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疯魔,儿子只是想让她好好的安静一下。不过是小小惩戒。” 赵邝笑着,要去上前扶太后,却被太后一手打开。 “安静一下?”太后冷笑一声,不怒自威,“你知不知道武生刚刚赢了韶关的那场战事?你现在将贵妃幽禁在永寿宫,你想做什么?!” 太后有些恨铁不成钢,拍了下桌子,手掌隐隐红了几分。 赵邝拧着眉说:“儿子知道,儿子只是太在乎柔儿了!” “在乎?你便是这样在乎的么?你是哀家的儿子,哀家清楚你。你还是在乎那些野鸡更厉害些!” 太后怎么不会清楚,她亲生亲养的儿子是什么德性,她比谁都清楚。 “母后恕罪!” 赵邝双膝跪下去,额前生了冷汗。 桑葚在一旁默默立着,始终未把头抬起来。 原来赵邝也有下跪的时候啊。 她以为,他的膝盖有多硬呢。 太后看着眼前的儿子,多么希望这帝王是给幽王,她越看越觉得心烦意乱,吩咐道:“立马解了贵妃的禁足!” “儿子知道了,儿子这就去办!”他求救似的看向身后的桑葚,“你去传朕的旨,立马解了贵妃的禁足,并将满次加国进贡的两只火鸡赏赐给贵妃。还有西域送来的那头狮子,都一并赏赐给贵妃。” 他是知道武英柔喜欢豢养这些猛兽的,但他心里有些怕,还膈应,所以东西一来就叫人送去专门的人喂养。就算明知道武英柔喜爱,也绝不让她豢养。不过他倒是对进贡来的外国美女喜爱的紧。 “微臣遵旨。” 太后抬起头,目光与桑葚对上,她愣了愣神,恍若间在那双眼睛里看到了先帝的模样。 她看向身旁的竹沥,使了个眼色,竹沥颔首会意。 内务府。 吴从找着永寿宫的钥匙,见着桑葚来,那是作揖又下跪的,“桑督主,您怎么来了?这永寿宫如今可晦气着呢!您这千金之躯怎可踏入。” 桑葚的脸色冷了下来,握着拳头,“你废话太多了。” 吴从马上止了话,“是奴才多嘴,奴才该打!” 说着,吴从就在自个儿脸上扇了两巴掌。 桑葚冷淡看他,“没有皇上的旨意,你觉得我去永寿宫做什么?” 听顶头上司这么说,吴从再不明白那就是真愚蠢,皇上的意思肯定是永寿宫那位又复宠了呀! 桑葚故意问他,“满次加国的火鸡,西域进贡的狮子,你觉得永寿宫有地方豢养吗?” 吴从跪在桑葚脚下,是恐惧又担心,“火,火火鸡,狮子,这些都是皇上赏赐给贵妃娘娘的?” “你说呢?”桑葚看着吴从,冷漠极了。 “奴才有眼无珠,这是贵妃娘娘应该得的赏赐!” “走水了走水了!” “永寿宫走水了!” 小太监迈过门槛,一个大马趴趴在了桑葚面前,随后又赶忙爬了起来,满脸都是冷汗。 “你说什么?”桑葚逮住那个太监,捏着衣领质问:“什么时候的事?” “回大人,就是方才!方才奴才去送午膳,永寿宫里头起了烟,如今火势蔓延,越烧越大了!” 小太监被桑葚吓的尿了裤子,他虽然在宫中,但也听了不少关于这位东厂提督的事迹。听说他的手段残忍,冷心冷情,甚至比范掌印还要阴狠!他哪里敢得罪啊! 桑葚从吴从手里拿过钥匙就往永寿宫去,她几乎是一路狂奔,心也跳的剧烈,随时都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踹开宫门,院子里已经被黑烟笼罩,她快步来到大缸前,发现竟无一滴水!再往地上瞧去,是还未烧起来的油,好、当真是好的很哪! 这样断了人的绝路,真是心思阴毒! 门扉应声而倒,桑葚不顾火势如何,冲进殿中,此时殿内已是浓烟滚滚,火舌滚烫翻涌,烧的正厉害。 “娘娘!” “你在哪娘娘!” 无人回应。 “沙棠!沙棠!” 桑葚喊着,一边拨开倒下的木头,一边拿衣袖捂着嘴在火海中找寻着娘娘与沙棠的踪迹。 那头吴从赶忙带着人提着水桶来救火,他急的满头大汗,贵妃如今复宠,皇上连火鸡狮子都能赏赐,他们这内务府得赶紧巴结好了才成!没一会,宫中的侍卫们也蜂拥而入,他们用水枪扑灭着这凶猛的火焰。 一扇扇窗都被烧的焦黑,嘎吱嘎吱作响,随时都有倾倒的痕迹。 桑葚越来越心急如焚,她发了疯的找起人来,终于在火势稍小的次间里找到了娘娘与沙棠。 她们缩在角落,是娘娘护在沙棠身前,不停的咳嗽着。 武英柔觉得自己快不能呼吸了,力气也在慢慢消失。 “娘娘。” 桑葚颤声,压着嗓子里的痒意。 闻声,武英柔抬起了头,看着她的身影,她明亮的眼睛,武英柔的眼眶一阵湿热。 在这一刻,她好像知道了自己的心。 “桑大人!” 沙棠惊讶。 “我背娘娘出去。”桑葚弯下腰去,叫娘娘上来。 武英柔微微颔首,上了桑葚的背。 殿中都被烧的差不多了,桑葚令找了条路,才将娘娘安置到了平静的地方。 她用帕子轻轻擦去娘娘脸上的黑烟,眉头一直舒展不开。 武英柔知道自己现在很狼狈,但她知道,在桑葚眼里,不管怎样的她都是她喜欢的。