放肆!” 赵邝抬起手,在武英柔白皙的脸上留了指痕。 “放肆又如何?”武英柔抬起头,看着赵邝的眼睛,她已经忍了许久!她希望武忠去死,可是她不能抛弃自己的家族! “好一个放肆又如何啊!武英柔啊武英柔,看来你还是看不清楚现在武家的情况。你们武家,早已一片狼藉。你聪明的话,就该变着法的来讨好朕!而不是说些这样大言不惭的话!” 武英柔笑了起来,嘲讽的说:“我不是外头青楼的女子,我是武家的女儿,做不了那种龌龊事情!皇上喜欢,那便去啊,您是天子,是大越的主人,谁敢忤逆您呢?” “武英柔!你简直是疯魔了,竟然敢跟朕这样说话!” 赵邝踹了一脚殿中的花架,花架上立着白瓷大花瓶,花瓶里头是桑葚折来的红豆花。那一脚踹的花架倒在地上,花瓶碎裂成几瓣,那明艳鲜活的花像是瞬间枯萎,在这个帝王的脚下被碾的不成样子。 仿佛任何人都是他脚下的蝼蚁,他可以随意践踏、随意羞辱、随意抛弃。 现在的她像一副空空的躯壳。 听着赵邝无比冷漠的宣判,“传朕口谕,永寿宫贵妃,近乎疯魔,不宜再有人惊吓,就叫她好生在永寿宫养着!” 冷哼一声,赵邝乘上龙辇,去了皇贵妃那里歇息。 看着身下人承欢的模样,他才是得意的,痛快的。 只有武英柔! 她从不正眼看他,也从来不似别的妃嫔那般,去讨好他,满足他。 今晚的月像一把钩子,武英柔倒觉得轻松了。 天蒙蒙亮了,永寿宫比死还要冷。 永寿宫是两进院,前院正殿冷冷清清的,平时里的奴才宫女乌泱泱的,可今儿一下子就没了人伺候。连早膳都变成了冷硬的粥饭,双交四菱花扇门落了灰也无人打扫。 那门与窗,开不开都无所谓了。 只是那棵海棠花的颜色似乎也旧了。 哪怕雨水刷的再新。 她好像看见那时小小的人,弯低了腰拾捡着地上的海棠花,认认真真的模样可爱的紧。 那时候啊,她就隔着这扇窗看她。 她抚摸着窗上的格子,第一次感受到了深宫如此寂寞。 沙棠走上前来,叹息着说:“娘娘,桑大人肯定会有法子的。” “她呀,恐怕是对我也失望了。” “娘娘何出此言?” 武英柔没说话,又将眼神投向了那棵海棠树。 皇贵妃正得宠,每日过的都是灿烂如春的日子。 无人能及。 内务府总管太监吴从走上前来,弯低了腰,说话细声细气,“奴才见过皇贵妃娘娘,给皇贵妃娘娘磕头了。” 吴从又跪下去,给皇贵妃磕了个头。 皇贵妃“嗯”了声,放下茶杯,抬头看了一眼吴从,“起吧。” “永寿宫的月例可按照平时减半了?” “娘娘说什么那自然就是什么。”吴从是个会来事的,内务府也是个看风使舵的地方。哪位娘娘得宠,就奔哪位娘娘,哪位娘娘一旦不得宠了,就嫌晦气,恨不得踹一脚再躲得远远的的。 宫里头踩高捧低的人多了去了,吴从并不是第一个。 皇贵妃眼底满是恨意,武英柔做过的事,她都一一记着呢。如今武家大势已去,她武英柔还有什么炫耀的资本? 都被禁足在永寿宫了,她又能翻出什么花儿来? 栽在她手里,就别想活! 皇贵妃对吴从说:“你是个聪明人,知道该怎么办。眼下快入秋了,天冷的时候,日子可不好过,尤其是这宫里头的日子。” “奴才明白的,娘娘请放心。” 明提立在一侧,什么话都没说。她只是将那袋银锭子递给了吴从。 得了银子的吴从像只哈巴狗一样,恨不得去舔皇贵妃的鞋子。 明提冷笑。 皇贵妃永远都看不清事态,武家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倒塌。虽然现在武春在诏狱里,但人还活着,人活着就代表皇帝的犹豫。 桑葚一大早的就被皇帝召进了宫中,她行礼问过安,皇帝赐了座。 “幽王那事,你办的不错。” “微臣应该做的。” 桑葚回应的冷淡,眸子里一片冰冷。 赵邝微微叹息,放下折子说:“只是,武家的事,叫朕很是犹豫。贵妃疯魔,朕更是心疼,朕也后悔打了她。可是朕,不得已啊。” 他还打了娘娘? 顺贵只是说娘娘被幽禁在永寿宫,但没说娘娘被打的事。 她攥紧了拳头,双眼冲了血,他还有脸跟自己说这些!她恨不得此刻就十倍还给他! 就在这时,有太监来禀,说太后娘娘来了。 赵邝马上撩起龙袍,起身去迎接,“母后,您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第27章 火势(二) 竹沥扶着太后进了殿中,太后眼神扫过桑葚,落在赵邝身上,语气不悦,“听说你禁了贵妃的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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