同样的,她也欢喜着。 此时火势被浇灭了一半,黄色琉璃瓦旁升起黑烟。 桑葚赶紧叫了太医来,赵邝听闻永寿宫着火的事也急忙赶了过来,一同赶来的人还有竹沥。 赵邝似乎是有备而来,他从竹沥手中接过毯子,盖在武英柔身上,转头吩咐,“永寿宫烧成这样是断断不能再住人了,先将贵妃安置在寿安宫。” 吴从连连称是。 幸好贵妃娘娘没事,要是有事,他这小命也就没了! 武英柔凝视着桑葚的眼眸,几乎是用尽剩余的力气,“多谢桑大人救命之恩。” “朕回头赏你。”赵邝看了看桑葚,将武英柔拦腰抱起,往轿辇旁去。 武英柔宛若木偶,没有搭理赵邝的惺惺作态。 竹沥没有跟着走,而是来到桑葚切近,道:“桑公公瞧着面熟。” 她仔细打量着桑葚的这张脸,眼神却不尖锐。 桑葚笑笑,拱了拱手,“姑姑定是看错了,我与姑姑素不相识。” 竹沥温和笑着:“大人所言甚是。” “姑姑没什么事的话我还有其他事情要忙,先走了。” “大人小心脚下。” 竹沥出声提醒,看着桑葚远去的背影,捏紧了袖子。 永寿宫失火一事,桑葚与赵邝说了说,不是偶然,而是有人蓄意为之,赵邝大怒,命令桑葚仔细彻查。 桑葚自然恭敬不如从命。 豫嫔是第一个去探望武英柔的,她已经失宠,不再去讨好皇帝,她对这深宫中的人心早已看透,心早凉到底了。 琉璃瓦顶上歇下一只猫咪,豫嫔抓着桐欢的胳膊进了寿安宫宫门。 寿安宫也曾是孝贞皇太后住过的地方,孝贞皇太后喜欢看戏,院子里头建有大戏台,假山鱼池,还有那明亮的仙鹤香炉,都被打理的仔细。就连地砖都是一尘不染能当镜子照的,比起永寿宫,这里更为安静。 武英柔在东侧的福安斋歇息着,因为嗓子里吸入了太多的烟雾,老是不停咳嗽。 沙棠将药碗递给武英柔,满眼心疼,“娘娘您喝药,喝了就能好受些。” 接过药碗,武英柔实在不想喝,方要喝,就见门口进来了人。 竟是豫嫔。 武英柔自然的将药碗搁在炕桌上,笑道:“难为你还来看我。” 走到跟前,豫嫔眼圈红红的,突然伏在武英柔身上哭了起来。 武英柔皱了皱眉,“这是怎么了?” …… 夜里凉,风吹进来几分冷意。 沈峰压着雁翎刀进来,将门关上。 “我叫你打听的事情可打听清楚了?”桑葚低低咳嗽两声,看向风尘仆仆的沈峰。 沈峰面色严肃,往前走了几步,才答话:“是查到一些东西,范掌印曾经信郑,他的家族曾是济南崇明书院的郑家。而郑家却被满门屠净。”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桑葚又问:“可是刑部尚书呈给万岁的那份折子?” 沈峰颔首:“正是。” 事情的脉络似乎清晰了起来。 为何范照玉会如此痛恨武家,武忠做的那些好事,害了多少人!他怎么配的娘娘的父亲!又怎么有资格去支配娘娘的人生! 极力稳定着心绪,桑葚淡淡说:“你下去吧。” “是。” 沈峰抱了抱拳,退了出去。 夜里东厂亮起灯,桑葚去见了范照玉。 如今赵邝贪恋美色,早朝也是心情好了才去一下,大臣们都对这个帝王变了看法。而司礼监的权势突然就大了许多。尤其是范照玉的,代皇帝批红。东厂的气候更是日益渐盛。 至于西厂,皇上废除西厂的旨意已经下来了。 往后,将是东厂独大。 桑葚被请了进去,她摆摆手,挥退众人,“你可知道西域出美人?” 范照玉抬头,看着她。 桑葚笑着问:“你知道皇帝喜欢西域美人么?” “什么意思?” 桑葚言简意赅,“你想除掉武家么?” “你想做什么?”范照玉搁下批红的笔,眼神锐利的看住桑葚,袖子被墨水浸成了黑色都未曾察觉。 “我们有同样的目标。” 桑葚笑了起来,她的侧颜在摇曳的烛火旁阴暗狠厉,说出来的话更是心狠手辣,“我的目的,是送赵邝去见阎王!” 第28章 火势(三) 范照玉也越发看不透眼前人了。 他一手提携的人,似乎已经变成了一条暗夜爬行的毒蛇,在悄无声息里就置人于死地,你甚至连伤口都瞧不见。 蛇是冷血动物。 他不希望桑葚变得那么冷血,就如他一样。 他摇了摇头,眼眸严肃,“不可取。” 桑葚走到范照玉面前,与他隔着一张书案,她看他那双璀璨的眼睛,皮笑肉不笑的说着:“有何不可?还是你不敢?” 范照玉觉得桑葚有些不可理喻了,他还在护着桑葚,“你要杀了皇帝,难道你疯了吗?这样不敬的话只有你与我知道,倘若还有第三个人,杀了他。” 他站了起来,背着手,用一种无法言喻的神情看着桑葚。 “我知道你是一个好官宦,但是,在作为一个好官宦的前提之下,是要辅佐一位明君。但是如今的皇帝是明君吗?” “你不是恨武忠吗?你不是想让他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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